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後來的事

楚傾娆和祈晟消失的第二年,天下的動亂暫時平息了下來。沙摩多在攻占賀州城之後,乘勝追擊,一路直攻大胤都城,不曾料到卻竟遭遇到了異常強硬的抵抗。

赫連烽掌權之後,以最快的速度集結起自己手中的力量。他早期跟着祈晟打江山的時候,原本就常年在軍中,故而同各個将領都有着不淺的交情。此刻大權在握,又外敵當前,讓他們聽從自己調遣也并非難事。

更重要的是,整個大胤王朝在祈晟離去,政權更疊之後,似乎迸發出了一種新的力量。上至小皇帝和赫連烽這對君臣,下到各路文武大臣大臣,所有人似乎都從沉沉地重壓下松了一口氣,重獲新生。他們摩拳擦掌,竟是難得齊心協力地要抵抗外敵。

沒有人想過這其中的原委,除了赫連烽一人。

每當他立于城頭,看着城下軍容肅整的大軍,以及城頭獵獵飄揚的“赫連”大旗時,都會忍住不想:祈晟……這一切,也是你安排好的麽?

然而沒有答案。

于是,在這樣強硬的抵抗之下,沙摩多的鐵蹄再沒能往南逼近一步。反之,猶豫蕭譽所率領的梓國族人突然消失,兩方合作徹底崩塌,他們也再無法通過走捷徑發動奇襲的辦法取的勝利了。

梓國人的消失,毫無征兆。自打那日山林間的一場大火後,除了已經被沙摩多暗中收入麾下的那少數殺手之外,其餘的人,蕩然無存。

從他們的口中,沙摩多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那時他正從一場小規模的戰鬥上歸來,身上帶血的铠甲和頭盔還來不及脫下。在聽說他們并未将楚傾娆帶到安全地段時,他的雙眼忽然張大,一瞬間怒意恒生。

奏報之人便趕緊解釋道,他們随着楚傾娆在洞口的那處發現了一座桃源。許是爲了不再讓人找到入口,她才将他們遣走,并且一把火燒了那座林子。

沙摩多聽到這裏,眼底的怒意這才緩緩消散。但他緊繃的神情卻并未因此而放松下來,反而有些虛空地看向遠方。

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便早已認清了實事,他發現自己依舊有些無法接受實事。無法接受,楚傾娆的一切,已經和自己無關了的實事。

漢人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大概便是爲了得到什麽,而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你們原先的主子呢?”稍稍收拾了情緒,他轉移了話題。

“主子,他……”那幾個殺手聽到這裏,面面相觑,“我們打聽到,他在眼看着大火燒起的時候,忽然一口血噴出,昏倒在地。路公子便替他發号施令,讓所有人立刻從這裏離開。”

沙摩多聽到這裏,心中已經有些了然。畢竟蕭譽并不清楚,楚傾娆找到了世外桃源的這件事,還派人守在那密林外等着守株待兔。

他身子已經孱弱到了極緻,全憑意志支撐到現在,這樣的打擊,無異于壓在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隻是如此看來,他蕭譽将“複國”二字視爲人生的一切目的,誰料到最後才知道,自己内心所真正在意的……全然不是如此。

隻是沙摩多未曾想到,有些事情,即便付出了代價,也未必會得到應有的結果。

率領大軍在大胤都城外僵持了十個月後,諸多隐患便油然而生。北戎客場作戰,展現又拉得極長,時間一久,不僅糧草已經大大地跟不上,将士們更出現了各種水土不服或者思念家鄉的情況。

軍心動搖。

沙摩多幾次發動強攻,然而赫連烽守禦堅決,大胤極爲上下一心,将整座城池守護得固若金湯。

幾次強攻不僅沒能取得進展,反而損兵折将,得不償失。軍中甚至發生了幾場小小的嘩變,雖然被沙摩多鎮壓了下去,但所暴露出的實事已經再明顯不過:軍中已然一片人心惶惶。

更何況,眼看着夏季将至,生活在北方草原的北戎将士們耐得住嚴寒,卻降不住酷暑。越往下拖,戰鬥力會越發下降,戰勝對方的可能性就越微渺。

除此之外,之前被他們攻下的大胤城池,在聽聞都城的誓死抵抗之後,城内百姓也紛紛豎起反抗的大旗,北戎守軍鎮壓不疊,頻頻向沙摩多發來書信請求曾兵。

然而沙摩多手中哪裏還有閑置的人馬?

