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輕聽到水這個姓,便知道她和夜墨的母後必然是同一個地方的人。
隐隐的,她感覺到又會有一些當年的舊事會被揭出,可是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就連她也不能判斷。
一路跟着崔心蘭往平西王妃的住走,雲輕一邊在腦中理着自己知道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玲珑皇後懷孕,北境大軍壓境,一度攻到離歸陽隻有百餘裏的地方,玲珑皇後協助武帝期間動了胎氣,險些流産,武帝花費三個月去東海求得良藥,然後便提兵北上,一方面爲玲珑皇後報仇,一方面也要一勞永逸,徹底解決掉這個大患。
在這場行軍中,四大将除燕傾之父外,悉數叛變,最終導緻武帝身死,玲珑皇後被逼自盡,夜墨身中劇毒。
這其中,葛萬山爲财爲權,雲宏烨爲了狹隘的自私和嫉妒,那麽,崔均炜又是爲了什麽呢?
夜墨到來之時,其實也并沒有見到崔均炜,他隻是派了一個心腹大臣來迎接。
所以,對于這夫婦二人,他們其實是全然不知的。
能夠知道的,便隻有從先前的丫鬟口中聽到的:崔均炜極愛他的王妃。
那麽這位王妃,又是什麽樣的人呢?
地方很快到了,王妃的住處寬敞大氣,可是不知爲何,雲輕房間的擺設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水鳳嬌把崔心蘭都譴開了,隻留下雲輕一個人。
當她終于從後堂出來,雲輕才第一次見到這位久聞大名的平西王妃的真面目。
四十餘歲,眉目秀緻,隻是嘴唇略薄,額頭略窄,在現代的相書裏,這是薄情之相。
“王妃娘娘。”雲輕點了點頭,她的身份也是極高,就算見到水鳳嬌,也是不用行禮的。
水鳳嬌也點了點頭,仔細打量着雲輕,面上露出一絲懷念神色:“真像。”
雲輕頓時微微一凝,她知道水風嬌不會無緣無故叫她來,但沒想到這麽快切入正題。
“你與真如真像,你可知,當年玲珑,真如,我,還有冰清四個人,可是比四大将還要出名。”
冰清,便是大長公主的閨名,水冰清。
雲輕還真的不曾聽過,因此隻是望着水鳳嬌。
水鳳嬌似是陷入過往回憶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說道:“我今天請你來,是有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雲輕還是不說話,隻是看着水鳳嬌。
水鳳嬌自嘲一笑,說道:“連性子也像真如,沒弄明白什麽事情,絕不開口。”
她放棄了讓雲輕開口詢問的打算,直接說道:“我今天找你來,是希望你能向太子殿下美言幾句,我平西王府願放棄所有兵力權位,隻求太子殿下能放我一家三人一馬。”
……
“雲輕呢?”另一邊,夜墨沉聲問道。
他方才有些事情要處理,先離開了一步,不過片刻的工夫,雲輕就不見了。
“回殿下,雲輕和崔小姐一起走了。”荊遠帆連忙把雲輕的行蹤告訴了夜墨。
夜墨面色微微一沉,自到平西王府之後,崔均炜除了沒有露面之外,一切都做的非常好。
但這不代表他可以掉以輕心,當初葛萬山處的時候,他何嘗表現的不好,結果還不是早就勾結了吳國。
身上散發出一絲寒意,那個女人,怎能如此輕易就跟着人走?
荊遠帆看出自家主子的不悅,連忙說道:“燕統領跟上去了。”
夜墨面色這才微微好了一些。
他轉身邁步。
“殿下,你去哪裏?”
“接人。”夜墨淡淡說了一句,就直接往外走去。
夜墨還沒有走到門口,雲輕就已經回來了,隻是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竟直接撞到了夜墨的身上。
“殿下……”發現是夜墨,連忙叫了一聲,可是眼神卻微微躲閃。
夜墨神色微變,也不說話,隻是拉起雲輕的手。
“手這麽涼。”聲音淡淡的。
雲輕笑了一下,說道:“天涼。”
夜墨拉着她的手往裏面走:“孤王還以爲做過運動之後,你身上會暖一點。”
雲輕頓時想起先前發生的事情,臉稍稍紅了一下。
夜墨拉着她往房間裏面走,一路上,半句也不問她去了哪裏,又做了什麽。
雲輕幾次嘴唇微動,想要說什麽,可是又始終沒有說出口。
重新走回到他們的院子裏,就聽宗靖的聲音憤怒地大叫:“雲輕,你給本王子把這些死鳥趕開!本王子要餓死了,你是要謀殺親夫嗎?”
雲輕臉色頓時一變,惡狠狠回道:“餓死正好!”
