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墨發現自己似乎有個惡趣味,就是喜歡看雲輕這樣爲了他一副小肚雞腸的樣子。
這個女人絕不是個小氣的人,大概也隻會爲了他如此吧。
想着,忍不住就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繼續說道:“雖然孤王心裏是不願意的,不過卻并不想因爲這件事情違逆姑姑的意思,所以一直沒有說什麽,若是姑姑一定要孤王娶她,孤王約摸也會遂了姑姑的心意。”
夜墨說的十分淡然,因爲他真的是這麽想的。
反正命不久矣,那麽,又何不做些讓身邊人高興的事情?
由此也可以想見大長公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如此驕傲的一個人,卻願意爲了大長公主而委屈自己。
雲輕抿了抿唇,問道:“那現在呢,殿下還是如此想麽?”
夜墨和雲輕都不是多話的人,更不是有事沒事直抒胸臆的人,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一個問,一個答,問的人直接,回答的人也毫無遮掩。
隻見夜墨忽然之間嚴肅了面色,淡聲說道:“如今,自然不這麽想了。”
雲輕忽然覺得喉嚨幹了一下,她想問夜墨現在是怎麽想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居然問不出來,嗓子啞的要命。
她之所以會這樣,自然是有原因的,因爲現在的夜墨正望着她,桃花飛舞的眼睛像是會勾魂一樣,把她的三魂七魄勾了快一半出去。
夜墨一雙流麗的眸子眨也不眨,緩緩說道:“孤王遇到一個蠢女人,知道這世上有些事情是不可将就的,這樣的人,遇不到的時候也沒有什麽,可一旦遇到了,除了她,就再沒有别人。”
雲輕的心怦怦狂跳,夜墨絕對不是個會随意說情話的人,可是一旦說起來,卻是深情的讓人根本完全無法招架。
他本來就長得極美,這樣專注地看着人的樣子,更是有一種别樣的魅惑。
雲輕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夜墨身上,甚至連帳篷外傳來呯的一聲都沒有聽見。
夜墨雖然聽見了,可卻完全不在意,他的眼中,此時也隻有雲輕一個人而已。
正如他所說的,那個人,遇到了,眼裏就再也沒有别人。
雲輕根本移不開目光,她覺得口舌發幹,好一會兒,她才添了添嘴唇,說道:“殿下,我想壓倒你怎麽辦?”
呯呯呯呯……
周圍忽然傳來一片雜聲,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多高處掉落似的。
“沒聽見,我們什麽都沒聽見!”
“請雲王女繼續,當我們不存在就好。”
聲音此起彼落地傳來,再一次嘗到從隐身處摔下來滋味的暗衛們個個一臉精彩。
雲王女簡直是太彪悍了啊,方才藍姑娘跑到殿下的帳篷跟前來,正要掀簾子呢,雲王女忽然就開始高聲說話,說的還是藍姑娘最想聽的事情,結果,生生地把藍姑娘給氣走了,走的時候一臉的淚水,連路都沒有看清,還絆了一下。
而現在,就更是高杆,殿下那麽深情的表白,無論換成哪個姑娘,還不得哭着喊着地迎上去?隻有雲王女,能說出這麽一句脫線,卻讓殿下絕對無法反駁的話。
平日裏,殿下雖然總是笑着,可是他們都知道夜墨其實是很嚴厲的,所以多多少少對他都有些又敬又怕,現在看來,恐怕不怕殿下的人,隻有雲王女了。
可惜,他們恐怕都高看雲輕了。
因爲此時的雲輕已經一蹦三丈遠,離得遠遠地看着夜墨,一副小心翼翼地樣了。
完了,怎麽一不小心又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啊?
不過,都怪夜墨不好,誰讓他沒事幹長這麽漂亮的。
“殿下,那人……我不是故意的。”
夜墨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女人就這麽一點能耐,做了壞事就跑?
那做壞事的時候怎麽膽子這麽大?