他第二次地感受到了絕望,那種費盡心機也無法做成一件事的絕望。第一次,是在不得不放楚傾娆離開的時候。

這世上有太多的事與願違,絕不是憑着一腔熱血就能達成。或者甚至你爲之付出了無數的努力,犧牲了一切的代價,也依舊換不回結果。

帶着全軍繼續苦苦支撐了兩個月之後,沙摩多終于下令:撤兵。

這看似簡單的兩個字于他而言,有千鈞之重。

率領大軍離開賀州城的時候,沙摩多忽然勒馬,在原地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那曾經被自己攻下的城池,看城頭靜靜垂着的旗幟,看自己身後那一個個面露疲态的将士……

此時此刻,沙摩多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是一個失敗者,一個走投無路被迫退縮的敗軍之将。

回過頭,他下颚微微擡起,又朝着自己的前方看去。

那個方向,一年之前曾燃起過一場數日不止的大火。大火将一整片密林化爲焦土,并使得其中的一個山洞也爲之傾塌。縱然從此揭開了神秘的面紗,但山洞的那頭究竟是什麽,卻也再無法爲人所知曉。

沙摩多恍然地看着,向來冷硬的嘴角和眉宇間,卻有了柔和的弧度。

他竟輕輕地笑了起來。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楚傾娆所追求的,不過是一種随性而自在的生活。是他,用盡了手段想要将她捆綁在身側,到頭來,到底還是一場空。

魚翔淺底,歸鳥入林。她也終歸是回到了本該屬于的地方。

——娆兒……願你在你所渴望的地方,一切安好。

天意如此殘酷,駁回了他那麽多的野心和夢想。那麽至少這一個小小的願望,總該能滿足他了吧?

*****

沙摩多退兵的消息傳來的時候,路子辰蹲在蕭譽的墳頭,剛替他上完第三支香。

此時此刻,距離蕭譽離世已經半載有餘了。

世事就是如此殘忍而無常,許多事情無法以常理來揣度,另一些事情,偏生又如此地循規蹈矩。

比如那事十香續命丹給蕭譽生命最後的時間,說是一個月就是一個月,竟是吝惜得一天也不肯多給。

許多個日月前,自打蕭譽在賀州城郊吐血之後,便一直昏迷不醒。路子辰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已經被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這樣的他,再也不可能帶領梓國餘黨完成複國之事了。

他代替蕭譽下了命令,所有人,緊急撤離,星夜兼程地回到了他們長久栖身的山間竹林裏。

路子辰找到了蝕骨散的解藥,分給了每一個族人,并告訴他們,可以離開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複國”這兩個字太過沉重,它生生地把蕭譽壓垮。毀了葉驚塵,險些也将楚傾娆拖入萬劫不複的境地。這樣背負了無數鮮血與生命,費盡了一切卑鄙和狡詐手段所達成的目的,當真還是他們最初所追求的麽?

大勢已去。

路子辰心知肚明,他再也不願看到任何一個人重蹈覆轍了。

族人拖着疲憊的身軀接連離去,顯然在這一場戰争之後,他們也徹底認清了現實。于是那隐蔽的山間竹林裏,便隻剩下了當年同在師門的三兄弟。

就好像當初在終南山上的日子一樣,淡泊,卻也平靜。沒有任何的腥風血雨,會再攪亂他們的生活了。

路子辰卻覺得心中很滿足。他打從一開始就厭惡血腥和殺戮,極爲厭惡。

從權力巅峰走下來的感覺,竟是這樣的輕松。

蕭譽絕大部分時間都是昏迷着的,偶爾會醒來片刻,卻一時間把自己當做雲卿策,一時間又将自己看作蕭譽。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他自己都已經分不清了。

至于葉驚塵,雖然被路子辰接了毒,可他手筋腳筋都被蕭譽不留半分餘地地盡數挑斷,又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故而莫說是恢複武功了,他的手腳甚至無法再活動。

他成了一個廢人,每日披頭散發地縮在房間的角落裏,不讓任何人靠近。

時而大笑,時而哭号,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整個竹林裏,隻有他們三人。

而帶來世外消息的,自然另有旁人。

路子辰雖然已經幾乎歸隐,但功夫在當世依舊排的上名次,在聽到身後響起的腳步聲時,他就知道,來者是一個高手,半點也不輸給自己的高手。

擡手扶了扶墳頭的香,确信自己插穩了,他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回過頭來。

可讓他驚訝的是,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三個人。

初一和沙鷹肩并肩地站着,正神情輕松地看着他們。沙鷹一手還牽着一個年輕女子,那女打扮得整整齊齊的,隻不過神情有些呆呆的。

但細看模樣,雖然皮膚有些小麥色,但那眉眼,卻是像極了楚傾娆。

對于那幾人之間的種種糾葛,路子辰縱然不知道十分,也是明白七八分的。他當即就明白過來,對方多半是楚傾娆失而複得的妹妹,科沁。

而他竟然隻聽出了不怎麽會武功的科沁的腳步聲……還真是讓人受傷啊。

确認了對方果然是路子辰,初一和沙鷹對視了一眼,牽着科沁走上前來。初一沖他一笑,道:“你果然在這裏。”

