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時這裏面卻是全變了樣,整個宮中都彌漫着一種消極低迷的氣氛。
畢竟,皇帝已經病到動都快要動不了了,這裏伺候的人又怎麽可能不低迷,更何況近身服侍的有許多都是夜墨的人,更讓這宮裏原本的宮人們小心翼翼充滿壓抑,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謹慎,半點也不敢行差踏錯。
夜墨一進來,宮人們就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紛紛向夜墨行禮。
夜墨随意地擺了擺手,皇帝身邊邊的貼身大太監迎上來,這早已是夜墨的人。
“殿下……”
“他怎麽樣?”夜墨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按照殿下的吩咐,一時半刻死不了。”那太監恭敬地回答着。
夜墨點了點頭就走了進去。
英帝正倚在一張大迎枕上,由宮人往嘴裏喂着藥。
看到夜墨進來,他的面皮一下子就漲得通紅,嘴裏嗬嗬連聲,手中也不知攥着一個什麽,直接就往夜墨扔過去。
他恨不能打死夜墨。
夜墨動都沒有動,看着那東西在自己身前不遠的地方落下。
經過這幾日的“治療”,英帝已不是完全不能動不能說話,而是可以發出一點聲音,也可以稍微動作,隻是都不太靈光罷了。
“你……來……做什麽?”
英實吃力地說着話,瞪圓地眼睛表達着自己的憤怒。
夜墨對此毫不在意,他往前走了幾步,英帝還想要拿東西砸他,但先一步被身邊的人按住了。
不說他們都是夜墨的人,一個過氣的皇後,一個正當時的太子,傻瓜都知道怎麽選。
英帝氣的要命,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後天是立春,郊祭大典都準備好了。”夜墨淡然地開了口:“皇上要好好保重身體,郊祭大典還需要皇上。”
英帝眼睛瞪得大大的,立春的郊祭是很重要的典儀,它是由皇帝主持,祈禱風調雨順,社稷平安。
這個大典,可說是皇帝權威性的證明之一,如若皇帝實在不能出席,也會讓太子代爲主持,而能夠主持這個大典,也就意味着皇位的繼承人差不多定下來了。
他本來以爲夜墨是要趁這個機會進一步鞏固他自己的地位,可沒想到現在夜墨居然說要他主持。
夜墨到這裏來隻是通知一聲,根本不打算解釋什麽:“皇上這兩日恢複的不錯,想來到了立春的時候,應該可以起身主持大典。”
說完,不再有任何多餘的停留,直接起身離開。
英帝的病本來就是他的算計之中,治療成什麽樣子,什麽時候能起身什麽時候能說話,什麽時候病重,全都在他的一手掌控之中。
現在英帝還沒有死,不過是因爲他活着還有用罷了。
雲輕回到雲王府,正想往自己的院子過去,腦中卻是一下掠過太子府裏的那片園林。
雖然夜墨根本沒有說是誰的手筆,可是能在大冬天裏把那麽一大片地方變成草木蔥茏,除了東海子雲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難怪東海子雲前幾天對她的态度那麽差了,任誰無緣無故被拉雲做苦力,心情都不會好的。
還是去哄哄的好。
“師兄?”雲輕沒敲門,直接推開了,露了半個腦袋進去。
東海子雲昨天喝了不少,雖然沒醉,不過也有些酒意,這會兒剛起來,頭還有點疼。
“師兄,我特意拿了醒酒湯過來。”雲輕看東海子雲醒來了,也不等他招呼,自己端着醒酒湯就進來了。
東海子雲白了她一眼,雲輕這麽狗腿,他自然猜得到是已經看到那片園林了。
總算還有些良心,知道過來讨好一下他。tqR1
“放着吧。”東海子雲繃着臉。
“這醒酒湯要趁熱喝,冷了就沒有效果了。”雲輕知道東海子雲心裏有氣,太子府燒了才不過四五天的工夫,現在裏面的園林就已經郁郁蔥蔥了,可想而知東海子雲費了多少心思。
她覺得有點冤枉,憑什麽夜墨做的壞事要她來救火啊?不過想想她确實也很喜歡那裏,這點小事,她忍了吧。
東海子雲雖然心頭有氣,可也知道這不關雲輕的事,他現在這樣純屬遷怒,因此繃了一會兒臉,被雲輕哄了幾句之後就打算喝了,正好這個時候宗靖進來,說如果東海子雲不需要的話就讓給他。
東海子雲也就在夜墨跟前會吃點虧,别人想占他的便宜還真不容易,聽到宗靖那話,東海子雲直接就吩咐外面的小丫頭:“去給宗靖王子弄一碗來,省得他老是惦記着别人的。”
一語雙關,分明是說他偷偷向英帝提親的事情。
宗靖倒是毫不在意,小丫頭端來的他也喝了,反正他就是向英帝提親了,怎麽着吧,他們能奈他何?
