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片刻,忽然覺得屋内怎麽沒動靜,轉過頭去,便見那老大夫半張着嘴,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
“那個……”随口編了個理由道,“無意中見着舊相好了,看看他近況怎麽樣。”
話音剛落就感覺那老大夫受了更爲嚴重的驚吓,三兩下收拾好醫藥箱,就飛快地奪門而逃。畢竟放在古代,一個女子毫不避諱地把這三個字放在嘴邊,實在算得上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雖然意識到自己随口說的話,似乎也許大概可能有點不太合适……楚傾娆也懶得管他,繼續側過身子,往窗外看。
祈晟一身玄黑夾金線繡竹葉紋錦緞長袍,身形筆挺地坐在高頭大馬上,器宇軒昂,氣勢逼人。他身後跟着幾個随從,同樣也是一身黑衣,坐于馬上。此時此刻,他正微微地側着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稍稍低垂了眉眼,聽其中一個随從說着什麽。
由于模樣太禍國殃民,在這不經意間,已經間接地在街上造成了多起意外事故:
比如,左側正賣首飾的女老闆一不留神,把簪子戳自己手背上去了,疼得發出一聲尖叫;
再比如,右側帶丫鬟出門散心的小姐因爲腦袋扭動幅度太大,不慎撞上了一個年輕公子的胸口,登時羞紅了臉;
就連前面的一條大黃狗,也四腳一伸趴在了地上,仰頭一個勁兒地盯着他看,主人拖都拖不走……
那一定是隻母狗吧……
而這些意外的始作俑者卻半點自覺也沒有,聽完随從的話,又低低地向他吩咐了些什麽。隻可惜距離到底是隔得有些遠,楚傾娆雖然辨别得出他的聲音,卻終究無法聽清那些話中的具體内容。
堂堂一個王爺,見她跑了,居然親自出來找,還找到這裏來了?不僅很夠執着,還有點本事啊。
“還想回去?”正這樣想着,旁邊卻冷不丁地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見你……的‘舊相好’?”
楚傾娆一回頭,就看見葉驚塵那張頂着面具的臉,幾乎近在咫尺。夕陽已經落下,天色也越發暗淡了些許,隻餘下最後的一抹殘光,落在他銀質的面具上,光華流轉,帶着些惑人的冷魅。
而面具之下,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冷冷冰冰的,透着嘲弄和涼薄。
不過居然能在自己完全察覺不到的情況下近身,足見這人的輕功當真是非同凡響,比那路子遙還高出幾個段位。不僅如此,聽力還十分超群,站那麽遠居然連自己和大夫的說的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好在是特工出身,雖然心裏吓了一大跳,但楚傾娆面上還是保持住了鎮定。她斜睨了自己這個并不友善的師兄一眼,也沒什麽好氣地頂了回去,“我的身份是那什麽娆貴妃,不回宮我回哪兒?”
“你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葉驚塵問,面具之下的一雙眉眼泛着幽暗燈光,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
“是啊。”楚傾娆聳肩,擡眼看着他勾唇一笑,笑容慵懶随性中卻帶着銳利的諷刺意味,“否則我不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得罪了自己的師兄,讓他見了我就好像見了隔世的仇人的似的。”
葉驚塵聞言,眼眸微眯,一雙露出在外的薄唇稍稍抿了抿。卻沒有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隻忽地一拂動衣袖,徑自尋了張椅子落座。
“既然你不記得,那我便告訴你。”他擡眼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道。
“洗耳恭聽。”楚傾娆笑容明媚幾分,便也反身回到床塌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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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胤王朝一統八國亂世一事,在原主的記憶裏,還是有所痕迹的。隻不過各中細節,就顯得破碎而模糊了。
實際上,終結亂世的那位正主既不是祈晟,更不是那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皇帝。而是那毛孩子他爹——成明帝祈旸。彼時的祈晟,雖然戰功卓著,卻到底也隻是給自己的兄長做個幫手而已。
這樣的局面一直持續着,直到素來體弱的祈旸忽然染上重病,始料未及地撒手人寰。祈晟扶持着乳臭未幹的小皇帝坐上了龍椅,同時也把朝中大權攬了個滿懷,實際地位同皇帝并無分别。
而據坊間傳聞,他之所以沒有将那傀儡小皇帝一腳踹開,自己坐上龍椅,卻是因爲有一樁心事,沒有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