顧玲珑原本是想要騎馬的,但大白說不能讓敵人發現他們已經有了防備,所以她也不得不繼續窩在馬車之中。
眼瞧着馬車駛出城外,那一隊鬼祟的人群也不再跟随,轉頭回到某處,放了隻信鴿。
雖說是官道,但天色已經已漸漸暗下去,道上并沒什麽行人。
顧玲珑掀開簾子,看着大白駕着馬車,不由問道:“大白,你不是說有人埋伏嗎?”
管輕寒笑了笑,道:“還早着呢,這就急了?”
顧玲珑抿起嘴,笑道:“我就是問問而已!”
要知道她心裏其實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
一手卷着一绺發尾,顧玲珑眨巴着眼睛,“大白,現在路上又沒人,我讓大灰出來好不好?”
大灰畢竟是一條狼,官道之上人來人往,顧玲珑怕路上出什麽意外,因此他們走官道,大灰獨自在山間行走,遠離人煙。
輕寒知道她是早就想念大灰了,那頭賊兮兮的狼,多日不見,還别說連他都有幾分想念了。
“嗯,好。”
顧玲珑頓時喜笑顔開,左看右看,前看後看,周邊确實沒有什麽人,頓時放心大膽起來,嘴裏發出一陣陣狼嚎聲,不多時,空氣中也傳出了一陣迎合的狼嚎之聲。
管輕寒不由笑了笑,看了顧玲珑一眼,停下馬車,打趣道:“你可是真把自給當成狼了!”
顧玲珑嘿嘿一笑,不甘示弱地取笑道:“你還說我呢,不知道是誰,當初可是還跟大灰睡一屋的。比起你倆的兄弟情意,我這當主人的都要靠邊站了!”
管輕寒臉色微僵,當初他成了傻子,沒想到竟然會和一頭狼成了‘兄弟’!
假裝咳嗽一聲,管輕寒不想再提當初的糗事兒,道:“玲珑,它來了!”
空氣中散發出來的味道越來越熟悉,下一刻,那熟悉的影子出現在道上,大灰急速朝她奔跑着。
顧玲珑從車上跳下來,笑着張開雙臂,大灰一個跳躍,朝她撲過來,顧玲珑身嬌體軟,被它撲倒在地。
許久不見主人,大灰很是歡喜,伸出舌頭就要去舔她的臉,以表達自己的歡喜之情。
管輕寒眉頭輕佻,伸出手,擋住了大灰和顧玲珑的親密。
大灰的狼嘴碰觸到他的手心,頓時狼眼圓瞪,管輕寒知曉這條狼頗有些精怪,也有些智慧。以前便罷了,如今顧玲珑是他的人,任何雄性企圖親近她都不行,即便是頭狼!
“喔喔……”
對上管輕寒強勢的眼神,大灰狼眼裏折射出幾分委屈!
它才是主人最親密的夥伴!
這個男人竟然不準它親近主人!
太讨厭了!
主人,他欺負我!
顧玲珑在旁邊瞧得起興,不由得噗呲一聲笑出來,看了大白一眼,這男人占有欲竟這麽強!起身,揉了揉大灰的腦袋,對大白道:“你幹嘛!”
管輕寒抽回手,抿着嘴,正色道:“我知道它是你養的寵物,可以後,不準與它過于親近!”
顧玲珑一臉笑意,“大白,你跟一隻寵物吃醋!你心眼兒也太小了吧!”
管輕寒擡眸看了大灰一眼,作爲一隻有了智慧的狼,對危險的感知來自本能,眼前這個男人雖然還是以前那個,但明顯不同了!
大灰縮了縮脖子,狼頭朝顧玲珑懷裏靠了靠!
主人,他是壞人!
管輕寒雙眼一眯,顧玲珑趕緊開口說道:“好了,大白,咱們還得趕路呢!”
說着将大灰的腦袋從懷裏扒拉開,既然這男人心眼兒這麽小,怎麽得也要給他點面子。再者如今大灰的身形越發長了,體重也更加重了,雖說開啓了靈智,卻沒個輕重,被它一頭撞在懷裏,可是不好受。
重新上路,顧玲珑坐在車裏,大白駕車,大灰在馬車旁邊搖首擺尾,顧玲珑不時和大白說說話,更多的卻是在用神識和大灰交流。
“主人,他好壞!”
“大灰好,大灰乖,主人最喜歡你了。”
“才不是,你騙我。你都不讓我靠近你了,主人,你是不是讨厭大灰了!”
“怎麽會……”
管輕寒聽着耳邊陣陣狼嚎,顧玲珑眉眼含笑的看着大灰,總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似得,不由得心裏有些不舒服,道:“天馬上就要黑了,咱們也停下來生堆火,我和大灰去打點野味!”
顧玲珑點了點頭,“也好。”
大灰一臉不情願地跟着大白離開,不時回頭看顧玲珑幾眼。那可憐的小眼神,讓顧玲珑不由得有些想笑。
她也起身去周圍的林子裏撿了些枯枝樹葉,拿出打火石很快就生了火。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不多時,樹叢中傳來窸窣的腳步聲,不用擡頭,她也知道定是大白回來了。
管輕寒手裏拿着兩隻野兔和一隻山雞,皮肉已經處理幹淨,大灰立刻朝顧玲珑跑過來。
拍了拍大灰的腦袋,顧玲珑看向大白,見着他手裏的獵物,“做烤肉吃嗎?”
