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芳殿裏,不時傳來咯咯笑聲,還有一道男子溫柔聲音輕輕哄着。
做活兒的丫頭望了裏面一眼,這新來的小厮面目平常,可是這身材真是好,從後面看過去,肩寬腿長,腰細如蜂,簡直是萬中無一。
更難得是他溫柔的性子,那小郡主來了宮裏之後,雖然不哭不鬧,可是也誰都不要抱,成天裏除了吃飯,就是自己和自己玩,隻有上廁所的時候才會啊啊叫幾聲,讓她們過去幫忙。
可誰知,這個小厮來了之後,這小郡竟仿佛突然之間就不認生了,粘他粘得不得了,随意就讓他抱,還成天巴着玩些不知明堂的遊戲。
也虧得這小厮耐心又溫柔,一個孩子的遊戲,他也能陪着玩下去。
唉,不知這人是爲何入宮的,又簽了多少年契,若是她過兩年出宮的時候,他也能出宮,那就好了。
宮女這裏想着沒邊沒譜的事情,冷不防脖頸一痛,頓時失了知覺。
洛塵看一眼夜墨,兩年不見,他對念力的運用又純熟了一層,先前他這鳳刃銳利無匹,沾身既可要人命,可是現在這風刃卻是可銳可鈍,居然能做出打暈人而不傷性命的事情了。
“吃……吃吃……”小丫頭手舞足蹈,眼睛滴溜溜盯着不遠處的糕點。
雲輕身體不好,所以她輔食也加的早,一些軟懦的糕點研碎了,從五六個月的時候就已經喂給她吃。
“糖糖才吃過,不能再吃了……”東海子雲把小丫頭的臉轉過來,手指在她滑嫩嫩的小臉上捏了一把。
這小丫頭長的真是漂亮,雖然還小,可是五官已經很分明,小鼻子小嘴巴都精巧可愛,尤其是一雙眼睛,黑溜溜的閃着光,像是兩顆大大的黑寶石。
她又愛笑,兩頰上兩個細細的窩窩,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得彎彎的,讓人愛不釋手。
外面那些丫頭們都覺得是他溫柔有耐心,可是他們怎麽知道,隻要能看到這丫頭的笑容,就是這麽一直陪她玩下去,他也是願意的。
若說有什麽不好,就是貪吃了些,她是在這些日子裏才學會說話的,學會的第一個字就是吃,剛剛才吃了東西,這會兒又叫着要吃了。
糖糖雖然聽不懂東海子雲說什麽,可是不讓她吃的意思卻是明白的,她轉着一雙大眼睛,忽然扒着東海子雲的衣服就往上爬。
東海子雲連忙護着她,以防她摔下去,但對于她把他當梯子的事情,卻是沒有一點阻攔。
糖糖順利的順着東海子雲的胳膊一直爬到肩頭,然後張開紅通通的小嘴巴,對着東海子雲的臉“叭嗒”咬了一口,又哈哈大笑:“吃……吃吃……”
東海子雲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忍不住把調皮搗蛋的小丫頭抓下來。
這小壞蛋,他不給她吃的,她就來吃他來了。
小小的幾顆乳牙咬在臉上癢癢的,半點殺傷力也沒有,可是卻奉送了他一臉的口水。
擦了自己臉上的口水,正在爲糖糖擦臉,忽然糖糖就掙紮起來:“啊……啊啊……”
東海子雲動作不變,一邊擦着她的小臉一邊輕聲抱怨:“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我陪了你這麽多天,一看到别人,就把我扔一邊了。”
那邊洛塵早已露出滿臉笑意,一個多月不曾見到這小丫頭,當真是想。
連忙把沖着他伸出小手的糖糖抱起來,糖糖剛學會了新遊戲,對着洛塵臉上叭唧就是一口,咬完了笑的一臉得意:“吃……吃吃……”
洛塵忍不住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相比于洛塵的自然,夜墨則是拘謹得多。
他站在原地看着糖糖,小小的五官還未定型,可是眉目流麗已然可以看見一些他的影子,坦白說糖糖長的并不太像雲輕,這讓夜墨有些失望,可是當糖糖終于發現還有别人,轉動着眼珠望過來的時候,那靈動狡黠,卻和他初次見雲輕的時候如初一轍。
一瞬間,夜墨心都化了。
這是他的女兒,他和雲輕的女兒。
“抱一抱她吧。”洛塵終究還是把糖糖遞給了夜墨。
夜墨雙手都有些不知道往哪裏擺,不過他是堂堂歸離太子,是不會在别人面前露怯的,因此還是一臉沉穩鎮定地把糖糖接了過來。
一入手,夜墨頓時後悔了。
這身子小小的,軟軟的,似乎他隻要随便一用力就會折斷。
他幼時也曾看着宮裏的嬷嬷抱孩子,可是怎麽也想不到,孩子會是這麽脆弱的東西。
夜墨僵硬的姿勢,讓東海子雲覺得大爲爽快。
他這師弟太過少年老成,尤其對他,隻在有用的時候才叫一句師兄,他不爽很久,能看到夜墨吃憋,絕對是人生一大快事。
還是洛塵比較善良,歎一口氣指導:“一隻手在下面托着她的身子,另一手在上面,護着别讓她摔了。手稍微放穩一些,不然她會不舒服。”
在洛塵的指導下,夜墨總算是把糖糖給抱穩了。
糖糖歪着腦袋左右看着夜墨,似乎在評估着夜墨是不是值得她信任。
片刻之後,她眯眼一笑,波地一聲,大大地親了夜墨一口,又口齒清晰地說道:“漂漂!”
