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朝曆代的皇帝在死後畫的壁畫,一般在最開始的時候,無不是宣揚自己是神之子,手中權力爲天授的,想來這裏也不例外。
可是,當雲輕走到燕傾身邊,看清楚壁畫上内容的時候,卻是一下子就怔住了。
沒有佛光普照,也沒有什麽天降異象,而是讓雲輕怎麽也想不到的内容:流亡。
在第一幅畫上,畫着許多人步履踟蹰,一邊走一邊不住地向回望,在他們的身後,是一片雲霧迷蒙,并看不出他們是從哪裏來的,但很明顯,他們是從某個地方出來,而他們十分舍不得那裏,所以整個隊伍的情緒才會看起來那麽低落,而且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在往回看的。
畫師的技法十分精湛,筆墨并不多,可是卻把那種不願離開,步履緩慢的情況完全表現了出來。
雲輕幾乎是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立刻往下看過去。
第二幅畫畫着他們找到了某個地方,然後落下腳,開始安營紮寨,生活下來。
第三幅畫畫着許多人離開落腳的地方,往四面八方出發。
第四幅……
第五幅……
雲輕越看越是驚奇,這些人似乎并沒有長久地停留在某個地方,而是不停地在流浪,也不停地在尋找。而他們所找的東西,在壁畫中表現的也不是十分明顯,隻知道每當他們找到一些,就會派人運回那個秘密的地方。
這樣的壁畫大約有七八幅的樣子,可是因爲畫工精湛的技術,卻可以看得出來,時間過了許久,也許有幾百年那麽多。
然後到了某一張壁畫之後,忽然之間,壁畫的畫風一轉,用一種近乎龐大的手筆描述了一幅畫面,在那幅畫面上,雲輕震驚地看到了一幕巨大的光球,那光焰的形狀,還有光芒的放射方向,都讓雲輕不得不想到一個詞:爆炸!
而更讓雲輕确定這一點的,是下方那些人物的表情。不得不說,這個畫工的技法真的是太精湛了,下方那些人臉上的絕望幾乎可以透過壁畫彌漫出來,讓他們想感受不到都不可能。
而就從那張壁畫開始,整片壁畫的精氣神都變了,不再樸拙,不再忙碌卻充滿希望,而是處處莺歌燕舞,處處五光十色,呈現出一種醉生夢死的狀态,而且越往後,這種醉生夢死的感覺就越濃重。
也就在這個時候,壁畫上第一次出現了國家的名稱:吳。
再往後的壁畫,看畫風明顯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後,顯然是後來的畫工一代一代加上去的,而内容也越來越無趣,大都是爲當代的皇帝歌功頌德。
唯一一脈相承下來的,就是那種華麗浮誇的畫風,與現在的吳國給人的印象十分吻合。
把所有的畫壁都看完,一行人都同時沉默了。
好一會兒之後,東海子雲才說道:“輕兒,你怎麽看?”
雲輕又瞄了一眼壁畫,說道:“很明顯,這些人是從某個神秘的地方出來,并且是爲了尋找某種東西而出來的,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爲之奮鬥的事情毀掉了,所以他們就自暴自棄,變成了現在的吳國。”
說完,雲輕忍不住笑了一下,原來吳國的吳,并不是吳侬軟語,江南吳江的吳,而是通“無”。
唯一的希望爆炸了,可不就是什麽都無了麽?
“那他們是從什麽地方出來,又是在找什麽啊?”東海子瑩問道。
她先前心裏一直有事,可是此時也忍不住被這些壁畫把心神給迷住了,又恢複了幾分本性。
可惜,她的問題是根本沒有人能回答的。
若是想要知道,除非找一個對吳國特别了解的人來,又或者,幹脆穿越時空,回到那些人的時代去。
這壁畫沒來由地讓他們的心情都有些不太好,一時間誰也不想說話,不過他們走了這麽久也着實累了,因此幹脆閉上眼睛坐下休息。
不管怎麽說,這裏有光,但凡是有光的地方,總是讓人心情稍微好一點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東海子雲眼睛忽然張開,失聲說道:“糟了。”
東海子雲向來是最沉穩鎮定的一個人,鮮少有什麽事情能讓他動容的,更何況是這麽失态地叫出聲。
頓時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事态的嚴重,雲輕更是直接問道:“師兄,怎麽了?”
東海子雲苦笑一聲,說道:“本王竟然把吳國的葬儀忘了。”
吳國的葬儀?和現在有什麽關系嗎?
