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揚最終是被鄭老爺子帶了出來,已經損失了這麽多,如果再不把燕揚帶出來,那就虧大了。
可是,鄭老爺子心頭終究是有氣的,帶着女皇的旨意把人放出來之後,理也沒有理燕揚,就直接一扭頭走了。
燕揚也沒有想到自己可以這麽快出來,從囚犯出宮的角門走出來的時候還有些懵,但很快,他就看到前方的道上,一個人站在路的正中央,目光看着他,明顯是在等什麽人。
這裏除了他,已經沒有别的人了,燕揚左右看了一遍确定是這樣,面色卻一下沉下來,直接往前走去,隻當沒有看見那個人。
“燕公子!”千甯上前一步攔住了他。
“讓開!”燕揚冷聲,這次雲輕的行蹤就是千甯透露給他的,可是千甯沒有說女皇也在馬車上,若非如此,他絕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燕公子難道以爲是我故意沒有告訴你女皇在車上嗎?”千甯目光陰陟,這個男人實在是太蠢了,如果不是她現在還用得到他……
強忍下心頭的不悅,耐着性子解釋:“燕公子不妨想一想,你沒有成功,對我有什麽好處?母皇現在已經懷疑我了!”
燕揚眼珠子一動。
其實,他并不傻,隻是突然遭到如此大變,一時想不明白罷了。
“你是說雲輕……”
“沒錯,,燕公子還看不出來嗎?就是她故意設了這個局來陷害我們,就連我也被她算計了。”千甯擺出一副同仇敵忾的樣子:“而且燕公子,請你節哀。”
知道千甯沒有騙自己,燕揚心頭本來略微好過了一點,可是聽到後面這句話又奇怪了起來。
“什麽節哀?”
發生什麽事了?千甯在說什麽?
千甯蘸了蘸眼角,一副悲切語氣說道:“燕公子,令母爲了求鄭老爺子救你,已經自盡身亡了。”
轟……
燕揚頭腦一昏,差一點站立不穩。
他和鄭氏母子關系向來很好,可是千甯竟然說,他的母親死了?
不可能!是在騙他,一定是在騙他!
可是,千甯說的那樣有根有據,而且,以他對母親的了解,若是爲了救他,那真的是有可能的。
強定住身子,燕揚邁步就要往燕家跑。
他要去看看母親,看她最後一面。
可是卻被千甯拉住了。
“燕公子,燕家已經是那個野種的了,他是雲輕的人,你現在回燕家,不是自投羅網嗎?”
“可是我母親死了!”燕揚悲憤地嘶吼。
燕家已經不要他了,他在這世間,也就隻有這麽一個親人了。
千甯仍是死死地拉住他:“燕公子,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可是現在你回去,也不過隻能被燕家的人趁勢欺淩罷了,而且令堂死的那麽慘,難道燕公子就不想爲她報仇嗎?燕公子這樣孝順母親,不拿着仇人的頭顱,又怎麽好意思到母親的靈前去呢?”
燕揚的腦中轟轟作響,亂成一團,可千甯的話還是清晰地傳了過來。
是的,千甯說的沒有錯,他一開始就是想爲母親報仇的,可是不僅沒有殺了雲輕,反而還害得母親以性命來救他,若是他不手刃了雲輕,怎麽好意思說他是母親的兒子?
可是……
想到雲輕身邊的那些人,想到要殺他的難度,燕揚痛苦地眯起了眼睛。
他沒用,他殺不了雲輕,真的殺不了他。
“燕公子,其實我有一個方法可以殺了雲輕,可是,要付出的代價很大……”
“什麽方法!”燕揚此時整個人都是不冷靜的,立刻擡頭,眸中都是血紅。
“我有一種藥,服下之後,三個時辰之内不懼刀槍,力大無窮,武功也會提高十倍以上,隻是,藥效過了之後,要虛弱三年才能緩過來……”
“給我!”燕揚想也沒有想就伸手。
他先是被谄入獄,既而外公棄他而去,現在連唯一的母親都沒有了。
一連串的打擊,再加上千甯故意的誘導,讓他的判斷能力極速下降。
現在的他心頭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殺了雲輕。
他甚至隐隐有一種錯覺,那就是他現在的一切都是雲輕造成的,隻要殺了雲輕,所有的一切就都會回到原來的狀态。
“燕公子,這藥的副作用不小,你可要慎……”
“給我!”燕揚再次怒吼。
千甯一副小心地樣子将一顆朱紅色的丹藥拿了出來,燕揚立刻仰頭吞下。
一股巨大的熱力從四肢百骸傳來,耳邊還有千甯的聲音:“一個時辰之後,雲輕會從東門出來,到時我會調開她身邊所有暗中防護的人,燕公子隻要沖過她的近身侍衛,殺了她即可!”
