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輕睡着之後,夜墨也漸漸閉上眼睛,呼吸均勻起來。
可是,就在他的神情徹底安甯之後,雲輕卻是再次張開了眼睛。
夜墨把大婚訂在了後天,而洛塵明晚才到,這中間的時間這麽短,就算她想說夜墨不是刻意安排的都不可能。
她知道夜墨爲什麽這麽做,隻是這樣對洛塵未免有些太殘忍。
可雖然如此,雲輕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她與洛塵之間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狠一些,長痛不如短痛,有時候狠一些,愈合起來反而更快。
所以當夜墨說起洛塵到來的時間時,她才什麽也沒有說。
想起初見洛塵時候的樣子,一襲白衣,清俊高雅地立在衆人之外,像是九天谪落下來,她那時初到異世,還未熟悉這時的一切,張口就指着他說:長成他那樣的,才值得我睡一下。
想來,也算是她先招惹洛塵的,後面才又有了那麽多的牽絆之事。
對洛塵,她很心疼,但卻也絕不會因爲這種事情就用自己的感情去彌補或者交換,這樣做,對洛塵才是最不公平的。
所以,就用這樁婚事讓洛塵死心,也許是最好的。
在黑夜裏默默地心疼了一會兒,雲輕終于還是閉上眼睛,再一次睡了過去。
而當她睡去之後,夜墨卻是又張開了眸子。
他的武功警戒,一開始就知道雲輕并沒有睡着,隻是既然她裝睡,他也就給她一點空間讓她整理一下。
雖然沒有任何交流,可是夜墨就是很奇異地知道了雲輕對洛塵的态度,這讓他心情還算不錯。
大不了,以後少坑洛塵一點,又或者,從别的方面補償他。
不過最讓人放心的,還是最好能給洛塵找個女人,這樣他就不會總是惦記雲輕了。
夜墨頗爲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可能性,不過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事情,尤其洛塵能和他看上一樣的女人,想再找别的女人,隻怕難度不小。
太子殿下略略想了一下就懶得再想了,抱着雲輕的手臂緊了緊,睡了過去。
雲輕第二天是被茶茶叫醒的,因爲要去郊祭,所以很早就要起來,隻有這樣才不會誤了吉時。
而即使如此,夜墨也早已經不見了,算算,他最多隻睡了一個時辰。
雲輕有點心疼,掌權者真不是個好幹的事情,隻看夜墨接下歸離的政務之後忙了多少就知道。遇到今天這種事情,更是連一個時辰都睡不足,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體都要熬壞了。
“王女,殿下讓人送來了今天要穿的衣服。”茶茶捧着一個托盤,上面一襲從一品正裝十分醒目。
雲輕點了點頭,茶茶就幫她換上了,這一看之下,更是讓人驚歎。
因爲這身衣服并不純粹是女子的樣式,而是從一品的朝服,略略加了些改動,比如立領,比如收腰,比如刺繡。
雲輕是以南昭攝政王的身份參加今天的郊祭的,這件衣服既有封疆大臣的威嚴,又不失女子的妩媚,當真是最适合今天的場合的。
茶茶一邊幫雲輕整理着衣服一邊不住口的誇。
太子殿下絕對是最了解雲王女的人啊,瞧他選的衣服,每次都能把雲王女最美的一面展現出來。
兩人收拾妥當,東海子雲和柳清鋒也過來了,柳清鋒披着一件大大的鬥篷,都快把整個身子遮住了,雲輕隻看了一眼就明白是什麽回事,不由看向東海子雲:“這樣可以嗎?”