省得胡說八道。
連忙去看夜墨的面色。
先前隻是宣布這事兒,都已經和她鬧了半天的别扭了。
夜墨淡淡地不說話,隻是自己先一步進了房間。
馬上快要到宴會的時間了,不可能真的一直把宗靖困着,而且其實她本來就隻是想略略爲難他一下,隻是夜墨突然到來,所以才把這事情給忘了。
算算,倒真是困了他大半日了。
揮揮手驅散了鳥兒,又讓茶茶多備些點心給它們,連忙追着夜墨走了進去。
“殿下,我幫你換藥吧。”雲輕讨好地說道。
夜墨先前擦洗過後就出去了,并沒有換藥。
“不必。”夜墨說道。
雲輕又問了幾句話,夜墨雖然和她說話,可是眼睛卻不看向她。
雲輕歎氣,她知道,夜墨既知她去了平西王妃那裏,自然也知道平西王妃對她說了些事情。
可是,自己卻瞞着不告訴他,這個傲嬌殿下生氣了。
上前一步在夜墨身前坐下,雲輕說道:“殿下,我坦白。”
夜墨終于擡起眼睛,淡漠地望着她。
燕傾也去了,就算她不說,他也能從燕傾那裏知道水風嬌說了些什麽。
他隻不過是在等着她說而已。
雲輕心情很複雜,說道:“我不能判斷她說的是真是假,可是無論我說了什麽,殿下不要生氣。”
夜墨挑了挑眉。
這男人身上有種妖異的氣質,看起來肆意,可是真的認真起來的時候,氣勢就能壓死人。
雲輕咽了口口水,還是說了:“水鳳嬌對我說,崔均炜之所以會背叛武帝陛下,是因爲武帝陛下,侵犯了她……”
水鳳嬌靠在崔均炜的懷裏,聲音柔柔地:“王爺,你會怪我自作主張嗎?”
崔均炜摟着水鳳嬌,說道:“怎麽會,隻是苦了夫人。”
水鳳嬌輕輕搖頭:“當年的事情已經過了那麽久,王爺也已經殺了武帝,所有的賬都清了,我們不要再把仇恨延續到下一代身上去。從此以後,我們就平平靜靜的過日子,這樣可好。”
“全聽夫人的。”崔均炜望着水鳳嬌,眼中的神情似能滲出水來。
兩人又溫存了一陣,崔均炜說道:“夫人,我有些事情去忙,你先休息一會兒。”
“嗯。”水鳳嬌體貼地點了點頭,送崔均炜出去了。
一出了水鳳嬌的房門,崔均炜的神情就是一變,一道人影快速落到他的身前。
“人到了沒有?”
“在密室。”
“嗯。”崔均炜應了一聲,快步往自己的書房走去。
密室裏,一個人正毫無正形地坐着,目光毫不客氣地打量着裏面的擺設,這些東西不少都被他動過了。
崔均炜看到這一幕心頭就是不悅。
一個位高權重的人,通常都不會很喜歡别人随意動他的東西。
冒牌就是冒牌的,一點教養都沒有。
不過他臉上什麽也沒有顯露出來,隻是一拱手說道:“久等了。”
那人一轉臉,赫然是先前在用九轉雷爆珠炸了溫泉池的夜影。
“平西王真是深情。”夜影玩味說道。
他身上有一種邪氣,不論是和什麽人相處,都絕不會讓人覺得舒服。
崔均炜面色不變,隻是冷聲說道:“閣下真的能殺了夜墨?”tqR1
“其實聽王妃的建議不是也挺好,王爺何必冒這個險?”
崔均炜面上神色頓時一厲,冷聲說道:“婦人之見!若是沒有這王位兵馬,本王不出三日就屍橫長街,何來的安靜生活!”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不死不休。
他可不認爲夜墨會放過他。
“平西王有此覺悟,我也就放心了。”夜影終于是有了一絲認真的意味。
“閣下呢?又爲何非要殺了夜墨。”
“兩個理由,平西王應該能猜到?”
“本王能猜到一個,夜墨,是你登上大位的阻礙。”
“不錯,但這個理由隻占了一成。”夜影眼睛細細眯起來:“如果你一直都活在一個人的影子下面,每天聽到的比較的全是那個人,你會不會對他在意的,恨不得把他剖心挖腹,碎屍萬段?”
崔均炜的眼神頓時就一動。
那夜影又說道:“從小與武帝一起長大,被譽爲最像是武帝的人,王爺應該也有所感吧。”
崔均炜鐵青着臉色,似是又回憶起當年的日子,好一會兒才說道:“看來,我們的合作是達成了?”
另一側,在水鳳嬌的寝室之中,她默默地坐着,似是在等着什麽人。
她寬大的袖袍因爲姿勢的原因被扯起來一些,露出手腕上一個造型奇特的镯子。
若是雲輕在這裏,必然會吓一跳,因爲那镯子她絕不陌生,赫然就是天機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