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雲輕未曾提防,所以差點被她偷襲得手,可經過方才一事,她一直全神戒備着白璇玑。
白璇玑剛有動作,她也同樣一揚手,一道掌風毫不退讓地對撞過去。
雲輕的念力經聚念珠加持,絕不亞于白璇玑,甚至比她還要更強幾分。
硬碰硬,雲輕可是一點也不怕。
呯!
兩道掌風撞在一起,竟發出了有如實質般的轟然大響。
雲輕身子微晃,而另一邊的白璇玑居然悶吭一聲,後退了兩步。
這一擊較量,看起來,竟是雲輕占了上風。
但雲輕卻絲毫也沒有小瞧白璇玑,她可不會忘記,方才白璇玑可是接連兩次對雲宏烨和林青泉示弱,然後再突然反擊。
如果想對她也用這一招的話,那白璇玑怕是注定要失望了。
雲輕揮出這一掌,卻是連頭都沒有回,更沒有看白璇玑一眼。
因爲,就在那一掌對上的同時,林青泉突然地軟下了身子,斜斜靠向身後的艙壁。
雲輕看着林青泉。
他微微歪着身體,和他一貫的端方很不一樣。
另一個與他平日裏不同的,是他唇邊的笑。
活着的時候,他的笑不論多溫柔,多可親,永遠都像是隔着一層什麽。
他心底的真實情緒就被這笑容掩蓋着,藏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
可此時他死了,那笑意反而如此真實,真實到令人心痛。
雲輕輕輕地扶了扶他,讓他靠着艙壁坐好。
此時,他大約已經去找鍾雨靈了。
鍾雨靈的屍身在人間留了這麽多年,想必靈魂也不曾走遠。
此時,定然正在等着他,然後,一道去往黃泉之路。
黃泉雖冷,若有人相伴,也就沒有那麽難捱了。
将林青泉的衣服整理好,雲輕轉頭看向白璇玑。
“白宮主連這片刻也等不及?”雲輕冷冷道。
白璇玑在林青泉生命的最後一刻還要出手,着實激怒了她。
“雲輕,你可敢告訴本宮林青泉對你說了什麽?”白璇玑絲毫不覺得那麽做有什麽不對,隻冷聲道:“他向來奸狡,本宮不得不防。”
方才林青泉剛要對雲輕說話她就已經出手了,中間時間極爲短暫,但願,林青泉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麽。
事實上,就連白璇玑也猜不到林青泉要對雲輕說什麽。
林青泉實在是她生平僅見心思深沉之人,就連她也看不出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更不知他對無極宮到底了解了多少。
她曾以要林青泉效忠爲名爲他催眠,再派遣心靈一系的弟子閱讀他的内心,然而,就算是在那種狀态下,無極宮的弟子還是什麽也沒有讀出來。
相反,差一點被林青泉的念力反噬,幸虧她在邊上及時出手,這才保住了那個弟子的性命。
事後她問那弟子在林青泉心底看到了什麽,那弟子一邊打着哆嗦,一邊顫抖着說道:“雪……漫天漫地,永遠也走不出去的冰原大雪。”
這冰原大雪,原本是天照的常态,可林青泉的心底,竟比長年冰雪覆蓋的天照還要寒冷。
這樣的一個人,實在太過聰明,又實在太過城府,他将所有心思都深埋在雪原之下,而在臨死之時,他到底要對雲輕說些什麽呢?
光幕之外,夜墨看向洛塵。
洛塵方才讀到過林青泉的心思,但這次他卻搖了搖頭。
方才他之所以能讀到林青泉的所思所想,是因爲林青泉有意讓他讀到。
可最後那句話,林青泉并沒有開放思想。
不論是他本就不想這麽做,還是重傷之下沒有能力這麽做,在他不曾主動開放的時候,就算是洛塵,也難以讀到他到底在想什麽。
夜墨微微皺眉。
林青泉這樣的人,在死前都要想辦法說出的話,一定非常重要,甚至,有可能是颠覆此時局面的關鍵。
可是他居然沒有把信息透出來,那他們,又該如何配合雲輕呢?
正思忖着,忽見洛塵表情微微一怔,目光一垂,似是低頭沉思起來。
夜墨心頭也是一凜,當下不再說話,隻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光幕之内的雲輕身上。
光幕内,雲輕正冷笑說道:“我的朋友告訴我的話,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你既不願告訴本宮,那就沒有立場怪本宮要殺他。”
白璇玑似乎早就料到雲輕的答案,直接駁了回去。
她顯然不打算在這種事情上和雲輕糾纏下去,話風一轉忽然說道:“雲輕,不必浪費時間了,現在所有的麻煩都已經解決,這裏隻有你我,你也該爲本宮做事了。”
她說的理所當然,似乎根本沒考慮過雲輕有可能會拒絕。
雲輕也果然微微抿着唇,并沒有說什麽。白璇玑道:“想來你知道本宮要的是什麽,本宮也不與你兜圈子。本宮要武帝活過來……你不必用方才對付林青泉那一套來糊弄本宮,武帝的屍身完好,沒有任何問題,本
宮要的是這個武帝……完完整整地醒過來。”
“然後呢?”雲輕冷笑:“看到你對我婆婆做了什麽,然後氣到殺了你麽?”
