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頗爲輕松惬意。
雲輕和茶茶一路聊着天,再加上茶茶和荊遠帆時不是絆幾句嘴,十分熱鬧。
而就在此時,馬車突然劇烈地晃了一下,外面傳來荊遠帆驚怒的喝聲:“什麽人!”
荊遠帆喝問的時候,馬車又搖晃了幾下,然後咔嚓一聲,車身一下傾斜了下來。
雲輕差點撞到一邊的廂壁上,茶茶連忙扶住了她。
“王女,發生什麽事了?”她目中難掩驚色,可是卻也沒有十分慌亂。
不知道是不是在雲輕的身邊呆的久了,對于這種事情,她早就不像最初的時候那麽驚恐。
隻是說了這一句話的工夫,一股濃濃的血腥之味就飄了進來。
茶茶心頭湧過不太好地預感,伸手去掀車簾,她們總要先弄明白,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但就在她的手要碰到車簾的瞬間,雲輕心髒忽然微微一抽。
她想也沒想拉住茶茶的腰帶,将她用力扯回來。
茶茶重重跌在傾斜了的車廂壁上,就在同一時刻,車簾被一柄長刀嗖地一聲劃開,頓時化做兩截。
忍不住一陣膽戰心驚,以這刀的長度,如果剛才不是雲輕及時拉住了她,現在她就要變成兩半了。
不過長刀砍掉了車簾,她們也終于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修羅地獄。
隻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
原本護送她們的侍衛們都已倒地,不是斷手就是缺腳,有的更是生生被人從中間撕成兩半,腸肚流了一地。
就連荊遠帆都負了傷,半側身子血淋淋的。
“雲王女,快走!”看到雲輕和茶茶出來,荊遠帆嘶聲大吼。
隻是一個分神,竟被對面的人搭到胳膊上,雖然憑着身手敏捷避過去了,可是卻被硬生生地扯下了一塊肉。
一瞬間,又是血流如注,就連荊遠帆這樣的人,也不由痛呼了一聲。
燕揚?
雲輕瞳孔緊緊縮起。
怎麽可能。
燕揚不過就是個纨绔子弟罷了,雖然可以算是纨绔子弟裏比較優秀的那一部分,可是武功和荊遠帆這些從小受訓的人比起來,還是絕不在同一個檔次,可是現在她看到了什麽?
燕揚居然把荊遠帆逼得節節敗退。
“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帶雲王女走!”荊遠帆見雲輕二人還站着,登時急紅了眼睛。
眼前的燕揚已經根本不是個人,而是個怪物,他力大無窮,刀槍不入,武功也比先前高了數倍。
他的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弱點,不論荊遠帆怎麽打,都不會傷他分毫,而相反,隻要他打到荊遠帆一下,就是立刻骨斷筋折。
這一次,荊遠帆是真的不能确信自己能保護雲輕了,所以他隻能豁出性命,讓雲輕能走遠一點是遠一點。
從的鬥開始到現在,雖然時間不長,可是暗衛也早就該出現了,可是偏偏,一個人也沒有。
荊遠帆現在什麽也不能指望,隻能靠他自己,他隻希望拼上他的命,能多拖住這個怪物一刻。
“滾開!”雲輕的出現讓燕揚眼中瞬間湧起兇氣,他狠狠地砸向荊遠帆,動作之快,荊遠帆竟然來不及攔,隻能眼睜睜看着他砸在自己的胸上。
千鈞一發之際,忽然被人一腳踹在跨上,硬生生橫跌出去幾步,而雲輕也早已扶起了荊遠帆。
她的武功是經過夜墨洛塵東海子雲燕傾數人指導的,雖然比不上他們,可也不能小瞧。至少出奇不意之下,還是讓燕揚退開了幾步。
“雲王女,求你快走!”荊遠帆口唇中已然不停地湧出鮮血,卻還是求着雲輕快走。
他是侍衛,保護雲輕是他的使命,他可以死,雲輕卻不行。
燕揚獰笑着看過來:“你自己來送死,好的很。”
眸中紅色更濃。
雲輕,雲輕……
都是這個女人,讓他被燕家趕出來,讓他被鄭家抛棄,還害死了他的母親。
他一步步逼近,雲輕緊握着荊遠帆的胳膊,不許他沖上去。
燕揚心裏湧過一陣快意。
這個女人狡詐,詭計多端,他怎麽也鬥不過他,可是現在他不鬥了,他就要殺死他,在絕對的武力面前,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狠狠一拳砸過來,雲輕拉着荊遠帆在地上滾了一個圈,這才堪堪躲過。
混蛋!
她都不記得多久沒有這麽狼狽過了!