管輕寒點了點頭,将用樹枝串着的野兔野雞放到火上烤着,一邊将腰間的水囊拿出來遞給顧玲珑,“喝點水潤潤喉嚨。”
顧玲珑嗯了一聲,坐在旁邊看着他細緻地翻烤着,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配上他本人的貴公子氣質,這場面怎麽看都有幾分滑稽搞笑。
噗呲一聲笑出來,顧玲珑捂住嘴,看着他還撚了把青鹽細細灑上,空氣中飄散着一股濃郁的烤肉香味,再看那肉,已經被烤得兩面金黃,一看就頗有食欲。
顧玲珑不由笑道:“想不到你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公子哥兒,還會幹這些活兒!”
尤其還如此的細緻,大白有些潔癖,這種瑣碎又會沾染怪味兒的活兒他以前是很不喜歡做的,還記得當初讓他剝幾張皮子都要跟她鬧脾氣。
笑了笑,管輕寒道:“出門在外,少不得風餐露宿,這不過是最基本的。”
他雖貴爲皇子,卻并不受寵。林家雖把握軍權,卻深受忌憚,便是他封王之事,都是靠他自己一刀一槍掙回來的!tqR1
十五歲,林老将軍便将他送去軍營,美其名曰是鍛煉他,那時候他在宮中處境艱難,隻是一個半大的少年,自己養母又是貴妃,出生林家,别人看着他金貴,可其中的尴尬苦楚隻有自己明白。
十八歲,突厥來犯,他立了大功,在軍中三年,随大軍班師回朝,他那皇帝爹才假惺惺的給他封了個王位。卻偏偏賜名‘甯’字,就看得出皇帝心裏對他多不喜歡了!
甯王,是要他安分守己,不要有非分之想,也是在警告林家,不要以爲掌管三十萬軍權,林貴妃有了養子,就不把皇帝放在眼裏了。
搖了搖頭,将腦子裏的那些過往甩開,管輕寒拿起來烤好的兔肉看了看,吹了幾口氣,遞給顧玲珑,“嘗嘗我的手藝。”
顧玲珑笑着撕扯下一塊肉,咬了一口,細細品味,頓時對他刮目相看,“問道不錯,外皮酥脆,裏面的肉很嫩!我還怕裏頭沒熟呢。”
說着有咬了一口,大灰在旁邊一臉垂涎的看着她。
顧玲珑笑了笑,扯了個兔子腿給它,“你也嘗嘗鮮!”
吃了大半隻烤兔子,顧玲珑也吃飽了,将剩下的留給大灰,她坐在旁邊看着大白默默進食。
大白如今話是越來越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大白似乎心情不好,比起在蕲州的時候還會和人嘻哈說笑,如今大部分時間都是一臉嚴肅的沉默樣子。
也不知道他曾經都經曆過什麽。有心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管輕寒放下手裏的食物,看着顧玲珑輕聲道:“他們,來了。”
顧玲珑哈了一聲,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天色黑暗,周圍又是樹林,她并沒發現什麽異常。盡管如此,她還是很相信大白,當下便做好了防禦姿勢。
大灰低下狼頭,雙眼滴溜溜地盯着某個地方,發出警告的狼嚎聲。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緊張的氣氛。
‘嗖’的一聲,一支長箭劃破空中的寂靜朝幾人飛射過來!
管輕寒一把抱着顧玲珑随地一滾,避開來。
顧玲珑從地上爬起來,周圍很靜,甚至聽不見任何的響動聲,可見對方不但很專業,也很狡猾!
如今敵人在暗,他們在明,若是什麽都按着對方的節奏走,隻怕他們二人隻能陷入被動的局面。
“大灰,上!”
大灰急速朝前方某個地方蹿去,找到了方位,顧玲珑也來了精神。
大灰一動,場上頓時閃出十幾個人。
他們手持着明晃晃的刀劍,露在外面的隻有一對無情的眸子。
顧玲珑抽出武器,對大白道:“這夥人看着像是訓練的死士!”
管輕寒勾了勾嘴,這不過隻是試探他的羅羅而已!
黑衣人整齊劃一,一招一式都極其考究,隻有被長期進行訓練的人,才會如此。
大灰雖是一頭狼,可作爲狼王,一個呼喊就可呼喚萬千同伴,但顧玲珑不準它在外邊濫用狼王的威嚴。
上次南宮堡的人死在群狼口中,早已經在武林中傳得沸沸揚揚。若是被人發現蛛絲馬迹,她雖是不怕,卻并不想讓自己陷入麻煩之中。最重要的是,身懷控獸能力的事情絕對不能抖出去。她不能被澹台一族的人發現。
地上的篝火已滅,周圍的夜色更濃重了幾分。
可惜,那夥黑衣人卻根本就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