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老娘真的特麽在伺候他啊?!
說好讓他自生自滅的呢,怎麽都開始化身廚娘了?!
想到這裏,楚傾娆頓時覺得自己虧大了,憤憤然地把漁網一扔,然後掏出銅哨子一個勁地猛吹,試圖把祈晟的狗腿子都召喚出來,解放自己。
昨夜她便已然吹過這哨子,一直到今天也沒得到什麽回應,料想不是初一那邊的事情還沒弄完,就是這地方實在是太荒涼了……暗衛都不來……
她不抱什麽希望地吹了吹,不料,卻很快聽見另一個哨聲從山谷那頭傳來。
同樣的,如同鳥叫或者猿啼一般的聲音,卻可以肯定,不是發自自己的哨子。
眼看着大隊伺候吃穿的保姆即将到來,楚傾娆大爲振奮,趕緊又吹了好幾聲,以圖引導對方進一步摸索到這邊來。
很快,她便感覺到身後有了動靜,然而興沖沖地一回頭,卻發現隻有一個人。
還是她挺熟悉的一個人。
沙鷹穿着一身嫩綠色的小短衫,一臉稚氣地站在原地,頭一歪,沖她笑道:“主子,可找到你了!”
朝她身後掃了一眼,卻定再沒有别人了,楚傾娆嘴角微抽,道:“怎麽就你一個人?暗衛呢?”
“初一哥哥帶着他們回去啦!”沙鷹笑眯眯地道。
楚傾娆一張俏臉頓時黑成了鍋底。
她好像明白了什麽,低頭瞅了一眼手裏的哨子,道:“所以……這玩意兒根本不是召暗衛的,而是……爲了讓你找到我們的?”
沙鷹邁動着一雙小短腿,走上前來。她一面彎腰提起漁網,動作麻利地把魚都收拾起來,口中一面笑道:“這哨子倒的确是他們暗衛聯絡通訊用的,隻不過……初一哥哥說,以現在的情況,他沒辦法過來救娘娘和王爺了!”出了汝南王府,她便也不再跟着做戲,隻如實稱道起楚傾娆的真實身份來。
然後,沙鷹便把之前和初一對話向自家主子複述了一邊。
楚傾娆何等聰穎,之前是不知道情況,一聽她說到對方那埋伏着的弓箭手中途忽然盡數撤了退,便知道初一爲何要這麽做了。
祈晟這才稍稍有所好轉呢,如果他真的帶人來救,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隻怕又要給弄得開閘放血。
但不管出于什麽原因,結果都是一成不變的:她,沙鷹加上祈晟,一女一少一殘,就這麽被生生地仍在了着桃花谷中,還要自己摸索着回到千裏之外的京城……
“初一哥哥對外隻說王爺并無大礙,現在想來已經帶了大隊人馬和假扮的王爺回京城了。”說完那些,沙鷹又看向她,笑道,“所以,娘娘和王爺不妨在這裏多待些時日,待到王爺傷好全了,再悄悄回去就行了!”
楚傾娆沉吟這點點頭,與此同時用餘光瞅了瞅面前的小丫頭。
好吧,雖然初一和暗衛無情地抛棄了他們,但來個沙鷹了不錯。這丫頭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打得了壞人鬥得過流氓,帶着她比一百個暗衛還管用。
故而她心情便好了起來,擡手指了指對方手中的魚道:“那你先去把魚烤了吧。”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幾乎要凹下去的肚子,道,“那個……動作快點,王爺都幾乎一天沒吃東西了!”
沙鷹依舊是笑得天真爛漫的模樣,到了聲“是”,便提着跟她差不多大的一網魚,回身進了小屋。
楚傾娆在原地站了站,想起什麽,便後腳跟過去,徑自進了卧房。
祈晟還是仰面躺在床上,姿勢幾乎沒有變過。便連那一身粗布麻衣也依舊維持着被楚傾娆扯開大半衣襟的模樣,頗有些狼狽,再加上面色蒼白,烏發淩亂,簡直就好像……嗯,一朵被狂風驟雨摧殘過的嬌花。
這個形容浮現出腦海的時候,連楚傾娆自己都覺得被雷得不輕。
以手握拳放在唇邊清了清嗓子,她走上前來,替對方把衣襟提了上去,三兩下理好,道:“沙鷹來了。”
祈晟原本正閉合着雙眼,似是在沉吟着什麽事。他顯然是知道楚傾娆進屋了,然而即便是聽了她的話,也仍未開口。
隻低聲道:“我知道。”
他那樣敏銳的人,即便身子受了傷,腦子卻還是一刻都不閑着,對于沙鷹的到來,自然不會不知道。而楚傾娆專程進屋,自然也不會隻是單純爲了向他說這番多此一舉的話。
她垂目看了看床頭的人,又将目光移到他身側,那個小錦囊上。
錦囊被打了開來,裏内各色藥劑歪斜地露出冰山一角,依稀可見是被人翻動過的。
祈晟雖然暫時還下不了床,但動動手還是沒什麽問題的。他這麽金尊玉貴,愛惜生命的人,自然也不肯輕易虧待自己。想來該吃的藥也早就吃過了,倒也不需她操心。
楚傾娆收回目光,卻沒有走,卻是在床頭坐了下來,垂目斜斜地看向床上的人。
似也覺出了異常的沉默,祈晟這時候才終于睜開眼來,擡眉望向她。
此刻他的雙眼中,再無半點之前調笑之意,而是極幽極沉,如同一望而見不到低的深淵,一顧而看不到邊緣的大海。
應該說,這才是他最真實的神情。
鎮定,冷靜,淡漠,威嚴。
他凝視着楚傾娆的雙目,徐徐開口道:“是初一爲了不暴露我們的蹤迹,才讓她單獨過來的吧?”