雲輕知道打是打不過他的,隻好拉着荊遠帆不住地躲避。雲輕的步法是在山林中練出來的,後來又有燕傾教過一些,若說她别的武功差了一些,可若是單論輕功的話,幾乎可以和夜墨他們比肩。
燕揚功力漲了不少,可是畢竟比不上雲輕的步法靈活,一時間果然拿雲輕沒有辦法。
雲輕知道這樣躲下去不是長事,她總有體力衰竭的時候,可是在她想到别的辦法之前,也隻能這麽做了。
畢竟燕揚現在刀槍不入,就算她喚了動作們來幫忙也沒有什麽用。
燕揚追了幾個回合,明顯不耐煩起來。
他臉上的戾氣越來越重,忽然間餘光一瞟,竟看到站在一旁的茶茶。
他記得那個婢女,似乎是雲輕很親近的人,雲輕做的幾件事情,那個婢女都在旁邊伺候着。
猙獰地笑了一下,忽然不再追雲輕,而是往茶茶地方向一沖而去。
雲輕在看到燕揚的目光時就知道不好,見他往那個方向沖過去的時候更是大急,厲喝一聲:“你敢!”
一邊叫着,一邊就直往燕揚的方向撲過去,希望可以攔他一攔。
茶茶看到燕揚往自己撲過來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可看到雲輕的舉動卻更是心驚,狂吼一聲:“王女别過來!”
她的命本來就是雲輕救的,又怎麽能讓雲輕爲了救她而死呢?
雲輕卻是管不了那許多,有些事情,明知會有風險也是一定要去做的,若是不做,必定會後悔一生。
而就在此時,燕揚卻是笑了一下,唇邊都是得逞的意味。
茶茶在他的前面,把他的表情看了個一清二楚。
電光火石間,她已然明白了燕揚的打算,更是撕心裂肺地尖叫:“王女快回去!他的目标是你!”
然而,終究是晚了,燕揚已經半途回身,五指成爪伸手,狠狠地往雲輕抓過去。
而此時雲輕正往燕揚的方向而來,看上去,就像是她自己把身子送上去的一樣。
現在的燕揚一身怪力,這一爪下去,隻怕直接就會穿透雲輕的胸膛。
雲輕頭一次覺得,原來死亡離她如此之近,她幾乎能看到死神黑色的翅膀。
時間停頓。
茶茶的驚恐,荊遠帆的嘶吼,仿佛都定格了。
嗤……
一隻血淋淋的手穿透胸膛,從前胸直透而出。
一滴血,兩滴血……
滴滴嗒嗒地落下來。
燕揚的手離雲輕的胸前隻有不足一寸,指尖都幾乎挨到了她的衣服,可是,卻就那麽詭異地停在了那裏。
他緩緩地扭頭,想要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卻忽然,那隻手一抽,從他的身體裏收回去,夜墨的面色冰寒如地獄修羅,冷聲道:“孤王的女人,你沒有資格碰。”
血迹,仍舊順着袖口滴下來。
夜墨有些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太髒了。
簡直讓他渾身上下都難受。
如果不是雲輕,誰都休想他用這種方式來救人。
可是,既然那個人是雲輕,那就算了吧。
雲輕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終究是人不是神,生死關頭走一遭,心驚膽顫。
但幸好,救她的人來的很及時。
看到夜墨一直把一直手乍開,離得身體遠遠的,雲輕不由得想笑。
确認了荊遠帆和茶茶都沒有性命之危之後,雲輕抿了抿唇,主動和夜墨說了一句話:“回去洗洗吧。”
回到驿館,夜墨沒怎麽客氣地洗了足有一個時辰,用了無數的香料。
在這期間,雲輕才終于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原來,在她出宮之前,荊遠帆的馬車被人引着說是停錯了地方,繞到了其他的門那裏,而就在荊遠帆離開的時候,宮門處來了一輛和荊遠帆的馬車一模一樣的馬車,而且還有一個和雲輕一樣的人上了馬車,然後駛離了宮門。
暗中保護的暗衛們看到馬車離開,自然都跟了上去,可是卻沒有想到,這一輛根本不是雲輕。那輛馬車走後,荊遠帆的馬車又被引了回來,這一次雲輕上了車,但周圍已經再也沒有任何暗衛保護了。
這也是爲什麽她遇襲的時候,身邊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還是夜墨不放心,在半路攔下了馬車,結果看到裏面的人之後,一眼就認出那不是雲輕,于是發了瘋一般的滿皇都尋找。
幸好,最後找到了。
浴桶裏,夜墨看着自己微微發抖的手,這才體會到方才那一瞬間的恐懼。
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他就要再也看不到雲輕了。
但是幸好,他趕上了。
隻要能保護那個女人,就算這隻手再髒,又有什麽關系呢?
幕後主使人很容易就能查得出來,能做這樣事情的,除了千甯,不再做第二人想。
而這樣霸道的藥物,除了無極宮,也不做第二個地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