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真的要這麽做麽?他與東海子雲相處不是一日,東海子雲對皇權向來沒有興趣,這不似做假。
“癡兒,你還在猶豫什麽!”貴妃恨恨地捶了自己兒子一下:“你以爲東海子雲真就對皇權一點興趣都沒有麽?人都是會變的,就算以前沒有,可他身子好了,以後也會有的!”
東海子安向一個激靈,終究下定了決心,道:“好,就按母妃說的做。”
第二日,東海子安上朝之時,便有臣子向皇帝提起,東海沿海偏僻出出現好幾處海賊打劫的案子,希望皇上能及早鎮壓,遏住這股邪風,也叫東海子民感念皇帝的恩德。
又有人說,海軍常期在港,連點鬥力也會有所下降,不如出去剿滅海賊,一則辦國事,二則也是練兵。
朝臣紛紛附議,這算不得什麽大事,東海皇帝也覺得海軍不能總是養着,總得辦點事情,就允了。
說到領兵的人選之時,東海子安便站了出來,朗聲朗氣道:“兒臣願爲父皇分憂。”
有臣子谏太子千金之體,不容有失,東海子安便将準備好的話又光明正大的回了他一番,這差事最終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下了朝,東海子安立刻招來身邊的人問:“準備的如何?何時可入海?”
身邊人小聲答他:“太子殿下放心,一切準備妥當,随時可入海。”
東海子安半刻沒有停留,第二天就上了海船,二十二艘高大的海船齊齊下水,八千海兵,并十四艘海船上數百枚火龍,一齊往東海之中開去。入水之後,他并沒有開往幻雪島的方向,而是開往據說有鬧海賊的那幾個地方,不過,這也隻是過渡而已,隻不過第二日上午,他們就發現了海賊的蹤迹,相比于他們的裝備精良,兵力充足,海賊的實力
就要弱小許多,自然不敢跟他們硬碰,象征性的打了幾發炮彈之後,立刻轉身而逃。
此時海上的炮彈可不能和現代的同日而與,隻不過是些鐵彈子,用來擊穿,或者有些落地之後可以炸開,但裏面也不過是些碎磁片一類,用來傷人。
海賊的實力雖弱,但因着船小,更爲靈活,逃命卻是不弱,海軍大船一時半會兒居然追不上他,太子殿下一心要爲百姓除害,命令全軍不可放棄,一定要将他們盡數繩之于法才可。
于是,藏海洞一行人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一隻海軍船隊,帶着能要他們命的東西,浩浩蕩蕩往幻雪島全速開來。
夢境之中,雲輕緊盯着水長卿。
水長卿已經發呆很久了,自從那白宮主走後,他就一直是這種狀态。
雲輕在他身邊繞了幾圈,擡起腳狠狠踹了他一腳,但可惜,她是靈體,踹不到。
“喂!”雲輕落在水長卿正對面,有些煩躁地吼:“你不會真的當真了吧?你真的相信一滴就能把人給複生來?”
白宮主那日告訴水長卿,洗三之時,她命人取了那個小娃娃“親親”的血,放入秘室中試過了,結果,那個親親,竟是千百年罕見的純血之人。
水長卿身爲無極宮高層人物,不會不知道純血代表着什麽。
那意味着,幻雪島飛升,成爲可能。
白宮主又坦言告訴他,無極島飛升,隻有純血是不夠的,還需數位念力最高的人合力驅動獻祭,也就是把這些人的念力,通通作爲能量,才能最終喚醒無極宮,使得飛升成爲可能。但等無極宮飛之後,那個孩子,還有那些獻祭之人最終會成什麽樣子,就連無極宮主也不能保證,也許會活下來,也許,通通都會死,而水錦繡作爲水姓族長之孫女,念力優秀是不需多言的,自然也在獻
祭之人的名單裏。
水長卿聽到這裏的時候,頓時冷笑一聲,但還未說話,就被無極宮主接下來的話堵住了唇舌。
她盯着水長卿道:“我知道你要說本宮瘋了,你絕不會做傷害水錦繡之事,但水長卿,你可記得純血最神奇的一點是什麽?是可以死者複生!”
水長卿一頓,白宮主就繼續說道:“本宮實話告訴你,無極宮飛升之後,那孩子作爲最主要的部分必然無法活下來,而獻祭之人能活下來的可能性也極小,但,水錦繡活下來對你來說,真的好麽?”
