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傾根本沒有聽到千安的叫聲,就算是聽到了,他也不會在意。
千安伸手去拉燕傾,但遲了一步,隻碰到了他的一片衣角,而燕傾人已如黑色的閃電一般,在中間阻攔的船隻之上連點幾下,直撲已經遙遙向前的千甯。
“燕傾要做什麽!”雲輕一直盯着下面的情況,見狀猛然向前傾身。
東海子瑩也是直往前探,幾乎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欄杆。
這裏是筆柱峰的峰頂,高度不低,他們雖然能看清楚下面的人員調度,可是具體的動作卻是看不太清的。
雲輕和東海子瑩隻見到燕傾的身形恍如輕煙,鬼魅般地在水面上飄了幾下,就直奔向最前方的小船。
千甯的人見到燕傾的行動,哪裏會不明白他的意圖,自然拼命地阻攔着燕傾,但他們的實力和燕傾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之上,縱然用盡手段,還是無法傷他分毫,再加上燕傾的速度又快,往往他們才剛開始行動,燕傾就已經掠過了他們。
而此時千安見狀心頭也是焦急起來,催促着自己的人不惜一切代價向前,如果她不能趕在千甯前面,那麽她這場比賽也是要算輸的。
“千甯公主!”盧家子弟察覺到異樣,回身看了一眼,然後立刻通知千甯。
千甯半轉身,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見燕傾已然近在熾尺,一柄黑色長劍從他袖中無聲探出,直刺向千甯。
“公主小心!”旁邊一個人似是想要表現一下,拉開千甯迎了上去:“你敢!”
喝聲威勢十足,可惜行動卻實在差了一點,燕傾長劍放平輕輕一拍,就直接把這人抽到了水裏去。
呯地一聲,燕傾落在船頭。
盧家子弟此時還記得自己的任務,他是站在千甯這一邊的,雖然比賽規則生死不論,可是若千甯真的出了什麽問題,盧家必然難逃幹系。
往千甯身前一擋,盧家子弟面色沉凝:“燕公子,不過是競賽而已,難道非要趕盡殺絕?這對燕公子也沒有什麽好處。”
燕傾最不擅長的就是說話,哪裏有工夫和盧家的打太極,他長劍微振:“讓開!”
盧家子弟變色,盧家在千渚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他又是盧家極爲出色的子弟,何時被人這麽輕慢過?
燕傾算什麽?不過是燕家才認回來的,來路到底正不正都還不一定,居然就敢這樣對他話。
盧家子弟就是再好的脾性,也不會容忍有人這樣輕視他,當下沉了臉:“既然燕公子執意如此,我也就得罪了!”
說着話,揉身撲了上來。
若說盧家公子的武功倒也算得上是不錯的,尤其盧家是文官,可是盧家公子的身手卻似乎比燕揚還要強上一些,絕對是下過苦工夫,可惜,他遇到的人是燕傾。
不過幾個回合的工夫,燕傾的長劍就架在了盧公子的脖子上。
“下去。”燕傾目光往水面斜了斜。
盧公子面色紫漲,筆柱峰上有那麽多人在觀戰,他若是就這麽跳下水去,以後還怎麽做人?
尤其千甯現在就在他的身後站着,他這一跳,就坐實了抛棄王女獨自逃生的罪名,到時候不僅自己遭殃,連着家族都要受到牽連。
所以現在是絕對不能退,可是不退,他又打不過燕傾。
臉色陣青陣白,心頭隻是後悔,真沒想到突然冒出來這麽厲害的一個人物。
可是他有時間思來想去,燕傾卻沒有時間陪他,他看着盧公子便秘一樣的臉色隻覺得不耐煩,幹脆長劍一收,然後一腰踹到他的肚子上,直接把了踹下了水。
盧公子人在半空,心頭卻是大大松了一口氣,這可不是他抛棄千甯,他也是被人打落水的,到時候頂多算他學藝不精而已。
盧公子是站在千甯面前的最後一個人,他一走,千甯就直接面對了燕傾。
千甯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神怨毒。
怎麽又是他?前一次在南昭的時候,就是他礙事,若不是他突然趕到,雲輕早就被父王帶走了!
如果不是雲輕,她現在還是南昭的王女,還享受着榮華富貴的生活,母妃和哥哥也都還在,又怎麽會像現在這樣,要在無極宮寄人籬下,還要受那種不是人能忍受的折磨?
想到在沐靈台上的七日七夜,千甯臉色猙獰到近乎扭曲。
燕傾皺了一下眉頭,他不喜歡這個千甯公主,這是毫無疑問的,可是千甯眼中的怨毒,卻又讓他感覺到一絲熟悉。
會是誰呢?