路子辰有些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别忘了,我在退隐之前,可是掌管情報的。”初一笑起來,“不過你放心,如今我們都算不得大胤朝廷中的人了。”tqR1

路子辰想了想,也面露了然。這些時日,自己全無遮掩行蹤的打算,想來他人若要查,也是很容易查得到的。并且不用問也知道,自己放棄複仇大業,遣散梓國族人的時,他一定也已經知道了。

他和初一雖然沒有正面打過交道,但畢竟都是局内人,二人此番相見,倒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惺惺相惜之感。

于是他歎了歎,問:“那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踩點。”初一眯眼一笑,轉頭一面打量着周圍,一面道,“退隐之後,打算找個糊口的活兒,奈何這輩子除了和人打架便不會什麽其他本事了,琢磨着找個清靜地兒裝成世外高人,收幾個徒兒掙點花銷。想到你們梓國常年把這裏當做大本營,定是個極爲隐秘的居所,咱們做個鄰居可好?”

路子辰還着實沒有想到,對方的來意……竟然這麽奇特。

他生生愣了一下,沒有回話。

而初一仿佛霍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眼睛一亮,道:“哎對了,差點忘了,你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啊,要不然咱倆合夥,一起收徒掙錢吧?”他轉頭看了看路子辰屋子外面的菜地,面露嫌棄,“你說每天這麽種菜也隻能恰恰管得了溫飽,對于咱們這種沒瞅過吃穿的人來說,怎麽受得了啊?到時候收了徒,他們肯定得乖乖聽話,不就連種地的人也不愁了嗎?”

路子辰啞然,沒想到這個初一竟然如此精于算計。

他還沒來得及給出反應,初一旁邊那個個子矮小的女子開口了。

“那邊不錯。”她擡手朝不遠處指了指,話語簡單。

她身量隻到初一的胸口,面容稚嫩,雙眼水靈,乍看之下仿佛一個八九歲的女童。隻不過神情成熟而冷漠,看起來半點也不好親近。

但路子辰是清楚内情的,故而半點也不敢得罪這尊大神。那可是常年跟在楚傾娆身邊,見人殺人見鬼殺鬼的殿堂級殺手——沙鷹。一對一單挑,路子辰都沒信心能赢過她。

可沙鷹一開口,初一就瞬間化爲狗腿形象。

他忙道:“娘子說得對,我們這就去看看。”說着還低低地彎了腰,小心地扶着對方的胳膊。那模樣活像太後和他身邊跟着的小太監。

沙鷹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卻是反手把他的胳膊挽住了。

初一的眼睛立刻亮了,一張臉幾乎能開出花來。他這才想起來旁邊還杵着一隻單身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我先陪我娘子去那邊看看,你想好了盡快給我回話哦。”

路子辰眼底依舊浮動着茫然。在他看來,習武之人,尤其是武藝到了初一這種境界的,往往都是十分淡泊物質的,富貴當得起,貧窮也無所謂。對方那套“由奢入儉難”的理論似乎很難讓人信服。

然而,當他注意到沙鷹離去的背影的時候,一切疑惑,便倏乎迎刃而解。

沙鷹身形雖然小,但腰腹那一帶卻微微有些往外隆起,連帶着她走路的姿勢都略爲有些笨拙——當然這笨拙是相對的,隻有武藝高強之人才能分辨得出。

原來……是要準備養家糊口了,路子辰不禁笑了起來。

頓了頓,他忽然想起什麽,揚聲叫住了初一。

初一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路子辰微微遲疑,道:“你有師姐的消息嗎……她、她還好嗎?”

回答他卻不是初一,而是沙鷹,曾經楚傾娆身邊最爲親近的人。

“不知道。”她道,神情依舊很平靜。

路子辰一怔。

然而沙鷹卻又笑起來,“可我相信,我們都相信,她已經同合适的人,在合适的地方,找到想要的生活了。”

她笑起來的模樣,灑脫自如,頗有幾分楚傾娆的英姿。

“這……如何确定?”

“不好說,若硬要說出個理由,”沙鷹笑着看了初一一眼,“大概因爲……她是楚傾娆吧,僅此而已。”

他們曾經都是最了解她,也是她和他身邊最親近的人。

正因如此,他們才敢放下顧慮,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們兩人,一定給自己做出最完滿的選擇。

這種信任,旁人無法懂得。

話音落下,二人相視一笑,攜手轉身走入山林的深處,留下路子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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