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她就是神仙,也不可能有這樣充沛的念力,來同時完成這麽多的事情。
當雲輕狠狠劈散一股威脅到夜墨的氣刃之後,便聽到夜墨道:“下一次不必管孤王,去對付白璇玑,孤王應付得來。”
他其實受創極重,但仍是一副笃定的姿态,仿佛沒有什麽能打倒他。
雲輕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經過這片刻的休息,定然是凝聚了一些力氣,便點了點頭,然後再一次急忙追着白璇玑的氣刃,去化解另一人的危機。
正當雲輕盤算着白璇玑進攻的角度方向,尋思着下一次危及到夜墨的時候,她該如何才能在最快的速度裏一擊緻命的時候,忽然之間,大廳中傳來一聲斷喝:
“白璇玑,你還想要他的命嗎?”
雲輕眼角餘光看去,就見白子書不知何時竟到了醫療艙中,手中正拿着一把利刃,緊緊地頂在武帝的脖子上。
見狀,雲輕目光重重一跳。
太好了,機會!
白璇玑自然也看到了,她幾乎爆怒。
白子書這個混帳,她不過是疏忽了一下,這條老狗竟還有力氣爬到這裏來。
“你敢!”她怒喝着,一道風刃劃出,狠狠劈向白子書。
她竟分毫也不怕白子書會傷了武帝,因爲她太清楚,白子書身上的傷也不輕,早就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她敢肯定,自己的氣刃絕對能在白子書的刀子落下之前,先一步劃破白子書的脖子!
雲輕心下大急,白子書到底是她這具身體的父親,她不可能棄之不顧,剛要動作,心底便響起洛塵的聲音。
他的聲音略有嘶啞疲憊,卻仍是極爲清晰:“白長老說不必管他,他自能脫險。”
這話,該信,還是不該信?
雲輕已無從判斷,但此時,她很清楚,她恐怕隻有相信一條路。
咬了咬牙,她猛地回頭,隻當什麽也沒有看到,躍向白璇玑的方向。
這般被人當猴一般耍弄的滋味實在太憋屈,也該給白璇玑些教訓了。
白璇玑原本接連幾招都是沖着白子書的方向,但雲輕的到來打亂了她的計劃。
她可以小瞧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唯獨不能小瞧雲輕。
哪怕她現在有着天柱作爲背後的支撐,也不敢對雲輕托大。
她如今一隻手連着半邊肩膀都處于天柱液體的包裹之中,而且,這液體還在不住地向着她身體的其他地方蔓延,似乎随時打算把她整個人都包裹進去。
而另一隻手在外不斷掐動各種手訣,又或者發現各種攻擊。
雙腳的地面之下,則是紅光一片,不知在聚集着什麽。
眼見雲輕到來,她單手飛快地變幻出幾個手訣,一片水霧兜頭向雲輕罩去,還泛着咝咝的聲音。
雲輕見狀就知道不好。
她知道白靜書的念力是有腐蝕性的,原本還以爲這種念力隻有她自己獨有,現在見了白璇玑的念力才知,沒有這樣的師傅,又哪裏教得出這樣的冬耕。
雲輕連忙微微閃避,手中也揮出一片氣罩,将這些腐蝕性的液體遮擋住。
同時,前進方向不變,仍是向着白璇玑沖去。
她知道,白璇玑現在這種情況,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在拖延時間,她真正的殺招,應該就是她腳下的那片紅光。
無極宮秘術甚多,這一次,也不知她又用了什麽樣的秘術。
此時,白璇玑唇邊已經露出一絲快意笑容。
方才的攻擊将雲輕攔了一攔,這些時間已經夠了。
這秘術換作以前的她根本無法施展,可是如今有着天柱内這麽多念力的幫忙,卻也可以了。
此秘術名爲:往生。
秘術一出,方圓數十米範圍之内,無人可以生還,隻有施術者标記之人心可幸免。
武帝身上早有她的标記,除了武帝,這無極宮内所有人都沒有活着的必要。
紅光此時已經凝聚到最高點,白璇玑佞厲一笑,便要掐動最後引動的手訣。
然而就在此時,她神色忽然一僵,身子也重重挺動。
一柄尖刀從背後插入,直透胸前,正正從她心髒穿出。
白璇玑掙紮着擰轉頭。
“是你……”
她近乎猙獰地吐出這兩個字。
“宮……宮主……”
白悠雙手握着刀,鮮血從她手上不斷流下。
溫熱又粘膩的感覺令她連手臂都微微有些發抖。
她并非沒有殺過人,那些無極宮大大小小的戰鬥,她也曾經參與。
可是她不曾想過,有一日,她竟會用刀插入這個無極宮中神一般的女人。
“本宮殺了你!”白璇玑感覺到熱量和生命都随着血液快速流失,而最重要的是,天柱内的液體失去了抗衡,開始快速将她包裹,令她幾乎毫無反抗之力。
這種情況下,她再也無法從天柱内借到任何一絲念力,更不必說引動腳下的禁術。
她揮動着手臂,想要反手去掐白悠的脖子,可是身子卻更快地被天柱内的液體拉扯,連轉身都做不到。
白璇玑眼睛血紅,不甘地低聲嘶吼着,又轉頭去看不遠處的武帝。
醫療艙内的儀器依然亮着,因爲她的念力正在被天柱吸收,所以天柱依然有能力供給部分能量。
可是這又有什麽用?