不過,是誰都不重要,他今天是來要她的命的。
沒有遲疑,長劍直接刺了過去。
“好樣的!”東海子瑩拍着欄杆叫了起來。
雖然剛才燕傾突然啓動的時候讓她着急了一下,不過看到現在燕傾的舉動,她又高興地低叫起來。
雲輕昨日遇襲,幕後黑手百分百是千甯,隻不過他們沒有證據,而且千甯在女皇的保護之下,他們也不能做什麽。
但今天不同,今天就是燕傾真的殺了千甯,女皇也不能說什麽!
雲輕眸色微沉,身形已經直了起來,靜靜地看着遠處發生的事情。
對于燕傾的舉動,她真的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她遇襲的事情,燕傾在最初的急闖入她房間之後,明明就并沒有說什麽,可是想不到,卻已經做下了這樣的決定。
雲輕可以肯定,燕傾一定是在昨晚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在今天殺了千甯了。
對于千甯,她也一直有一個猜測,但現在看來,似乎是沒有機會驗證了。
其實,這樣也好。
燕傾不出手則已,出手必然是不會容情的。
眼看着長劍就要刺到千甯,忽然一道勁風橫切而來,那力道十分霸道,就算是以燕傾的身手,也不得不暫時避開,否則的話一定會受傷。
燕傾閃過勁風再次站穩的時候,面前已經不再是千甯,而是站着一個一身短打扮,仿佛艄公一樣的人。
這個人方才是在千甯身後,好像隻不過是劃船的其中一人,一點也不起眼,但沒到想到武功這麽高。
“年輕人,火氣小一些,我千渚總共就這麽兩個王女,哪裏是能輕易損失的?”他笑着,一臉無害,但周身的氣息卻充滿淩厲。
雲輕一下轉頭,往千薇的方向看過去。
那個老者她見過,曾經就在千薇的身邊伺候,此時卻不知如何跑到千甯的船上去了。
能讓千薇帶在身邊的人,不用問,身手一定是極好的。看來千薇的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偏,居然舍得把這麽厲害的人給千甯用。
千薇也看到了雲輕的目光,自昨日雲輕說出她的心事之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目光相對。
千薇冷聲道:“雲王女看着朕做什麽?莫非以爲朕偏心不成?千安身邊同樣有這麽一個人。”
雲輕微微吸了口氣,其實有這樣的安排也是無可厚非,雖然規則上是說生死不論,可是萬一真的鬥的太狠,所有的繼承人都受了損傷,那誰來繼承皇位?
所以安排這麽一個保命的人在身邊,也是出于大局考慮。
面對千薇的不屑和質問,雲輕眨了眨眼睛,然後淡淡笑了:“我隻是爲女皇的深情感動而已。”
千薇面色頓時大變。
這話在别人聽來,自然以爲雲輕說的是千薇和千安千甯的母女之情,可是千薇卻知道雲輕說的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雖然千安千甯身邊都有這麽一個保命的人,可是千薇把自己最得用的人派到千甯的身邊,這就足以說明許多事情。
雲輕已經确定千薇喜歡的人是雲宏烨,那麽對于千甯的身份,又怎麽會沒有猜測?
千甯,就是雲妩。
若不是她十分肯定雲妩一定是王夫人的女兒,憑着千薇現在的表現,沒準都會以爲是雲妩是她的私生女。
隻不過因爲喜歡雲宏烨,所以就連對他的女兒都這麽好,千薇的愛情,還真是偉大。
隻是,雲輕有些摸不冷,難不成,千薇還真的打算把千渚都傳給雲妩不成?
她就是再被受情沖昏了頭腦,可好歹也是一國之主,應該不會昏庸到這個地步吧?
不過這些都不是雲輕要關心的了,她隻是扭過頭繼續去看水面上。
此時燕傾和那個老者已經過了幾招,燕傾的目的很明确,他隻是要殺雲妩,所以根本不和那個老者糾纏,隻要找到機會,就會将招式往雲妩的身上招呼。
但那老者能做到千薇貼身高手的份上,又豈是等閑之輩,竟是守的絲毫不漏,二三十招過去了,毅然沒有讓燕傾找到半點機會。
而此時,周圍的船隻看到千甯遇險,已經有兩三艘漸漸圍攏過來,他們都還沒有忘記這次比賽的規則,若是能接到千甯,一方面可以讓她脫離險境,另一方面又可以載着千甯争勝,這可是天大的功勞。
千甯也是沖着那些人大吼:“快點!你們快點!”
眼見着有一艘船隻已經近了,老者眸光一閃,一個猛攻将燕傾逼退,然後掌風一送,直接就将千甯從船上送了出去。
而就在同一時刻,燕傾的嘴角不着痕迹地翹了一下,被逼退之後不僅沒有上前,反而手掌一翻。
一道黑色火焰,惡鬼般地向千甯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