水長卿面色冷厲,隻是看着白宮主,看她要胡說些什麽。
白宮主道:“長卿,水錦繡不需活下來,有了那個孩子的血,隻要我們随意從她身上取下一樣東西,可以是一滴血,一根頭發,甚至隻是一塊指甲,就可以将她複活過來。”
白宮主一邊說一邊走到了離水長卿很近的位置,就站在雲輕的身前,甚至還在走,馬上就要穿過雲輕的身體了。
雲輕在她要挨到自己一瞬間,閃到一邊去了。
她是真不願意和這個白宮主合二爲一,因爲這個白宮主,委實是在太不安好心了。
而此時白宮主也走到了水長卿身前半步的位置,往前一傾頭,就湊在了他的耳邊。
“長卿,複活過來的人,是沒有任何記憶的。”
水長卿的身子狠狠一震,連瞳孔都不自覺收縮了幾分,一點精亮的光芒從他眼底飛速滑過。白宮主往後退開,淡笑道:“本宮不打算帶着白琰一起走。一個沒有任何記憶的水錦繡,隻有你一個人在他身邊,懵懵懂懂,人事未開,心裏眼裏全都是你,長卿,你仔細想想,你可願與錦繡,重新開始?
”
重新開始?原來這就是她所說的重新開始。
他與錦繡,真的能重新開始?
再不會有白琰的出現,不會有任何人能占據她的心房。
水長卿面色潮紅,劇烈地起伏着胸膛,直到好久之後,這悸動才平息下來。
再然後,他就經常發呆,變成雲輕所看到的樣子。
雲輕坐在水長卿的正對面,幾乎想要破口大罵,但可惜,無論她說什麽,水長卿也聽不到,所以,她也隻能瞪着他。
不過瞪了一會兒之後,她就把目光收起來了,瞪人太累,就算她是靈體,也是一樣會累的。
她站起來在房中走了走,忽然之間,腦中冒出一個畫面。
那是她第一次還是第二次進入幻境的時候,曾聽到水長卿低喃過一句話,那句話她當時沒有聽得太清,可是這一會兒,可能是因爲是靈體的關系,她竟想起水長卿當時說的是什麽話了。
“錦繡,你果然不肯原諒我麽?”
雲輕的身子忽然就僵了一下,她想起來她從第一面見水長卿,就不太喜歡他。
那種不喜歡毫無緣由,隻是不願與他接近,不願和他說話,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那時候,明明猜到他該是與自己有很大淵源的人,如果仔細打聽,應該可以從他這裏打聽出很多事情,可是,她卻半點都沒有這個心思,可是發自内心地讨厭他。
雲輕慢慢轉向水長卿,心頭也陡地沉了下來。
水長卿,做了什麽?
他,按照白宮主說的話去做了嗎?
就在此時,水長卿突然起身,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雲輕連忙看過去,就見水長卿眼底一片清明,他忽地笑了三聲,自言自語道:“我若肯傷錦繡,又何需等到此時?”
白姓水姓世代爲仇,隻是因爲同爲無極島一脈,不得不共事。兩家之子想要聯姻,談何容易。他若是真的想要作梗,當年水錦繡和白琰婚事之時,他甚至什麽都不需做,隻要閉口不言,就能輕而易舉地看着他們棒打鴛鴦散,可是事實上,他卻是前後奔走,付出了不知多少,才使得錦繡和白琰能夠
成婚。
婚禮之上,白琰那一句謝,他是當得的。
思通此處,水長卿像是和自己打了一場大仗,雖然疲累,可因着勝了,精神卻好了起來。
他起身吩咐人送水進來,進了内室去沐浴。
雲輕沒看他脫衣服,不過倒是老實不客氣地看着他沐浴。
浴桶能遮住下半身,上半身卻是落入雲輕眼睛裏,這人外表看着文文弱弱的,但實際上身材卻很不錯嘛。
水長卿靠在浴桶邊緣,微閉着眼睛,水蒸汽在他面龐上落下一層濕,顯得人如美玉。
雲輕看了幾眼,就出去了。
看來,水長卿應該并沒有答應白宮主的提議,那麽,他說水錦繡怪他,又是爲了什麽呢?
還有一點,也是雲輕非常奇怪的,那就是,水長卿是千年前的人,和她應該一點關系都沒有,可是,她爲何會在一見面的時候覺得讨厭水長卿呢?
若說是因爲最後他還是做了對不起水錦繡的事情,可水錦繡和她又有什麽關系,水長卿就算是殺了水錦繡,她也犯不着爲水錦繡去抱不平。可偏偏,她記得很清楚,她當時就是不喜歡水長卿。
難不成,她和水錦繡還真的有點關系?和千年前的人有關系,這也有點太不切實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