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速度雖然不慢,可是雲輕幾人的輕功都極高,倒也不怕被它甩下,再說,就算甩下了,小白也會回頭來找它們。
水茵的念力類型正好是與速度相關,他們這一行的行動就更加沒有阻礙。
每當快要到地圖上的地方,水茵就會提前出聲示警,然後小心地用應對之法帶着雲輕他們過去,一路走來,居然平順的讓人覺得有些乏味。
當走過最後一處險地之後,一行人終于停了下來。
地圖就到這裏爲止,不知道什麽原因,再往前方的路一片空白,水星兒并沒有記錄。
“這裏是新營?”雲輕打量着四周,此處草木茂盛,地勢平緩,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是有大批人馬駐紮的樣子。
水茵也是緊緊抿唇,以往前來探查,在最後一處險地之前她就會離開,從來不敢過分深入,所以她也沒有想到,到了這裏之後,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雲輕略微思索了片刻,閉起了眼睛。
她不知,不代表這裏的動物也不知。
前兩層不是黃沙就是傀儡,都是死死,而這一層卻開始有了生機,她不信這裏一點動物也沒有。
隻片刻,雲輕便指着一處地方道:“往那邊去。”
她向動物們詢問哪裏有人常來常往,那些動物們都指向同一個方向。
片刻之後,眼前草叢漸密,樹木也高大起來,終于在前方看到一大片山森。
雲輕剛想要一躍而入,忽然東海子雲伸手拉住她:“有陣法。”
他神情微微凝重,又有些困惑之意。
“師兄,怎麽了?”雲輕轉頭問他,帶着略微不解之色。
東海子雲四處遊曆,對陣法的事情知道的最多,平時也見他解過陣,雖然也有些陣法很麻煩,但不曾見他露過這樣不解的神色。
“這個陣法不止掩形,而且似乎,還能屏蔽一些氣味。”
“氣味?”雲輕并不想去感慨這些陣法的奇妙,反正穿越來之後,她再稀奇的事情都見過。
她隻是好奇,前方究竟是什麽樣的地方,又有什麽樣的東西,居然連氣味也要屏蔽起來。
“不管是什麽,過去看看就對了。師兄,你可能解這個陣法?”
猜測是沒用的,不如行動。
東海子雲微微點頭,神情專注起來。
朗月清風吹過,面容清和,溫潤甯靜,淡藍色的袍子在月下像藍色的海,既寬廣又令人生出無法言說的親近。
若非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對,雲輕當真想要感慨一句,東海子雲不愧是天下女子最想嫁的男人。
這樣的小陣對東海子雲并非難事,隻不過片刻之間,眼前山森忽然一變,豁然開朗。
頓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雲輕忍不住皺起眉頭,小白直接扭頭跳起她懷裏,把鼻子使勁堵在她的胸口上。
雲輕好笑地彈了它一下,轉頭去看夜墨,這位太子大人可是最有潔癖了。
可是出乎預料,夜墨居然連神情都沒有變一下,見到雲輕的目光,淡聲道:“是屍臭。”
極爲肯定,又極爲熟悉。
雲輕忽然想起夜墨曾經的過往,在那般惡劣的環境之下一個人暗夜求存,最不陌生的就是血和屍體。
也許正是因爲如此,他的潔癖才會如何重。
隻因手上沾過最髒的事。
夜墨對雲輕太過熟悉,看到她的目光就猜出她在想什麽,本想順勢讨些福利,可是察覺到她的心疼與關切,心念一轉就舍棄了那些想法,隻伸手握着她的手:“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雲輕一怔,想要抽手出來,但沒抽出來,便索性由他握着,隻是轉過了頭。
怎麽回事?居然突然多愁善感起來。
“先去看看吧。”一側一直未曾作聲的洛塵開口,目光轉過,仿佛并未看到二人交握的手。
這段感情中,本就有人是要受傷的,無論口中說的多麽釋然,也無論心頭如何自己騙自己,但反應是最直觀的,他依然會心中酸澀,隻是強迫自己不去在意罷了。
有了味道的指引,根本不需小白引路,洛塵将幾顆藥丸遞給幾人在口中含着,一股清香之氣從喉舌滿溢肺腑,總算不用受那些屍腐之氣的困擾。
隻不過行了兩三米百,一處巨大的大坑就出現在衆人眼前。
雲輕飛快地跑上前去,雖然心中早有猜測,真的看到之時,還是狠狠地屏住了一口氣。
屍坑,比在南昭的那一個,還要大數倍有餘的屍坑。
無數的屍體橫七豎八,仿佛貨物一樣被人随意扔在裏面。