東海子雲說道:“雲蒙大陸之上,不管哪個國家,帝王的陵王向來是一帝一陵,絕不會有幾個皇帝葬在一個墓中的情況出現,隻有吳國是例外。”
伸手指着一幅壁畫的邊際處,東海子雲說道:“你們看那裏,仔細找找,是否和周圍的牆壁不同?”tqR1
不等他話音落下,燕傾早已過去并且伸手探查,隻見他面色微微一變,對着東海子雲點了點頭。
這裏的部分牆壁,的确是微微突起的。
東海子雲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道:“吳國帝陵很是奇怪,所有的皇帝死後都葬在這同一個墳墓之中,隻是每個人放在不同的宮室中而已。就如這穹隆形的大廳中,隻怕最少也放了十個八個的帝陵,隻是向着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已。若是這一個大廳放滿了,就會向前再挖出這樣一個穹隆形的大廳,用來安葬後面的帝王。若是一定要比喻……”
東海子雲想了想,沒有想出什麽好的詞彙,雲輕卻是脫口而出:“像一串糖葫蘆。”
這比喻貼切而形象,東海子雲立刻說道:“沒錯,就像是一串糖葫蘆,每一個糖葫蘆上都有向外延伸的小糖球,而所有的糖葫蘆又不一定是在一條直線上,而是順着山脈的走勢……這也是爲什麽吳國的皇陵要選在山脈多的地方,而且要占據整片山脈。這些事情是我遊曆的時候從一些老人口中聽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是現在看來,大概是沒錯的了。”
“可是這與我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麽關系?”東海子瑩忍不住問道:“皇兄,你一次說個明白好不好?”
“笨蛋子瑩,你笨死算了!”雲輕不客氣地酸了她一句,然後說道:“既然所有的皇帝都葬在同一個墓裏,你覺得這個墓,會真正的封起來嗎?”
此話一出,頓時所有的人都石化了。
他們進入墓中之後,雖然知道被困住了,可是同時也知道,外面的人進不來,他們短時間之内是安全的。
可是被東海子雲和雲輕這麽一說,他們豈不是随時都有可能被人堵在這裏,來個翁中捉鼈?
似乎是爲了驗證他們的猜測,就在這時,墓道中傳來一聲轟然的撞擊聲。
“啊!”東海子瑩叫了一聲,直接拉着雲輕的衣袖躲到她身後:“雲輕,這什麽聲音?”
雲輕翻白眼,她也是女的好不好?這裏這麽多大男人東海子瑩不去躲,幹嗎非要躲在她身後啊?難不成把她也當男人看了?
白了東海子瑩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應該是在砸墓門吧。”
“砸墓門?”東海子瑩不解地出聲。
“既然曆代皇帝都葬入這同一個陵墓,那這裏的開啓方法就該是絕密,恐怕隻有皇位繼承人,或者與皇位極近的人才會知道。”
先前吳國太子自然是知道的,而吳國三皇子在吳國向來勢大,皇帝又昏庸,被他探知也是可能的,所以在吳景平下葬的時候,他才能開得了這墓門。
而吳景平就不一樣了,他一直是以傻子的形象出現的,爲了保密,在朝中幾乎不敢有什麽勢力,這樣隐密的事情自然不知道。
所以他想要進來,隻能以暴力的方法破壞掉這裏的墓門了。
還好,不是最壞的情況。若是吳景平知道墓門的開啓方法,隻怕他們早就被堵在裏面了。
“我們現在怎麽辦?”東海子瑩問道。
“往外跑是肯定不行的,而别的方向都有機關,我們倉促之間很容易誤中,依我看,不如往裏。”雲輕的目光深深望向通往遠處的墓道。
“往裏不一樣死路一條嗎?”東海子瑩瞪着雲輕說道:“雲輕,我還以爲你能想出什麽好主意。”
可誰料,東海子雲竟然同意了雲輕的話:“本王也贊成往裏。”他淡淡說道:“皇陵之中,無論生路還是死路,最有可能的機關,都一定是設在皇帝身邊。留在這裏,秘死無疑,往裏走,反而有二分之一的可能活下來。”
燕傾的反應最爲直觀,他口中低低喝了一聲:“出發!”就直接往前邁步了。
看着所有人都開始往前方前進,東海子瑩雖然覺得這想法其實不怎麽靠譜,可是卻更不想被單獨留在這裏,于是連忙叫道:“雲輕,你等等本公主!”
一邊叫着,一邊飛快地跑上去,緊緊拉住了雲輕的胳膊。
雲輕簡直無奈了,說道:“東海子瑩,我也是女的!”
所以你害怕想拉人找别人去好不好?
“那又怎麽了?本公主就覺得和你在一起比較有安全感!”東海子瑩一點也不介意的說道。
安全感個頭,我是男人婆麽?
雲輕十分憤慨,可這裏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隻好任東海子雲拉着,往前方前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