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輕到的不快,但也不算慢,就在千安的耐心剛剛好用盡,再晚一刻都會受不了的時候,雲輕到了。
房間裏,很寂靜。
千安的目光幾乎噴出火。
她忍了又忍,很久,壓勉強壓下心頭的火氣。
“雲輕,開出條件來。”
“什麽條件?”
“本宮要燕傾!”
“不可能!”
“雲輕!”千安怒吼出聲。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惡劣的女人,她明明就不喜歡喜傾,爲什麽不能放了燕傾?讓燕傾有他更好的生活,難道不好嗎?
可是雲輕隻是淡然地看着她,一雙眼睛清透明淨,像是看穿了她心底所有的一切。
千安瑟縮了一下,怎麽會有人有這樣的眼睛。
雲輕歎了口氣:“千安皇女,若是燕傾要留,我絕不阻攔。我這麽說,你應該明白吧?”
千安漲紅了臉:“我知道他現在還不喜歡我,可是我們有的是時間,隻要我好好待他,終有一日……”
“你母皇待雲宏烨不好嗎?”
一句話,千安頓時噎住。
沒錯,她母皇待雲宏烨不好嗎?雲宏烨一句話,她能把千渚都賠給他,可是結果呢?
“我和我母皇不一樣的,我……”
“隻沖着你說出這句話,你和千薇,就沒有什麽不一樣!”
雲輕搖着頭,女人啊,遇到感情的事情,人人都以爲自己是不一樣的,可是,這天底下哪有什麽新鮮事,感情也是如此,兩情相悅便是佳偶,一方強求便是怨偶。
“雲輕,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隻要一個機會,讓她去争取一下,去試一下。
她長這麽大,就隻對一個人傾心過,她以爲憑她的身份地位容貌誓在必得,可是爲什麽會遇上雲輕?
她不甘心,可是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雲輕……”
她頹喪地靠在椅子上,眼睛卻看着雲輕,雲輕也是覺得有幾分憐惜,但這件事情,真的不行。
“千安,進一步,你們一定會成爲敵人,退一步,卻也許還可以做朋友。”這話,說出來真的刺人,可是,不得不說。
“你好好想想吧。”
雲輕也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麽,留下這最後一句話,就離開了。
……
“王女,你說千安公主會同意我們離開嗎?”茶茶一邊幫雲輕寬衣一邊問着。
“不知道,要看她自己的選擇了。明天早上,我們就會知道。”
如今,千安的大軍圍着燕家,圍着所有離開的港口,如果她下死令攔住他們,他們想走,真的很難。
“雲輕,不管怎麽說,我們一定得離開!”東海子瑩原本坐在一邊,聽到這話眼睛都瞪起來:“你早就答應了要去我東海,都已經勝拖了多久了,絕不能再拖了!”
雲輕看了她一眼:“你總說要我去東海,究竟有什麽事情?”
如果沒有事情,不會一遍又一遍的說。
可一問,東海子瑩就蔫了:“哪有什麽事情,就是請你去玩!”
那事情,也隻是猜測而已,而且皇兄下了死令,絕對不允許她告訴雲輕,若是說了,他以後就不肯再認自己這個皇妹。
東海子瑩眉心皺成一團。
别人不清楚,她可是清楚得很,幻雪島的男子活不過三十歲,那是在生活平順,心态開朗的情況之下,可是皇兄自從和雲輕在一起之後,便時不時地動用念力。
吳國,南昭,西楚,歸離,光是大規模的催生催死,就不知道用了多少次。再加上,雲輕落崖之後,足有兩年的時間,皇兄郁郁寡歡,連最常見的笑容都極少看到。
這樣折騰下來,皇兄的身體到底還能撐多久,連她都不知道,更讓她無奈的是,給東海子雲看過診的大夫出來之後個個嘴巴閉得和蚌殼一樣,無論如何不肯說,說是如果說了,逍遙王就要殺他滿門。
那群蠢大夫,皇兄向來最是仁厚,怎麽可能殺他們?可惜,她知道,那些大夫們卻不知道,一個個地隻是噤若寒蟬。
幻雪島主人,也是他們的師傅水如煙曾經給東海子雲看過一次,看了之後隻說了一句話,就是讓東海子雲放開些心胸,想做什麽便盡情做些什麽。
這話,簡直和叛了東海子雲的死刑沒有兩樣。
想到這些,東海子瑩心頭就難受得不行。
“子瑩……”雲輕拿手在她跟前晃了晃,這丫頭想什麽呢?她都叫了她好幾聲了。
“啊……”東海子瑩回過神:“我沒事,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别忘了,一定要去東海!”
