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開着兩朵,自然不會是同樣高低,三天前他離開的時候,是左邊的那朵在上面,可是三天之後,卻變成了右邊的那朵在上面。
如此現象,也可稱得上奇怪兩個字。
雲妩聽到這句話,幾乎要在心頭大叫上天助她。
往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夜墨的身前,雲妩鼓足勇氣看着夜墨的眼睛,問道:“殿下可知這花爲何叫獨丹?”
夜墨的眸子淡淡地凝視着雲妩,問道:“爲何?”
夜墨在看她!真的在看她!
雲妩的内心簡直快要爆炸了,從開始到現在,夜墨的眼中除了雲輕之外,從來沒有别的女子,可是如今,他卻真的在看她,他的眼中,清清楚楚地印着她的身形。
隻是這一件事情,就讓她覺得幸福地快要暈過去。
可是,她沒有忘記她還有話要說。
再次上前一步,離夜墨更近一些,與他一同站在了那株花面前,雲妩說道:“此花别看現在開的得好,再過兩天,這兩枝之中,必然會有一枝要死的。”
“哦?”夜墨挑了挑眉,明顯被挑起了一絲興趣。
雲妩壓着心頭的興奮,說道:“這就是這花名叫獨丹的原因,别的花若是開了兩枝,一枝照不到陽光,自然就會往一側傾斜,去尋别處的陽光,哪怕位置低一些,照到的少一些,也沒有什麽要緊,隻要能活下去就好。可是這花卻不一樣……”
雲妩用手托起其中的一枝花,說道:“這花一旦生了兩枝,就會拼命與另外一枝去争奪高處的陽光,若是不能成爲第一的那枝,就甯可去死,這就是這花爲何叫作獨丹的一個原因。”
夜墨聽出了雲妩話中的意思,淡聲問道:“還有别的原因?”
“是的。”雲妩立刻點頭:“若隻是因爲不肯服輸就叫作獨,未免有些不太厚道,這就是我要告訴殿下的第二個原因。那就是,勝利的那枝花,對于手下敗将,絕不會有半點容情,它不僅會展開花瓣擋住失敗者的陽光,還會在地下也争取養分,更甚者,勝利者會分泌出一種特殊的東西,徹底封閉掉失敗者的獲取養分的通路,從而将另一枝花再與它争高低可能完全斷絕掉!”
雲妩一口氣講完,再次凝視着夜墨的眼睛,說道:“殿下,你說這花,獨不獨?”
夜墨長久沒有說話,雲妩心頭忐忑的要命,她要死命控制着,才能不讓心髒跳出來。
就在她以爲她快要窒息的時候,夜墨才說道:“你是在用這花,比喻孤王和雲輕?”
“我不敢!”雲妩連忙說道,可是咬了咬牙又緊接着說道:“可是,我爲殿下心疼。”
夜墨一扯唇,漫不經心地說道:“心疼什麽?”
雲妩咬着嘴唇,斟酌着詞句,說道:“殿下這麽優秀的人,對姐姐又那麽好,我若是姐姐,就會心滿意足,隻願在背後爲殿下操持好一切,讓殿下無論何時隻要回頭,就有一個溫馨的家。至于權力,威勢,都不過是身外之物,不要也罷。可是姐姐的性子卻太好強,殿下不僅要爲了自己的事情忙碌,還要爲姐姐的事情操心。殿下也是血肉做的人,怎麽可以這這麽勞累,所以,我爲殿下心疼。再加上去祭拜母妃的時候,姐姐和殿下之間的沖突,我覺得……覺得……”
“覺得什麽?”夜墨仍是淡淡地說道,修長的手指摩挲着獨陽的花瓣。
雲妩用力地咬着嘴唇,似是極爲掙紮地說道:“我覺得,姐姐也許并不像殿下愛她一樣愛殿下。”
啪!
