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雲輕的威脅,要準備的東西很快就齊全了,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出發前往山中。
隻不過在他們出發的時候,宗路居然也站在門口,看樣子東西也已經準備好了。
宗路比他們晚來一天,可是東西卻和他們一起準備好,這管事的看重誰看低誰,還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宗路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們,雲輕卻是懶得理會,直接越過他就走了。
雲輕都不理會,宗靖和洛塵這麽高傲的人自然更不會理會宗路。
可是就在他們出發之後,宗路那種得意洋洋的樣子卻是收了起來:“那個女人走在宗靖的前面,你說的倒果然沒錯。”
北境的确不像是别的國家那麽重視男女尊卑,女子抛頭露面是常有的事,可是說到底,這個世界仍舊是男子的地位更高,尤其身爲皇子,絕不可能讓一個女人越到自己的前面去,尤其那個人還是宗靖,就更不可能。
可是,現在雲輕卻分明走到了宗靖的前方。
其實,這一點雲輕還真是沒怎麽在意,她純粹是不願意宗路一直看着自己,那目光就好像是在琢磨她什麽的,讓人十分厭煩。
可是沒有想到,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是暴露了一些連她自己也不曾想到過的東西。
那個山腹真正的位置離營地還足有五六日的路程,就在雲輕一行人離開營地的一日之後,一列人馬突兀地出現在營地之外。
“你們是什麽人?”營地之中雖然松散,尤其是送走了宗靖等幾位大神之後更是松散,可是卻也沒到這麽多人來了都發覺不了的地步。
立時就有小吏出來問,可是才剛剛開口,就被一柄長劍架在了脖子上:“裏面的人呢?”
一路趕來,餐風露宿,不過是想要見那個人而已。
可是此時裏面靜悄悄的,分明不像是有大隊人馬駐紮的樣子,看到夜墨下沉的面色,不用任何人吩咐,荊遠帆直接上前逼問。
那個小吏吓得要命,連忙大叫:“饒命,好漢饒……”
一邊下跪,一邊擡頭想要看清是什麽人,可是看到爲首之人面容的時候,那小吏口中的話一下子噎住了。
怎麽會有這麽美的人?
爲首的人高坐在馬匹之上,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騎裝,身上白色的狐毛大氅沒有一絲雜色,頭上的風帽剛剛放下,露出一張宛如神仙般俊美毫無瑕疵的臉。
他神色冰涼地看着他,跨下是純黑色噴着白汽的駿馬,背後是茫茫天地一色的白,隻是随意的一個姿勢,卻好像畫一樣,獨立世間,又融入世間。
這世上什麽人,才會有這樣的容貌啊?
腦中突然就想起一句流傳已久的歌謠:世間十分絕色,歸離獨占八分。
這是一個曾經見過夜墨容貌的詩人鬼迷心竅之下說出來的,說完之後,就被夜墨命人扒了衣服在城前吊了三天,可是這句評語卻是流傳了出去。
這個詩人身份一般,除了夜墨之外,并不曾再見過這世上别的同樣級别的男子,諸如洛塵東海子雲,可雖然如此,從他的評價之中,也可看出夜墨的容色有多出色。
此時小吏腦中一片空白,隻有這一句話而已。
“歸離……絕色……”忍不住吐出這幾個字。
夜墨,這一定是歸離太子,實際掌權人,夜墨。
夜墨眉目微微一動,他向來讨厭别人對他的臉評頭論足,這小吏卻如此大膽。
荊遠帆不等夜墨吩咐,直接長劍一側,那小吏隻覺頸間一熱,立時吓得魂飛魄散,他完了,他要死了。
頭一歪,倒了下去。
荊遠帆看着倒地的人,無語。
他隻是劃破了他的皮而已。
不過好在這營地不可能隻有一個人,很快,荊遠帆和戰飛就把營地的管事找了出來。
“饒命,饒命!”那管事在暖烘烘的屋子裏呆的好好的,哪裏料到出這樣的事情,被拎着領子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癱軟的。
荊遠帆把他往雪地上一扔,夜墨居高臨下地盯着她,薄唇微張:“這裏的人呢?”
那管事轉着眼睛,還在想要不要說,但一轉眼看到旁邊倒下的小吏,立刻不敢隐瞞了,連忙把他們已經進山的消息說了出來。
夜墨黑眸發沉,有片刻沒有說話,一會兒才再次開口:“他們當中,可有女子?”
“有,有……”
“什麽樣的女子?”
