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宗岚隻不過是個死士的話,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釋通了。
雲輕快馬加鞭地往南昭駐軍的地方趕過去,五萬人不是個小數目,不可能住在城裏,因此在城南二十裏左右的位置爲他們專門建了個大營。
雲輕趕到地時候,營中正是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刀兵之聲。
一面是南昭的服飾,另一面是珑軍的服飾,正如雲輕在來報信的鳥兒腦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怎麽會?
珑軍竟然真的對南昭軍動手?
一條身影嗖地落在雲輕的身邊,出了皇宮,燕傾就沒有必要再隐在暗處了,他騎馬和雲輕一道趕到這裏。
他是珑軍的統帥,在這裏,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處理珑軍的事情。tqR1
“我和你一起去!”看到燕傾往裏面走,雲輕連忙跟上。
燕傾沒有說話,隻是背對着雲輕,幅度輕微地點了下頭。
“殺!”此時兩方已經殺紅眼了,一看到有人進入戰圈,立刻有士兵舉着刀就沖了上來。
燕傾眉頭一皺,也不見怎麽動作,直接把那個士兵的手腕卸了下來,單手擒住了他。
“有種殺了……”這裏到處都在殺人,上手擒人的還是第一個,那個士兵張口就要喝罵,可是看到來人的時候,話卻一下噎在了喉嚨裏。
“燕統領!”燕傾是珑軍最高将領,這些小兵們都在軍中見過他,自然是認得的。
“将領……在哪?”燕傾鐵青着面色,詢問小兵。
小兵們都知道這位統領不是很愛說話,什麽事情都用盡可能簡潔的詞句來表達,不過好在燕傾現在已經比以前好多了,因此他聽懂了,連忙往一個主向指了一下。
“徐将軍在那邊。”
“這是怎麽回事?”雲輕上前一步,到底爲什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雲輕?”小兵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戒備,似乎很是防備她。
忽然手上傳來劇痛,燕傾絲毫不客氣地加重了力道:“說!”
小兵心裏又是驚疑又是委屈,不由大聲叫喊:“燕統領,不是你下令讓我們這麽做的嗎?”
他下的令?他怎麽不知道?
“把事情說清楚!”雲輕現在已經很确定,他們都落入了一個巨大的圈套裏。
那小兵也是發現了一點蹊跷,終于把事情說了:“今天有人拿着燕統領的令牌來找徐鐵将軍,說太子殿下就要娶雲王女,可是南昭勢大,怕将來成尾大不掉之勢,所以命我們将南昭這支軍隊全殲。還說光是我們這隻珑軍吃不下,特意讓大長公主把他手下的那部分人也派了來,一起配合我們的行動。來傳令的,也是大長公主身邊的夏風将軍,他現在也在戰場上呢!”
小兵伸手指了一下,果然見到亂軍之中隐隐有一人滿頭白發,老态龍鍾,可不正是夏風。
燕傾的令牌?這令牌不是早就收回來了?這麽重要的東西,早在當初一下蘭句山,就從藍夜晴手中要回來了。
可是……
“仿造。”燕傾低低地說了一句。
珑軍的令牌仿造并不困難,困難的是,就是仿造出來了也沒有别人會信,可是大長公主身邊的人不一樣,他們隻要拿出來,珑軍的人就一定會信的。
如今的情況,已經糟糕的不能再糟糕,大軍打成一片,不是說停手就能停手的。
“交給我。”燕傾說了一句:“南昭……”
他能制得住珑軍的人,可若是南昭的兵馬還要動手,那就沒有辦法了。
“我去!”雲輕毫不猶豫開口。
燕傾眉頭緊皺,這麽亂的地方,若是雲輕傷到了該怎麽辦?可是念頭還未落下,一聲厲吼傳出,小白大人落在地迎風見長,直接長到了一人多高。
雲輕輕身而起,直接落在了小白的背上。
這裏雖然亂,可是隻要有小白護着,就必然沒事。
而且南昭人人皆知她能馭獸,小白簡直就是她的象征,小白一出現,南昭軍必然會聽她的話的。
燕傾還來不及感歎什麽,雲輕已經先一步往軍陣裏沖去了。
不是她心急,而是她在擔心。
兩軍發生沖突的事情是柳清鋒傳信給她的,有柳清鋒在這裏,再怎麽樣也不該亂起來才是。
可是現在,兩軍卻打的如此之亂,而且她根本沒有看到柳清鋒的身影。