原本開的正盛的一枝獨陽,竟一下在夜墨的手中被掐斷。
“孤王和雲輕的事情,也是你能随便亂說的!”夜墨陡然喝道。
“殿下恕罪!”雲妩連忙跪下,口中卻是說道:“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真的心疼殿下!若我是姐姐,就絕不會與殿下發生這樣的沖突。我若是愛一個人,凡我所有的,凡他想要的,我都會雙手奉上,無論是什麽。哪怕……”
雲輕重重地頓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說道:“是、南、昭!”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夜墨。
她說的已經夠明白了,她表達的也已經夠明白了。
她相信,夜墨一定能聽得懂。
夜墨目光淡漠地盯着她,不知爲何,雲妩由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意,可是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退縮,因此還是硬挺着脊背和夜墨對視。
夜墨忽然一拂袖回了房間,叫道:“荊遠帆,送客。”
“是!”荊遠帆立刻從門外走了進來。
院子裏談了些什麽,他并沒有去聽,可是他卻看得出來,雲妩嘴角有一絲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她在笑些什麽?又有什麽事情值得她這麽高興的?要知道,雲輕到現在還下落不明,她對雲妩的疼愛荊遠帆一直都看在眼中,可是現在雲輕爲了保護她而失蹤,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目光,狠狠地盯過去。
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妥當,雲妩立刻收起了唇邊的笑容,又是一副柔弱輕愁的樣子。
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裏是真的在笑的,而且是狂喜!
夜墨沒有趕她走,沒有對她做任何事情,隻是讓她走了而已,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被她說動了,說明他在考慮她的建議。
這樣一來,晚上的宴會,隻要母妃提出聯姻的提議,夜墨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會同意。
娶一個要和他争南昭的女人,和娶一個願意把南昭拱手送給他的女人,這要怎麽選擇,相信就算是個傻子都知道。
殿下……殿下……
在心裏默默地叫着,雲妩幾乎能夠想像到,他用八擡大轎,把她娶回府中的場景。
太子妃是她的,隻有她才能當夜墨的太子妃!
荊遠帆将雲妩送走之後,心頭始終覺得不對勁,因此再次往夜墨住的小院走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些什麽,但就是覺得應該回來看看。
到了門口,正要開口,卻看到一副很奇怪的場景。tqR1
夜墨正把小白抱在手中,手掌在小白身後比劃着,而且變幻着角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經過一日的恢複和治療,小白大人的狀态已經好多了,至少不像剛救上來的時候那麽萎靡。
它平時見到夜墨都是巴不得撲上去,可是此時卻是縮着小身子,一雙黑豆似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夜墨。
嗚嗚嗚,誰來救救本獸啊,這個男人好可怕。
誰來告訴它,他腦裏到底在想什麽,又在打什麽主意啊?
這個是不是就叫作:最難消受美人恩?
小白大人籠罩在夜墨的陰影下,淚眼汪汪地想着。
忽然之間,荊遠帆就覺得什麽也不想說了,他站在門口想了想,返身再次離開,不過這次才走了幾步,就迎面碰到戰飛過來。
“有事?”荊遠帆問道。
“去赴宴的時間差不多了,我來提醒殿下。”戰飛說道。
荊遠帆這才想起來,雲嬌過來不就是來接夜墨赴宴的麽?
南昭王府,今日是南昭王的壽宴,滿府的白色總算是去掉了一些,隻集中在雲陽停屍的院子裏,而别的地方都恢複了平常的樣子。
“殿下!”雲妩早就等在了大門前,一見到夜墨就立刻迎上去,口中開心地叫道:“殿下來的真快,我才剛回來沒一會兒,早知這樣,該多等殿下一會兒,和殿下一起過來。”
經過方才的一番談話,雲妩自覺和夜墨之間親密了許多,連說話也變得比往常随意。
夜墨沒有回應,也沒有表達出什麽不滿,雲妩又解釋說道:“父王近些年來身體不太好,一直在養病,已經許久沒有出過房門了,請殿下見諒。”
雲宏烨這些年來連南昭的事情都不太管,除了說他是在養病,實在也找不出其他的借口。
雲妩甚至都不确定,雲宏烨今天是不是會出席這場壽宴。
如果他不肯出席的話,還要找個理由應付過去才好。
夜墨淡淡地嗯了一聲,似乎對雲宏烨沒有出來迎接他這件事情并不太在意。
雲妩連忙又說了幾句話,就把夜墨引進府中。
到了舉行宴會的大廳之中,看到坐在正中的人時,雲妩忍不住就是一愣。
“父王!”她叫了一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連她自己都記不清,她有多久沒有見過雲宏烨了。
兩年?還是三年?
明明就在一個府中,可是卻幾乎完全不打照面,此時見到他,雲妩甚至已經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雲宏烨走了幾步上前,施禮說道:“微臣近些年來身體不好,未能親自迎接太子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夜墨打量着他,這個人他不是第一次聽說,卻是一次看到。
他保養的很好,近五十的年紀,看起來卻不過四十出頭,穿着一身金藍色的王袍,整個人透出一種儒氣,若不是知道他曾經武帝手下四大将之一,隻看他的外形,很難把他和武将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