這些人沒有斷手斷腳,也沒有刀刀兵所緻的傷口,但每具屍體都血肉模糊,在身上臉上四腳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有着一塊塊難以形容的潰爛。
這潰爛蔓延全身,有的甚至深入骨頭,見之生寒。
若是讓雲輕選擇,她甯可被人亂刀砍死,也不願就這麽死去。
忽然,雲輕飛快地往大坑的一個地方跑過去。
“親親……”夜墨叫了一聲,随後跟上。
“有人沒死。”雲輕快速地解釋了自己的行動,她視力極好,方才分明看到有人翻動了一下。
雖然,法醫學上說人在死後由一肌肉收縮等原因,依然會做出一些動作,好些鬧鬼之說就是由此而來,但雲輕卻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那個人分明是自己用力擡起了頭,而且,似乎在呼救。
隻是,這呼救聲太過微弱了,就連雲輕也隻是聽了個大概。
跑到近處,看着一坑的屍體,雲輕又有些爲難。
方才遠遠地,隻看到大概是在這個位置,但到了近前,那人許是因爲體力不支不再動彈,在一大堆重重疊疊的屍體裏,她委實難以區分出來到底是哪一個。
“那個……”洛塵淡然地指了一個方向。
那人的求生欲望太過強烈,洛塵能清晰地感覺到。
“阿塵,你這能力真是好用。”雲輕忍不住調侃了一句,這能力在此處,簡直就是生命探測儀。
正想要下去把人弄上來,夜墨伸手拉住了她,單手一揮,風如有實質一般,從那人下方将他托起,由坑中運了上來。
這個妖孽太子的念力到底有多深?
雲輕忍不住歎氣,她好像從沒有見到過他的底。
而如何高的念力,竟也不過是天級九階,那麽,人級的念力又該有多強?
這天下這麽多年從未出現過一個人級的念力,會不會是因爲人級的念國根本就是逆天的存在,所以這天道規則根本不允許它存在?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萬一按無極宮的說法,她身上有着可以成爲人級念力的血脈,等到她真的碰到那一個層次的時候,會不會……被排斥出這裏?
“在想什麽?人已經到了。”夜墨的聲音傳來,眸子幽深如墨,看着雲輕。
雲輕莫名心虛,連忙道:“我先看看。”
還沒有蹲下身,忽聽一聲驚叫:“是你!”
水茵撲上去,仔細辨認了兩眼,擡頭對着雲輕道:“雲王女,這是我們村子今天剛剛被選走的人!”
雲輕也是微微一驚,連忙察看他的傷口,這人和坑中其他人一樣,全身并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隻有數不清的潰爛。
到底發生了何事,不過是半日的時間,竟能潰爛至此?
一幕熟悉的景象忽然浮現在腦海裏。
沒錯,她曾見過這樣的潰爛,早在吳國第一次見到宗靖之時,在那個罪惡的山谷中,吳景平用那種綠色的石頭來将百納族的人改造成獸人,那些不能成功的人,就是這樣全身潰爛而死。
難道,無極宮的人也在進行這件事情?
可是不對啊,她聽白子書說過,無極宮有沐靈台,他們的方法要安全的多,成功率也要大的多。
雖然沐靈台出來的人念力大多狂暴,而且隻能維持一代,進步空間也小,可是失敗的幾率卻連一成都不到,而這屍坑之中至少有着上千具屍體,不可能是沐靈台造成的。
那……到底是什麽?
洛塵早已蹲下身,隻略略檢查了一下,就用幾根金針紮入他命門、風府幾處大穴。
雲輕看他施針就明白,這人已然無救,這幾針隻能讓他多活片刻,另外,讓他有力氣說話而已。
“啊……”那人慘叫一聲,終是張開了眼睛。
“不要……不要讓我進去,饒了我……”他似是還分不清此時的境況,死命地吼叫。
“冷靜……冷靜,你看看我是誰!”水茵用力地按住他,那人看到水茵,神色總算清明了一點,方才片刻的掙紮也用光了金針爲他積聚起的力氣,整個人又委頓了下去。
好歹是她的村民,水茵神色間現出一絲不忍,但想着水青青,還是硬着心腸問:“你們被帶到了哪裏去?你可還記得?你看到聖子殿下和雲王女了麽?他們是來救你們的。”
那人目光在幾人的面上梭巡了一圈,終究定在了雲輕的臉上,然後,露出異樣的光芒。
雲輕心頭一突,張口問道:“你見過我?”雲輕是從村子裏出來的,那人自然見過她,但她現在此問卻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在問:你是不是在你被帶去的地方,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