一聲聲催眠般的聲音中,燕揚的眸子越發血紅。
雲輕帶着茶茶從宮中走出,她并不擔心千薇派人來攔截她,因爲那些小昆蟲們還在千薇的屋子裏呆着,她沒有下令之前,是不會離開的。
出了宮門,她來時的那輛馬車還停在那裏,甚至駕車的人都還在。
茶茶一看到那人就先警惕了起來,立刻拉住雲輕:“王女,那是千甯的人!”
知道是千甯算計她們,茶茶直呼其名,連公主兩個字都不叫了。
雲輕卻是笑了,直接往馬車走過去。
茶茶還要拉,就見那駕車的人忽然露出不屑的神色:“我說,你到底是有多蠢啊?我要真是壞人,先前遇到襲擊的時候直接讓你被箭射死就行了,幹嗎還要救你啊!”
這聲音一出口,茶茶的眼睛一下瞪大,立刻跑上去指着車夫的鼻子:“荊遠帆,你好好的吃飽了撐的,打扮成這副怪樣子!”
荊遠帆也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人皮面具,居然天衣無縫,一點破綻都沒有露出。
再加上他一直沒有說話,所以就算是茶茶也沒有認出來。
荊遠帆根本懶得理她,若他不裝扮成這個車夫的樣子,還對着千甯點了點頭,千甯怎麽會放心讓雲輕上車,還讓她走了?
這場算計其實很簡單,從千甯剛剛來邀請雲輕開始,雲輕就已經着手做準備。
她先是從夜墨那裏聽說了有關千薇的傳聞,因此就讓柳清朗給千薇送去了一封信,約千薇在外面見面,還故意讓柳清朗想辦法讓千薇把安排見面的事情交給千甯,但又絕不能讓千薇和千甯當面說此事。
這件事情雖然有難度,可是一來千薇對雲宏烨的感情确實隐秘,二來柳清朗身爲南商行之主,談判的技巧自然不是蓋的,抓住了千薇的心理,很快就辦成了這件事情。
其實雲輕也想過,如果千薇不肯來,那要怎麽辦。若是真的如此,她也隻好請千安來演這出戲,隻是,千安畢竟隻是個公主,效果肯定不如千薇好。
萬幸的是,千薇對于雲宏烨的感情真的很深,幾乎是柳清朗一去說,她就立刻決定要見雲輕,倒是省了雲輕的不少事情。
接下來,雲輕想到千甯想要殺自己,肯定要把自己身邊的人全都調開。因爲她每次出行,身邊都一定至少跟着夜墨宗靖洛塵或者東海子雲其中的一個,但凡有他們任何一個人在,千甯的計劃都不可能成功。
于是雲輕就請東海子雲護送自己,并且假做中計一般,一直守在金谷園的門外。
而實際上,卻讓夜墨洛塵和宗靖三人分成三路,在金谷園四面相鄰地方探查千甯的人,看千甯有何異動。
最終,在春風園附近,宗靖發現了千甯的人,他把原本的車夫打暈扔到一邊,讓宗岚在用最快速度給一同勘察這一邊的荊遠帆化好了妝,同時又派人告訴柳清朗,讓柳清朗對千薇說,見面的地點已經選好,恰到好處地把千薇引到了馬車裏。
再後來,就是千薇出來時,雲輕等人早已約定好了信号,在荊遠帆對着千甯點頭的時候,暗中卻對着雲輕做出某個手勢。雲輕一看到那個手勢,就知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接下來,就是燕揚的伏擊,還有千薇的震怒。
這些事情說起來并不複雜,隻是除了雲輕,大概沒有任何人能做得到。
因爲除了她,沒有人能聚集一群這麽優秀的人在身邊。
茶茶直到在路上聽雲輕說,才明白這一切的因果始末,不由對雲輕更加崇拜。
也就是她家王女了,能讓那些想要陷害她的人,到頭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荊遠帆作爲車夫,危急關頭還保護了馬車,所以他當然是沒有罪的,也自然能夠在宮外繼續等着雲輕,而那個原本的車夫醒來之後會受到千甯什麽樣的懲罰,這就不是他們要管的事情了。
因爲是荊遠帆駕車,馬車周圍并沒有多少人,隻是例行的十多個侍衛護着,不過荊遠帆知道夜墨一定會派暗衛暗中保護雲輕,因此也并不怎麽擔心。
再說,現在千甯剛犯了事,燕揚才從牢裏出來,鄭家一落千丈,隻怕也沒有什麽人有能力對雲輕下手。
一路之上,頗爲輕松惬意。
雲輕和茶茶一路聊着天,再加上茶茶和荊遠帆時不是絆幾句嘴,十分熱鬧。
而就在此時,馬車突然劇烈地晃了一下,外面傳來荊遠帆驚怒的喝聲:“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