一陣靜默。
然後哄堂大笑。
夜墨生平最讨厭人家說他漂亮。
可是一個雲輕,一個糖糖,見到他的第一反應,卻都是這個,還大聲地說了出來。
敢這麽說而不怕有任何懲罰的,天底下大概隻有這娘倆了。
夜墨滿額黑線,可是一轉眼看到糖糖寶石般的黑眼睛,頓時什麽火氣也發不出來了。
輕輕在糖糖額上點了一下,低聲道:“和你娘一樣調皮。”
糖糖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隻是笑得沒心沒肺,這小模樣,更是讓夜墨心頭軟成一片柔柔的春水。
相比于兒子,他果然還是更想要一個和雲輕一樣可愛的女兒。
現在,他如願以償。
也許是因爲他們讓宗路傳來了宗靖死亡的假消息,所以白玉并沒有很重視糖糖,守衛的人也不多,他們很輕易就将糖糖帶回了自己身邊。
東海子雲用自己的方法将這消息傳給他的人,他們自會去通知宗岚和雲輕。
他們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布置妥當,隻要糖糖安全,其他的,就該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另一邊,宗岚正在陪着白玉吃飯,雲輕在一旁侍立着。看着進來送餐的宮女不經意做出的一個手勢,兩人心頭同時一松。
尤其是雲輕,這些日子她表面平靜,可是心裏卻時時刻刻記挂着糖糖。
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麽可能不心疼。
長久的擔憂終于落下,那一瞬間,雲輕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落下淚來,連忙低下頭,這才掩飾過去。
“路兒,你這次拿到了王權之劍,做得很好,你父皇今天晚上設了宴席,要爲你慶功,更要讓北境全體臣工都能夠瞻仰王權之劍的風采,你今天晚上,可要好好準備才是。”
“母妃放心,兒臣絕不會讓母妃丢臉。”宗岚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十分恭敬的回話。
白玉點了點頭,又道:“北境的規矩,得到王權之劍者,便是鐵闆釘釘的北境王,今晚的宴會,也是你父王給你在諸位臣工面前長臉立威的機會。”
宗岚一臉受教地聽着,并不言語,隻是心頭早已反駁:宗路算什麽東西?也配當北境王?
這北境王,隻有我王兄才有資格當。
白玉似是對宗路的态度很滿意,接着道:“這王權之劍是打開王室秘庫的鑰匙,過了今晚之後,你父王少不得要讓你找個機會,去把王室的秘庫打開。這秘庫封閉了近千年,也不知裏面有些什麽,着實讓人好奇。”
“母妃不必着急,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嗯。”白玉點點頭:“許多人都說,北境這些年清苦,很大原因都是因爲打不開這秘庫,還說去當年丢失王權之劍,實是北境最大的損失,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雖然這王權之劍留在了那裏,但卻也帶回了一件别的東西。”
聽到這話,侍立在一側的雲輕心頭頓時輕輕一動。
那山洞之中也有一個金屬屋子,屋中也有一個置物台,和當初在百納看到的一模一樣,那也就是說,這上面原本也應該有一個芯片。
而在宗靖告訴她的傳說裏,也說那芯片後來被那一任的北境王拿下,又交給一個小兵,讓他帶回北境。
現在白玉說的,莫非就是此物?
極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敢太過熱切,可是餘光卻一直盯着白玉的方向。
白玉微笑着,命人從内室中拿出了一個盒子,接過之後,親手打開。
一個碧綠色,帶着絲絲金屬質地的小卡片出現在雲輕面前,讓雲輕的呼吸都不由亂了幾分。
果然,又是那樣東西。
芯片,這是第三片。
雲輕的狀态多少讓宗岚察覺到,她轉頭看了一眼,就見雲輕對着輕輕點頭。
雲輕想要這東西?
宗岚猶豫了一下,對白玉微笑:“母妃,這東西是什麽?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