“本王多少還是有些薄面,他暫時當作本王的随從就好。”
郊祭的時候,歸離的官員自然都是有指定的衣着的,可是東海子雲作爲東海逍遙王,他的随從穿什麽,卻不是歸離的官員能決定的了。
雲輕聽他這麽說,就微微點了點頭。
一行人出了門,此時天都還沒有亮,雲輕小小地打了個呵欠,真是坑爹,連覺都睡不好。
據說古代的早朝是從早上五點開始的,若是真的,那那些大臣們也是真可憐,一年到頭,連個好覺都睡不上。
隻有三個人,幹脆就坐了一輛馬車,雲輕也沒客氣,在馬車裏就靠在一角補眠,随着馬車東搖西晃的,她的身子也有些搖晃,忽然馬車一下颠簸,她差點摔到一邊,幸好東海子雲扶了一把。tqR1
而可能是因爲車裏的人都是讓她信任的人,所以她也沒有什麽防備,這麽颠了一下也沒有醒,還是睡着。
東海子雲看着覺得好笑,可是看雲輕睡着又不忍心叫醒她,幹脆就用手托着,讓她好好地睡。
柳清鋒看着東海子雲和雲輕之間的姿勢,歪着頭想了想,不過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所有人都把他當小孩,可是過了年他就滿十三歲,在歸離朝中,都已經可以開始議親了,有些事情,他看得出來。
可是他更知道,有些事情看得出來也不能說,說了反而不好。
但不管怎麽說,這些人都是爲了他姐姐好的,隻要有這一點,也就足夠了。
車子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到了郊祭地方,那裏早已被收拾出來,周圍都戒嚴了。
到了這裏就不能再坐馬車,于是雲輕一行也下了車,東海子雲早在察覺到雲輕要醒的時候就讓她繼續靠着車壁,所以倒也沒有什麽尴尬的地方。
下了車,清冷的空氣立刻襲來,雲輕微微縮了一下肩膀,雖然披了一件披風,但還是冷。
她略微呼吸了幾口空氣才适應,舉目望去,頓時也被眼前景像震撼了一番。
作爲歸離最爲重要的節日之一,郊祭大典十分隆重,不遠處圓形的祭台威嚴莊重,形制有些類利現在的的北京天壇,一眼望去,就給人一種厚重之感。
而文武百官列隊而站,禁軍侍衛重重圍繞,還有舉行郊祭所需要用到供品牲祭,所有的一切,都讓人不由自主地從心底升起敬畏。
現代的人總覺得古代一些做法非常迂腐,可若是讓他們自己來感受一下古代的儀式,那一定就會發現,在這種莊嚴和肅穆之下,有些心情和信仰的産生,根本就是身不由己的。
柳清鋒也是看呆了眼,他一直被養在市井之間,雖然跟在她和夜墨身邊見了不少東西,可是這樣的場景,估計也是第一次見。
而最平靜的就要屬東海子雲了,且不說他遊走四國見多識廣,隻是東海國的海祭,隻怕比起歸離的效祭來說,就隻會更勝一籌,而不會遜色。
畢竟東海國的海祭是在整個雲蒙大陸都極出名的。
“小鋒,會不會怕?”雲輕對柳清鋒的關切一覽無遺。
而柳清鋒幹脆地搖了搖頭:“和姐姐在一起,哪裏也不怕。”
這回答,讓雲輕都忍不住啞然。
柳清鋒就是個姐控,而且是已經無可救藥的那種姐控。
但不管怎麽說,不怕就好。
雲輕一路往前,不時有人和她打招呼,她的身份很高,一直走到最前面才走到他的位置,而東海子雲和她離的不遠。
又等了一小會兒,吉時已到,郊祭大典就正式開始。
先是司儀出來念了一大堆的話,衆人跟着司儀一起做了一些指定的動作,然後潔淨了祭壇,擡上供品,司儀就開始大聲唱喝:“天子祭天!”
祭天,隻有天子才可做。
所有人,都将目光轉向他們面前那條長長的紅毯通道。
在通道的盡頭,夜墨一身紫金色的太子正裝禮服,頭戴九龍搶珠冠,一步一步往祭壇走去。
他的姿容俊美,氣勢莊嚴,隻是走過來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已經亮眼到讓人難以直視。
這個男人,真的是天生就應當活在衆人視線中心的,他的威嚴,他的氣勢,沒有任何人能遮掩得掉。
雲輕看着他一點一點逼近,那種感覺,就好像不是現實生活,而是在仙境裏,看着某位上神前行一般。
可是忽然間,這位上神目光對上她,眸中毫不掩飾的滿意讓雲輕所有的景像都幻滅了。
那眼神簡直就是在對雲輕說:“看到你對孤王這麽癡迷,孤王很滿意。”
好歹也是個這麽莊嚴的場合,太子殿下你就不能正經一點嗎?她積累起來的那點崇拜都給打消了。
不過這點小插曲也就隻有夜墨還有東海子雲知道而已,其他人看着太子殿下都是一臉的震撼。
這郊祭大典每年都要進行一次,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新鮮的,可是太子殿下做出來,比起英帝卻是不知道要好看了多少倍,威嚴了多少倍。
一時間都有人忍不住在心裏想了,同樣都是人,怎麽差别就這麽大?
終于,夜墨還是越過雲輕做在的位置,走到了祭壇之上。
司儀又是大聲唱喝:“請天子祭天!”
接下來,夜墨要代天下百姓,念出一片祭文,可是就在夜墨接過祭文,準備開聲的時候,忽然一聲大喝:“天子劍天,他可是天子?你們這些人,想要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