楚傾娆從最初微微的怔愣中回過神來,颔首道:“是。他擔心敵人還有後招,若是貿然帶暗衛過來,反而會出事。所以隻假稱你沒事,帶人回去了。”
她這麽說着,與此同時心裏卻是有點驚訝的。方才自己和沙鷹的對話,是在屋外隔了老遠說的,就算是有順風耳也不可能聽得清。
而他卻單單憑借着沙鷹的到來,便推斷出了這一點。
足見這人,果然有兩把刷子。
祈晟聞言,低低地“恩”了一聲,低聲道:“如此也好。”
楚傾娆漠然半晌,再度開口道:“等沙鷹忙完了午膳,就讓她替你來打理形容。”頓了頓,道,“我會告訴她,你是因爲中了劇毒,才會如此這般的。”
沙鷹也是各種老手,替祈晟清洗整理的時候,倘若見到對方周身隻得那處小小的傷口,卻重傷至此,自然會覺察到什麽。
聽聞此言,祈晟幽暗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訝異的波痕。
他凝視着楚傾娆,微微眯眼,道:“你……是在替我掩護?”
而既然打了掩護,便側面說明,她已經覺察到了,他有想要掩飾的秘密……
也難怪,自己那異常的反應,初一給的藥,稍稍聯系着一想,無論誰都會心生疑慮。更遑論楚傾娆這樣心思敏銳的女子了。tqR1
這是他此生最大的秘密,也是唯一的弱點。
在楚傾娆之前,知道這個秘密的,也不過兩人而已。已故的先帝祁旸,以及初一。
其餘若有偶然知曉的人,也早已帶着這個秘密步入黃泉,再無可能對任何人說起。
隻是此刻,楚傾娆在覺察出什麽之後,卻選擇了替自己隐瞞下來,而非以此作爲籌碼或者要挾……
想到這裏,他眼底仿若浮起雲蒸霞蔚的淡光,一時間竟是明顯地柔和了下來。
“你說是就是吧。”而聽了他如此正面的問題,楚傾娆卻是聳聳肩,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她懶懶笑道,“既然是秘密,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有價值。所以我姑且提你保保值,等你痊愈了,趕緊想想怎麽收買我封口才好。”
話音落下,就聽見外面傳來沙鷹的帶着喜色的叫聲,“娘娘,王爺,魚烤好啦!”
楚傾娆頓時一喜,與此同時肚子已經先于心情有了反應,再度發出小聲的抗議。
她有點尴尬地捂住肚子,瞥了祈晟一眼,道:“等着,我讓沙鷹給你拿過來!”
說完已經匆匆出了門。
祈晟輕而無奈地歎了口氣,神情裏卻隐隐帶着笑。
*****
楚傾娆不得不承認,她穿越過來幹的最成功的一件事,便是收了沙鷹這麽個全能小幫手。
在接下來短短的兩天内,她便弄過來好多簇新的衣衫,雖然比不得過去宮中的用度那般價值連城,卻也足以将原本灰頭土臉的兩人打理得煥然一新。
除此之外,不僅在山谷中打到了各色野味家禽,還來去神速地到附近的農家換了不少米飯饅頭回來。
于是吃穿用度瞬間就得到了完美的解決。
雖然值得一提的是……買衣衫和換米飯的錢,都是源自祈晟身上價值連城的配飾。荒郊野外也沒個當鋪,楚傾娆每次想吃點好的了,就從他身上扯點什麽下來。
于是,先是玉佩,接下來是發弁,發冠,金玉腰帶,甚至腰帶上的珍珠和石榴石都能扣下來單獨換點什麽……
每次改良夥食的時候,楚傾娆都喜滋滋在心裏感歎:王爺身上都是寶啊都是寶。
而也多虧了這大補加小補,祈晟的身子也極快地好轉起來。雖然腳步仍有些虛浮,但好歹也能下床走動了。
對于楚傾娆這番舉動,他隻覺得略有無奈,卻也随她去了。
隻歎道:“我這身上的什物,任是一件都能賣到千兩以上,如今卻隻換了幾鬥米,幾隻雞鴨,實在有些暴斂天物。”
正是用膳的時候,楚傾娆聞言便毫不客氣地把他碗裏的雞腿搶了過來,道:“王爺覺得暴斂天物,就讓給我好了。”
祈晟端然坐在她對面,見狀也不見絲毫惱怒,唇角反而暈染着絲絲笑意。
然後他舉起筷子,夾起一小簇蔬菜。他出身貴胄,舉手投足間無處不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優雅,便連吃着滿桌子粗茶淡飯的時候,也不例外。
但實際上,祈晟畢竟是在戰場上拼殺過來的,骨子裏并無任何嬌貴之處,于他而言,山珍海味自然不錯,若無,便是糟糠并無不可。
隻是,那一筷子蔬菜還沒來得及落入碗中,便見隻聽“碰”的一聲,卻是對面的女子雞腿霍然脫手,落在了桌上。
楚傾娆神色驟然便難看了起來,捂着心口偏過頭去,一陣陣止不住地幹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