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脖頸後的溫熱觸感卻又很快淡去,一陣衣料摩擦後,那低醇如酒的聲音再度響起,卻又重新帶上了笑的意味。
“既然你已經不再裝瘋賣傻了,想來也算是終于想明白了?其實放你出去并不難,”他的尾音微微上揚,帶着幾許蠱惑和引誘,把每一個字都說得緩慢而清晰,“告訴本王……他人在哪裏。”
楚傾娆轉過身去,直視了他。男子似乎并不怎麽在意自己的尊貴的身份,已然掀起衣袍,頗爲閑适地坐在了棺材上。
夜色低沉,他面部的輪廓大半隐沒在黑暗中,唯有唇角那一抹帶着邪氣的笑格外顯眼,帶着些許妖冶之氣。
楚傾娆一言不發地立在原地,腦中卻是不動聲色地,将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回顧分析了一番,很快,便得出了這樣幾個結論:
第一,既然皇帝隻是個小毛孩子,那麽面前這個尚且不知姓名的王爺,顯然才是大胤王朝真正而實際的掌權者。
第二,他顯然認爲這身體原主的癡傻之症是裝出來的,所以才百般淩虐,想逼她就範,招供出某個重要人物的行蹤。
……自己怎麽穿到這麽個麻煩的主兒身上了?楚傾娆無語凝咽,她其實很想告訴面前的這位王爺,原來的那個楚傾娆不是裝傻,是真傻。
否則她入宮之前的記憶,怎麽會一點痕迹也留不下?而入宮之後的記憶,又怎麽會碎片一樣,淩亂破碎?
多半是因了什麽變故,而傷了腦子。
至于那個神秘的“他”,如果可以的話,她一定第一時間把他的行蹤供出來,好甩掉面前這個蛇一樣纏人的麻煩王爺,出宮過逍遙日子去。
隻可惜,原主不知道,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楚傾娆沒說話,那男子便也十分耐心地等着,隻是一雙鳳目帶着審視的意味,一瞬不瞬地直視着她。他的眸光時而銳利如刀,時而幽若陳潭,變幻莫測教人無法看破,卻能讓被審視的人有一種赤身裸體的錯覺。
當然,楚傾娆不在此列。特工生涯多年,哪怕是在做卧底的時候被人那槍指着太陽穴,她都沒有變色過,自然也不會在乎區區兩道目光。
于是在凝視對方許久之後,男子禁不住微微地擡了眉,發現自己……居然完全被無視了?
這是一種很新鮮的感覺。既有點不悅,又覺得有趣。
尤其當對方,還是面前的這個女子時。
正當他有些玩味地眯起眼眸,暗自揣摩時,面前的女子終于擡起頭,開了口。
“王爺說得是,但凡識時務之人,都不該同王爺作對。所以,我臨時改變主意了,沒必要爲了别人而給自己找不痛快。”她聲音平靜沉穩,波瀾不興。說話的時候,不經意地擡了擡下颚,于是神情便顯得有些不卑不亢起來,“那人身在何處,我自然可以告訴王爺,隻不過……”
“你要什麽?”男子道。面前女子突然的合作态度,讓他有些意外,卻倒也樂見其成。
畢竟任何同他作對之人,最終隻會有兩種結果:要麽失敗,要麽妥協。
“王爺果然是明白人,”女子唇角一勾,忽然露出一個明豔如花,卻有透出絲絲壞心思的笑容。擡手牽起自己壽衣的一角,她歎息道,“我好歹是也皇上的貴妃,這後宮中位分最高的妃嫔,卻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這是不是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無非是要些衣食方面的俗物,男子微一挑眉,道:“這不難。”
“王爺果然爽快,”女子露出滿意笑容,卻又道,“還有,我住的那冷宮麻雀都不飛進來一隻,成天吃着殘羹冷炙,沒有使喚丫鬟,病了也無人管,豈非太凄涼了些?”
“這也不難。”男子道。
“還有這傷,”女子擡起手,将傷痕累累的手腕亮了出來,道,“王爺對那種‘玩法’有興趣是王爺的事,我日後就不奉陪了,除非……王爺有興趣和我換角色玩玩。”
男子的臉色微沉,卻又很快散去,隻耐着性子“嗯”了一聲道:“還要什麽,一并說了。”
“暫時就這些吧。”楚傾娆頗爲灑脫地一攤手。
當特工雖然賞金很足,卻每天卻都是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神經緊繃得都快要麻木了。所以穿越之後,她可是抱着養老的心思在這裏過小日子的,自然要把生活安排得安逸舒适點。況且有這麽個大權在握的金主王爺在,怎麽能不好好物盡其用一下?
“那好,”男子豁然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壁上的燭光,豁然投下的陰影,瞬間就将面前的女子籠罩在其中,淡然的聲音中,卻透着足以凝結住空氣的魄力,“你要的,本王都已應下。現在輪到你說說,本王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他神情肅穆得如同沉沉的山嶽,再沒了最初進門時那種或邪魅或溫柔的笑意。顯然,這個秘密對他而言,至關重要。
想到這裏,楚傾娆反而笑了起來,聳聳肩,做出一副輕松的模樣道:“王爺請恕我現在還不能說。”
“哦?”男子眼眸微眯,面色瞬間又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