就算武帝複生了,可她卻不在了,那她做的這些事情,有何意義?
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還準備了那麽多的東西。
遮蓋記憶的事情她已經準備好了,新的記憶注入的方法,也全都準備好了。
居住的地方準備好了,等他醒來之後,他們一起要做的事情,也都準備好了。
她隻要等着他醒來就行。
可爲何,明明馬上就要成功,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白悠看着白璇玑,被她眼底的不甘所震住,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天柱内的液體,已經到了她用刀插入璇玑的地方,而且,正沿着刀柄向上蔓延。
“放手!”雲輕及時趕到,一把拉開了白悠。
幾乎在同一時刻,那液體沒過了刀柄。
天柱被設計來容納生傷垂死的無極宮人,一旦液體觸及,就會開始包裹的過程。
若是白悠也被液體觸及,很有可能也會一起包裹進去。
“雲、輕……”白璇玑無法掙脫液體的包裹,隻能咬牙切齒地叫了一句。
雲輕看着白璇玑現在的樣子,自己也有些不知該說什麽。
白璇玑機關算盡,誰也不會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這天柱中的人不知有多少都是她自己親手送進去,到了現在,她自己也成爲了其中的一個。
“雲輕,你該死!”白璇玑狠厲道:“你們這裏所有人,全都該死!”
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在白璇玑這裏,卻好像完全的看不出一絲這樣的意味。
“我詛咒你們……”
白璇玑說了上面那些話仍未知足,還想要說出更狠厲的話。
“白璇玑!”雲輕忽地喝出聲。
白璇玑一怔。
雲輕上前,湊到她耳邊:“你快死了,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白璇玑下意識發問。
對于秘密,不論什麽人,不管什麽時候,都有着令人克制不了的好奇心。
雲輕更靠近她,輕聲說道:“複生是假的。”
“什麽?”白璇玑尖叫出聲:“雲輕,你什麽意思!”
雲輕微微笑着:“就是字面意思,靈鏡裏面,根本沒有複生的辦法。”
“你胡說!”白璇玑猛地嘶吼起來:“你明明就給林青泉看了……”“那種是真的,不叫複生,叫克隆,就像捏泥土人一樣,捏一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出來而已,别說克隆一個,就是克隆千個百個萬個,都能克隆出來……但,不過就是個複
制出來的玩偶罷了……”
“可是你要的那種……”
“人死之後的複生……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千百年前的無極宮……也沒有這樣的方法。”
“胡說!你胡說!”
白璇玑發瘋一般地掙紮起來,她的手都被液體包裹了,可卻不停地扭曲,像是要從裏面抽出來打雲輕。
雲輕微微後退,淡聲說道:“白宮主認爲我是胡說,那就是胡說吧。”
雲輕這樣淡淡的,白璇玑反而越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她死死地盯着雲輕,怒吼:“你爲什麽要騙本宮?”
雲輕道:“我幾時說過武帝可以複生了?難道不是白宮主一直逼着我去做麽?”
白璇玑滿口的怒罵梗在口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怔怔地看着不遠處的武帝,醫療艙裏的議器依然亮着,可她卻覺得那麽可笑。
她的後半生就隻爲了武帝而活。
當年,她隻是想挫敗他,想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從來沒想過要他死。
可是她想不到他那樣絕決,甯可戰死,也不肯接受她提出的條件。
這麽多年來,她每天都會被他戰死的那一幕驚醒。
她費盡了無數心思,用盡了無數手段,隻爲了複活他,好告訴他一句,她從來也沒想過讓他死。可是現在,雲輕卻告訴她,她爲之付出了那麽多的,不過是一場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