雲輕看着他們也是可笑,不過笑意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尤其是東海子雲,對他不熟悉的人絕對會被他的溫潤寬厚騙到,隻有他們這樣極熟悉的人,才知道他性子絕對沒有那麽好。
北境的使團還在歸離,宗靖也有一大堆的事情,喝完醒酒湯之後也就離開了,而東海子雲也說他還要再睡一會兒,毫不客氣地把雲輕趕了出去。
雲輕沒想到自己醒酒湯都送了還是那麽不受歡迎,不過也沒辦法,隻好先離開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才一離開,東海子雲就捂住了胸口,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
“主子!”一道身影落在房中,是一直貼身保持的暗衛。
“主子,你要立刻回幻雪島才行。”那暗衛看到東海子雲的樣子立刻開口,同時神色裏滿是不憤:“主子,歸離太子太過分了,怎麽能對你提那種要求,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是會讓主子你透支念力的嗎?而主子你的身體……”
“夠了……”東海子雲直接打斷了他:“本王的身體,本王自己有數。”
東海逍遙王,常年單人一人遊曆四方,無論什麽樣的名山大川,山間水澤,都曾去看過。
世間的人都以爲這是東海子雲的情操,可是有幾人知道,是因爲他壽命不久,所以才希望在自己還活着的時候,能夠多看一些,多經曆一些?
“主子,回東海去吧。”暗衛還在勸着:“島主一定會有辦法,能夠調理好主子的身體的。”
主子是幻雪島上唯一的一個男弟子,對幻雪島也有着不同尋常的意義,幻雪島島主一定不會對主子的狀況視而不見的。
“本王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多嘴?”東海子雲眉峰輕皺。
幻雪島島主能力再大,對他這樣的狀況也是無能爲力,否則的話,幻雪島的男弟子也不會越來越少,到了這一代,居然隻剩下他這一個了。
身爲唯一的男弟子,他對幻雪島自然是有一些不可言說的責任的,若是島主逼迫他,他自然會反抗,甚至絕了和幻雪島的關系,可是這一任的島主水翩跹卻是不僅不逼迫他,反而像是參透了似的對他說:“不必以島爲念,便按你的想法去好好生活吧,若是天意要滅我幻雪島,便随天意好了。”
東海子雲雖然溫和,可卻也是有着自己堅持的人,島主,也是他的師尊,她越是如此,他心頭反而覺得欠着幻雪島一份責任。
他曾經想過,在最後一日未曾到來之前,他便肆意些在這世間随着自己的性子生活,等到他真的快要死了,自然會回到島上,完成自己的責任。
哪怕那責任,真的是他極端不喜的。
可是現在……
前幾日不斷地耗費着自己的念力,連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他還有幾年的時間。
将暗衛喝退,東海子雲慢慢恢複正常,這一次雖然有些難受,可是卻也終究是緩解了,這說明他離最後那段日子還有些時候。
在這段時間裏,他總要再做些事情。
至少,也要将雲輕那個大劫化解掉吧。
雲輕回到自己的院子,正想稍微歇一下,就見茶茶走過來,臉上都是喜色,笑嘻嘻地:“王女,有人來看你了。”
有人來看她?而且茶茶還把人給放了進來?
雲輕先是一怔,既而一下反應過來,直接往屋子裏奔過去。
“小鋒!”人還沒進屋,聲音已是傳了出去。
“姐姐!”房間裏,青澀的少年站起身,也往雲輕迎過去。
“你都這麽高了!”雲輕抱住柳清鋒,想像以前一樣摸摸他的頭,才發現幾個月不見,他的個子竄的極快,都已經和他一樣高了。
唉,男子就是有優勢,一進了發育期,這身高竄的就和春苗似的,幾天不見就得高一截。
柳清鋒嘿嘿地笑着,從吳國開始,柳清鋒就沒怎麽和雲輕分開過,他對雲輕有一種沒有辦法形容的依賴,哪怕已經是南昭王,可到了雲輕跟前,還是跟個沒長大的小男孩似的。
“這一路過來辛苦了吧?”雲輕拉着柳清鋒坐下,讓人拼命地往上上好吃的,好像柳清鋒從來沒吃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