“是大王子的側妃,很漂亮,也很厲害,連大王子都怕他,營地裏的人都知道,大王子怕老婆呢。”
管事的生怕自己也和那小吏一樣被一劍結果掉,張嘴把什麽都說了,就連宗靖怕雲輕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夜墨聽着卻是面色越發發沉。
這管事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不舒服。
什麽叫宗靖的側妃?
什麽叫宗靖怕老婆?
那個女人,明明就是他的,也隻是他的。
當年他一時不察,讓人在眼皮子底下把她帶出了歸離,而他卻因爲征戰同國和三苗的事情疏忽了一些消息,使得他得知宗靖帶了個女子回北境,甚至還給他生了個女兒事情時,已經是一年之後。
他當時立刻就想要去北境尋找,可是卻又出了那件事情,這使得他的行動一直拖了下來,一直到前幾天,才終于有機會把三苗和同國解決掉。
從三苗出來,他一路馬不停蹄,就是想早點見到她。
這一年多,她所有的消息他都知道,知道她生了女兒以後身體不好,知道她一直深居簡出在宗靖的王府裏養着,知道那個可愛的小丫頭叫糖糖,也知道她身體終于養的差不多,決定要和宗靖一起來冰原雪山。
本來,按照正常的流程,三苗和同國還要再拖一段時間的,可就是因爲聽到了她要去冰原雪山的消息,他無論如何都再也忍不住,這才兵行險着,用最快地方式解決了手裏的事情,趕到這裏來。
那天在三苗都城之中的危險,就是現在想想,也還會讓荊遠帆等人心驚膽戰,那是真正的用命在賭,隻要稍一不慎,就會全部折在那裏,可是幸好,他們棋高一着,這才從整個都城的追殺之中逃出一條生天,安全地到了城外,又在短暫蟄伏之後,悄然離開。
可是,想不到,做了這麽多,趕得這麽急,到了最後,還是差了一天,還是沒有見到她。
“殿下……”荊遠帆小聲叫了一句,夜墨沉默的樣子,着實讓他擔心。
自從當年的事情發生之後,夜墨就變得很沉默了,常常幾天都不說一句話,直到雲王女在北境的消息傳來之後,這才好一些。
這次他們本以爲一定可以見到雲王女,可是卻沒有想到……
“我們進山……”夜墨一轉馬頭,直接往進山的道路行去。
管事的大大松了一口氣,這些煞星,走得越遠越好。
這山哪裏是那麽好進的,裏面好些地方都隻有用特制的工具才能進去,就連宗靖宗路他們都要準備好幾天。
這些歸離人沒有進過山,就讓他們進去找死吧。
可是他這口氣還沒有舒出來,就聽一道華麗冰涼的嗓音說道:“把他帶上。”
他們沒有進過山,自然需要一個向導。
管事一聽,差點哭出來,連忙大叫:“不行,不能進山,這麽進去非死不可的啊!”
一邊嚎,一邊把山裏的情況說了,告訴他們必須要準備許多東西。
荊遠帆用力踹了他一腳,這管事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剛才要不是殿下說要帶上他,隻怕他們無聲無息地就被他給陰了。
管事被踢倒在地,也隻能哭喪着臉。
“準備好那些東西,要多久?”夜墨冷聲開口,
“三……兩天。”管事本想說三天,本來也的确是需要這麽久的,可是看着夜墨冰冷的臉色,連忙又改口。
“一天。”夜墨直接下了斷語:“明天一早,孤王要進山,做不好,留你也是無用。”
無用的人怎麽辦?自然是殺了。
管事心頭一清二楚,頓時連哭的時間都沒有了,連忙爬起來就往營地沖,把裏面所有的人都叫起來,先前準備的那套工具,得照樣全準備一遍,而且,還得準備的最好,因爲他自己也要去啊。
荊遠帆倒是松了一口氣,他知道夜墨心急,可是急也不是這麽急的,殿下必須要保證必要的休息才行。
夜墨下了馬,走進營地的主院,以宗靖的性子,不必問也是會住在這裏的。
走進去,是客廳,裏面一日沒有住人,但地龍帶來的暖意還沒有完全散去,留着絲絲淡淡的餘溫。
一日之前,她便在這裏。
夜墨目光掠過空氣,似乎有人坐在那裏手捧茶杯,微微扭臉笑着。
又似乎她輕言淺笑,在和洛塵低聲說話。
又似乎她眉目靈動,在和宗靖不客氣地拌嘴。
她的樣子,他總是想得到,仿如就在眼前。
可是他伸出手去,卻發現,什麽也沒有,面前,隻是空蕩蕩的空氣而已。
雲輕,雲輕……
上下唇瓣輕輕碰觸,這個名字,如蜜糖般清甜又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