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呼地吹過……
二人在短暫而詭異的沉默之後,楚傾娆意識到什麽,把人放開,盤腿在一旁坐了。
“那個……”她瞅了一眼旁邊的人,道,“悶着你了……不好意思。”
過去做特工的時候,色誘一類的事她也沒少幹過。畢竟從某種程度來說,女人的身體往往是攻破敵人心房的最好武器——當然,前提是一切的主動權要握在她自己手中,是收是放,全然自如。就好像解決掉李正國那樣,白白讓人揩油的事情她可不會幹。
所以對于眼前的情況,楚傾娆并不覺得有什麽,甚至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的關注點簡直長得比那個不知名的師弟還歪。
然而她面前的男子卻明顯有些局促。他支起身子從草地上坐起來,一張玉白如瓷的臉上,已然是紅雲遍布的模樣。
“多謝……多謝姑娘相救。”他說話的時候依舊低垂着頭,并沒有看她。
而楚傾娆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忽然明白過來:自己一個姑娘家都沒覺得怎樣,他一個大老爺們居然覺得不好意思了?
噗,還真是個斯文的正人君子啊。
于是她扶着肩膀,稍稍活動了一下胫骨,口中灑脫道:“沒事,舉手之勞。”說着站起身來,“我先去看看剛才那些都是什麽人。”
“左邊!姑娘小心!”然而男子的聲音卻忽然從身後響起,急促倉皇。
楚傾娆下意識朝他說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有什麽飛速地劃破空氣,朝自己飛了過來。
剛來得及一偏頭,那東西就貼着自己的側臉堪堪飛過,直直釘入她身後的一根竹子中。然而再看來處,卻連半個人影也不剩了。
不僅如此,對方顯然是爲了隐匿自己的蹤迹,故意将那竹葉的沙沙聲弄得格外刺耳,于是單憑聽力,也無法判斷那始作俑者此刻在哪裏,又從哪個方向離開了。
楚傾娆凝神四顧,側耳細聽,在确定暫時沒有危險之後,這才回身走到那根竹子邊,将東西取了出來。
放在眼一看,才發現這是一枚飛镖,卻又不是普通的飛镖。
镖身上塗了一層光滑而不知名塗物,使得銳器破風的聲音被減小到及至。也正因如此,想來聽覺敏銳的她剛才才會差點中招。
隻不過這扔飛镖的人功力太菜鳥,無法很好地駕馭它,因爲原本串在飛镖上一起打過來的紙條,此刻已經掉在了地上。
楚傾娆俯下身,将東西撿起,展開來看。
上面隻有簡單的一句話:多管閑事者,死。
那飛镖剛才是沖着楚傾娆來的,顯然這紙條上的内容,也正是沖她說的。由此稍稍推斷,顯然這一波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殺手,他們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那隻可能是……
握着紙條,楚傾娆忽然回過身去,看向自己身後的那個文弱男子。
男子不知何時也已然站起身來,正看向她這邊的方向。風隐隐地吹拂在竹林間,他一身的寬袍大袖,峨冠博帶微微拂動着,而身形卻如青松一般地立在翠竹之中,端然出塵。
雖然穿着的是最普通的粗布麻衣,但他周身自帶一股清雅卓絕氣度,渾然天成,卻比水還要溫潤。便隻是看着那如畫的眉目,也足以教人的心頭莫名柔軟了幾分。
楚傾娆就這麽盯着他看了片刻,得出了兩個結論:
第一個感覺:嗯,是個美男子。
第二個感覺:不認識,真的不認識。就算是搜遍了原主的記憶,也不認識。
而就在她暫時沉默的時候,那名爲上官策的男子卻主動開了口道:“姑娘一切可好?”
“沒事。”楚傾娆回道,又瞅了紙條一眼,随手揉了往草叢裏一抛。
就憑之前那幾個三腳貓功夫的殺手,就想威脅她?還放狠話?也太不自量力了些,她才懶得管。
相比之下,她比較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楚傾娆忽然邁開步子,朝男子走過來,雙目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你能聽得出那暗器來的方向?”
依照她之前的判斷,這人分明是不會武功的,不僅如此,體格還十分孱弱。怎麽竟會有比自己還敏銳的聽力?
說真的,她身爲一枚特工的自尊心,略有點受打擊。
上官策聞言,卻是淡淡一笑,微微仰頭看向天幕,聲音溫潤中帶着一絲清雅,道:“上天對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在予你一物的時候,同樣也會奪走一物。反之亦然。”
這是啥?突然而來的心靈雞湯?
楚傾娆不解他爲何會突然說這麽一段話,直到面前的男子收回了投向遠處的目光,轉過頭來,近距離地直視了她的雙目。
或者,“直視”這個詞是不準确的。
因爲男子雖然擁有一雙足以讓天下女子爲之心動的桃花眼,然而那眼底卻沒有半分神采,甚至可以說,是一片混沌的。
他就這麽凝視着她,唇角一抹笑意浮出,無奈而自嘲。
那一刻,楚傾娆才忽地明白,爲何這男子的聽力能超乎常人,甚至勝過自己。
因爲他,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