雲輕此話不可謂不惡毒,而且正戳中白璇玑的痛處。
武帝若是喜歡白璇玑,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喜歡了。
他二十多年前都看不上白璇玑,又是因爲白璇玑的設計才導緻他身死大業消,甚至連妻兒都遭受連累,他不恨到手撕了白璇玑就不錯了。
白璇玑面色一變,冷聲說道:“他的記憶本宮自有辦法,不必你多事,你隻管将他複生就行!”
雲輕沒有動彈。白璇玑冷道:“雲輕,如今這座無極宮之所以還能維持,全都是靠後面天柱上的人的念力,你耽擱的越久,他們的念力被吸取的就越多,到時候,他們若是死了,那便全都
是你害死的。”
“無恥!”裏面的話外面都是聽得到了,宗靖直接叫起來:“老妖婆你能不能要點臉!”
白璇玑狠瞪了宗靖一眼,卻也不能做什麽。
這道光幕使得外面的人無法進來,可裏面的人想要對外面的人做些什麽,卻也不再可能。
白璇玑武功再高念力再強,想要隔着這層光幕去對宗靖做什麽,都是癡心妄想。
因此,她也隻能瞪宗靖一眼,其他的什麽也做不到。
不再理會宗靖,白璇玑隻向雲輕問道:“雲輕,你想好了沒有?若是你真想一直拖下去,本宮也樂意奉陪。”
天住上那些人對她來說,都是些早就已經沒用的廢物,死了一點也不心疼。
可對雲輕來說就不一樣了。
就算她不意柳真如那些人,畢竟這些人與雲輕相隔的時間太久了,沒有感情很正常,可是東海子瑩呢?
聽說雲輕很重感情,東海子瑩可是陪着她出生入死過的人,況且又是剛剛才挂上天柱,活下來的機率很大,雲輕難道真的能眼睜睜地看着東海子瑩去送死?
雲輕似是怒極,目光都帶了些利色,可正如白璇玑所想的那樣,天柱上的人對她來說很重要,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你不是要複活他麽?那就把他推過來吧。”
雲輕說着,轉身往醫療艙走去。
“站住!”白璇玑喝令,看到雲輕轉過身,将下巴往武帝的方向努了一下:“你去推。”
雲輕冷笑:“又不是我要複活他。”
所以,憑什麽讓她去推。
白璇玑道:“你沒有跟本宮讨價還價的資格。”
去推武帝會有太多的破綻,也會給雲輕太多的可乘之機,白璇玑才不會這麽傻。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要雲輕去完成,而她隻在邊上看着就行。
雲輕目中怒意更重,但卻沒說什麽,隻是向武帝的棺椁走去。
那晶棺下面有東西連着天柱,但到了此時,卻已經沒有必要了。
此地就在天柱邊上,能量足夠,而進了醫療艙之内,就更不用額外的能量維持。
雲輕走到武帝棺椁旁邊,直接把棺蓋掀開了。
白璇玑眼角明顯抽動了一下,但卻沒有說什麽。
武帝雖然是她想要複活的人,但同時也是夜墨的父親。
雲輕可以不幫忙複活,但當着夜墨的面,卻也不可能做出什麽傷害武帝屍身的事情來。
而果然,上面的晶棺掀開之後,武帝的屍身依然完好,沒有任何變化。
棺椁下面的床是有輪子的,有點類似雲輕前世所見醫院裏常用的急救床,可以推着走。
雲輕握住床邊的把手,将床向着醫療艙的方向推過去。
白璇玑一直緊張地盯着雲輕,見雲輕果然聽話,不免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就在她笑容将要露出的瞬間,忽然看到雲輕也是一笑。
“雲……”她心頭一跳,立時覺得不好,可剛叫出一聲,就見雲輕忽然一個用力,将床猛地向她的方向推來。
與此同時,雲輕的手也握在了床邊鋒利的地方,借着床劃走的力道,在掌心狠狠一割。
然後,她看也不看白璇玑一眼,返身往天柱撲去。白璇玑接穩放有武帝屍身的車子,心頭方落,一眼便看到邊上一片紅色,分明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