一邊說,一邊直接就跑到了門外。
她害怕,再呆下去,她就忍不住要說出口了。
可一旦說出口,雲輕對東海子雲的态度一定會有變化,而皇兄他,就是不想讓雲輕對他有那樣的态度吧?
不管是憐惜,同情,可憐,虧欠,還是其他的什麽,一定都不是皇兄想要的。
所以,她就再爲皇兄保守一段日子。
反正,到了東海,到時候不管怎麽樣,她都會告訴雲輕的。
這人,簡直是……
第二日,千渚女皇登基大典開始,所有人都被邀請去觀禮。
雲輕坐在極好的位置上,看着眼前一系列冗長的禮儀,千安頭戴着女皇的王冠,穿着金藍白相間的禮服,終于走上皇位的時候,雲輕的心頭也是提到了最緊張。
在這一刻,千安擁有千渚最大的權力,她不知道昨夜的談話能不能讓千安打消念頭,但隻要她一念之差,現在還輝煌華美的大殿,必然會傾刻之内,變成一片血光。
山呼祝賀聲中,千安一個轉身,在皇位上坐了下來。
而同一時刻,荊遠帆到了夜墨身前:“殿下,燕家周圍的人撤了。”
“港口的人也撤了。”
兩個消息,雲輕立刻擡頭,正好和千安的目光對上。
千安眼睛在雲輕身上一滑而過,另一邊的司禮官則是大聲地宣布着,冊立盧家的一個子弟爲皇夫,那皇夫穿着同樣金藍白三色的禮服沉穩向前,面容自然也是英俊的,看向盧家的時候有冷冷的笑意,但一擡頭,這笑意就又再次收斂。
雲輕眉頭皺了一下,對于千安指定的這個王夫,她自然也是做過一番了解的,這是盧家旁支的子弟,對盧家有着恨意,這是千安制衡盧家的手段,沒有什麽好說的。
隻是,方才那一眼,卻讓人覺得這人心術似乎有些問題。
“怎麽了?”夜墨握了一下雲輕的手,順手去幫她撫平眉峰。
“沒什麽。”雲輕搖了搖頭,那王夫已經低下頭去了,可能是她看錯了吧。
畢竟,隻有一眼而已,什麽也說明不了。
大典,進行的很順利,大典之後,碼頭之上。
“你還真是巴不得急着走。”大典之後,連一刻都沒有多留,連船都備好了。
不過,也正是見到這些船,千安才知道雲輕的準備有多充分,就算她真的想要留下他們,隻怕也不可能。
“你這破地方,有什麽好呆的?”東海子瑩代替雲輕說了,隻要一想到當初千安把她支的遠遠地,不讓她和燕傾他們一起去找雲輕,東海子瑩就一肚子氣。
千安瞪了東海子瑩一眼,不過還是對着雲輕說話:“你信不信,就算你們出海了,我仍然有辦法讓你們船毀人亡!”
念力水之力,并非玩笑。
雖然千安隻不過剛剛得到念力,運用還不算充分,不過,如果她肯拼命的話,掀起一場風浪,也絕非不可能。
不過雲輕卻是笑了,千安能說出這些話,就代表着必然不會這麽做了。
她一伸手:“千安,大智慧方有大決斷,我相信千渚在你治下,一定會很好的。”
雲輕從見到千安起,就沒誇過她,此時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反倒讓千安有些别扭了。
對雲輕,她的感覺也是很複雜的,既嫉妒雲輕命好運好,處處都在自己之上,但又有點相知相惜的感覺,因爲雲輕總是知道她要什麽。
她一甩手,“我要和燕傾說兩句話。”
因爲要離開,不是宴會,燕傾此時也是在的。
雲輕挑了挑眉,伸手招呼着别人都靠後,把地方給千安和燕傾騰出來。
東海子瑩一百個不願意,雲輕用力拉她:“皇夫都選了,不過是臨别贈言,你沒有這麽小氣吧!”
“我就小氣,就不願意!”東海子瑩一邊嘟哝,一邊順着雲輕的手被推後。
千安燕傾兩人相對而立,周圍人離着他們都至少有三米。
千安百感交集,她找燕傾和她一起參加比賽的時候,根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麽一步。
好關天。
“燕家在千渚,千渚,永遠歡迎你來看看。”
……點頭。
千安還想說什麽,但,真的再也說不出了。
他對着雲輕的時候,總是努力地讓自己多說幾個字,但面對着自己的時候,連一個字,也不願意說。
淚水一下湧了上來,千安強忍住,揮手趕人:“好了,讓雲輕趕緊走,我再也不想見到她!”
燕傾皺了皺眉,但最後還是一個字也沒說,轉身走了。
“燕傾這性子,怎麽辦呀?”雲輕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