小鋒是她的弟弟,她怎麽可能不急。
燕傾看着雲輕入了軍陣,也就不再猶豫,雙手在身前一合,再往地下一拍,一道細長的黑線就快速地順着地面蔓延開去,然後轟地一聲,黑色的火焰一下從地下冒出,兩軍的士兵打的正熱鬧,哪裏想到地下會忽然冒出火來,連忙紛紛向兩邊撤退。
如此一來,雖然兩邊有些人馬還在打,可是戰場中間卻分出了一條幹淨的通道。
“都住手!”燕傾的聲音在戰場中響起。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低調沉穩,可是帶着說不出的壓力,而且用了内力喝出,整個戰場的人都聽得到。
一瞬間,戰場都安靜了,珑軍分爲兩部,一部由夜墨掌管,一部由大長公主掌管,可是不管哪一部分,公認的統領都是燕傾,就算是大長公主那一支,将來也是要将到夜墨手中的,因此名義上的大統領也是燕傾。
燕傾一發話,珑軍不敢不聽,都住了手。
可是南昭軍卻不在燕傾有管轄範圍裏,今天他們好好地呆在營地,可是突然珑軍圍上來就打,他們的心裏都憋着一口氣,根本收不住手。
可就在這裏,一道女子的身影映入他們的眼簾。
她穿着大紅的喜服,裙擺上百獸會聚,而她的身下,則是一隻威風凜凜的白虎,她側坐在上面,由白虎馱着一路走來,那景象,瞬間讓南昭軍都震驚了。
南昭人向來與百獸打交道,對百獸有一種既愛又敬的态度,可是眼前的女子竟然能将白虎當作坐騎,而且從萬軍之中走來沒有一絲怯色,除了他們南昭的聖女,當今南昭的攝政王女,還有誰能做到?
頓時,南昭軍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來了,甚至根本不需要雲輕說什麽。
隻有小白很是委屈,它能約略地感覺到南昭軍的想法,可是,它不是白虎,是聖獸,聖獸,隻不過外表長的有點像白虎罷了。
“燕統領……”徐将軍立刻跑了過來,一臉疑問地看着他。
今天早些時候夏風拿着燕傾的令牌到了他的軍中,讓他對南昭軍動手。他雖在軍中,可是也多少知道夜墨和雲輕之間的事情,因此心裏十分疑惑,可是夏風說的理由又十分充分,有哪個帝王能容忍手下有南昭這麽一個地方,還有這麽大軍權的?尤其那個地方的主人,還會成爲自己的皇後。
這若是再發殿下去,隻怕歸離都要換主人了吧?
想起當年英帝陰奪歸離的事情,徐将軍覺得殿下下這樣的命令也是順理成章,因此縱然覺得過河拆橋的有點快,可還是帶着大軍來了。
可是現在燕傾竟然親自帶着人來叫住手,這就太奇怪了。
“燕統領,不是你讓我攻打此處的嗎?這是何意?”
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他服從了他覺得很不舒服的命令,可現在又叫他停止,他心裏也是有抵觸的。
可是燕傾不理會他,隻是把目光調向了不遠處白須白發的人,揚手亮出一張令牌,氣息冰冷:“誰是……真的?”
夏風面色早已沉下,他手中的令牌不是真的,這件事情他自然比誰都清楚。
“燕統領,借一步說話!”
“這裏說。”燕傾用他特有的很慢的語調否決夏風的提議,眼睛裏一派淡漠。
對于大長公主的人,他厭惡,惡心。
隻是,多年的殺手生涯,讓他已經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表露出來。
可是夏風怎麽會不明白。
“我知道燕統領以爲我這是在爲她辦事,可是燕統領這一次恰恰錯了,我是爲了殿下。”
燕傾沉默不語,隻是看着。
“燕統領,殿下是要繼承先皇遺志的,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太多,可是如今他卻被一個女子絆住了手腳。爲了那個女子,甚至不惜孤身去西楚犯險,燕統領,殿下已經被影響的太深,而一個君王,是絕不能有任何弱點的。燕統領向來效忠殿下,就該爲了殿下好,殿下無法狠心斬斷弱點,就由你我爲他除去,不好嗎?”
雖然燕傾說了就在這裏說,可是夏風的聲音卻是壓的極低,隻讓周圍的幾個人聽見。
燕傾眼中連波動都沒有。
“說完了?”
夏風瞳孔收縮了一下,他說了這麽半天,燕傾就給他這三個字?
但他的确是說完了,就點了頭。
“僞造……軍令……斬!”
幾個字,從燕傾口中,铿锵有力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