他現在在那些暗衛的心目中恐怕是一點形象都沒有了。
“過來!”沉着臉喝道。
縱然心裏根本沒有生雲輕的氣,卻不能被她看出來。
雲輕怯怯地走過來,眼睛一副水汪汪的樣子看着夜墨。
那樣子,像極了森林裏的某種小動物。
夜墨發現自己是真的拿這個女人沒有辦法,又好笑又好氣,卻又偏偏又愛又憐。
而且,他發現似乎無論這個女人什麽樣子,他都一樣喜歡的不得了。
“滿意了?”夜墨問道。
方才那些話,分明就是說給藍夜晴聽的。
這次的事情之後,雲輕心裏十分厭煩藍夜晴,他知道。
同樣,他也不希望藍夜晴一直把希望系在他的身上,這無論對他還是藍夜晴,都不是一件好事。
藍夜晴的父親曾經救過他的母後,看在這件事情的份上,他不和藍夜晴計較,但也隻限于這一次了。
他該警告的都警告過了,再有下一次……
眼中一道精光閃過,夜墨淡聲說道:“孤王累了。”
他傷重初愈,會累也是正常的,雲輕正打算說讓他先休息,卻身子一歪,一下被他拉入懷中。
夜墨本來就是坐在床邊的,這一拉,就直接拉着雲輕倒在了床上。
“陪孤王睡覺。”淡然,卻霸道地扔下這一句話。
就像他第一次出現在雲府她房間的時候一樣。
這種時候的夜墨肯定是不容人拒絕的,所以雲輕也懶得費那個心思,很乖順地躺在了夜墨的懷中。
累了這麽多天,直到此時,才可以放下心來,雲輕也覺得一陣疲倦上湧,漸斬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天色已經大亮,雲輕服侍着夜墨穿衣洗漱,然後一行人馬就往山下出發。
他們走的方向自然不會是回吳國,雲輕出來時已經讓人給東海子雲傳話在宛城會合,所以他們出發的方向自然也是往宛城走。
蘭句山往宛城的方向綿延很長,不是一天能走得出去的。
衆人在山林裏行了大約半日,然後停下來埋鍋造飯。
雲輕處理野味的工夫向來都是一絕,夜墨的飲食自然由她一手包了。
隻見将珑軍們處理好的野山雞拿來,架在燒烤架上,一層一層地抹着調料,随着野山雞本身油脂被烤出,香氣就仿佛随着油脂一樣,滋滋地冒了出來,香得要命。
荊遠帆幾個人盯着雲輕手中的吃食饞得眼冒綠光,隻聽夜墨問道:“想吃?”
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誰問的,周圍的幾個珑軍齊齊點頭。
卻聽夜墨忽然輕笑了一聲。
頓時,幾個人隻覺得脊背發寒,齊聲說道:“不想吃,一點也不想吃!”
“既然說了想吃,怎麽能不讓你們吃。”夜墨才不理會他們,淡聲說道:“去那邊樹上跳上跳下五百次,跳完了,就分給你們吃。”
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離得遠些的人一頭霧水地看着這邊,可是周圍的那幾個卻是心知肚明。
不就是昨天不小心聽到雲王女的話然後從樹上掉下來了麽?現在倒好,殿下直接讓他們跳上跳下五百次。
他們又不是猴子?
可是殿下說出口的話,是能違逆的麽?
答案當然是不能。
幾個人苦着臉互看了一眼,隻好可憐兮兮得去了。
“喂,昨天荊遠帆和戰飛又不在。”雲輕自然也看到出來今天在他們身側當值的剛好是昨天暗中守護的那幾個,不過卻是爲荊遠帆和戰飛說了句好話。
畢竟,戰飛身上還有不輕的傷呢,雖然拔毒包紮,又有山中的靈藥,恢複的很快,但還沒到能活蹦亂跳的地步。
不過夜墨卻是不以爲意地說道:“他們身爲統領,屬下受罰,自然也要跟着。”
他才不會承認,是不想有人留在這裏跟他搶東西吃。
他身居高位,深谙養生之道,向來吃的清淡,可是雲輕此時烤得東西,卻仍是讓他覺得食指大動,半分也不想分給别人。
若是荊遠帆和戰飛知道了夜墨此時的想法,必定要抱着大樹痛苦一場。
這還是他們的殿下麽?他們的殿下可是大把金銀灑出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可是現在居然連塊肉得舍不得分給他們。
雖然,比起金銀來說,他們也更想要那塊肉。
跳上跳下雖然并不是件很難的事情,可是五百個卻也夠人跳一會兒了。
足足有小半個時辰,他們才完成了這個任務,一個個早就累得腿都快抽筋了,一步拖一步地走過來。
這個時候,能夠支撐他們的,也就剩下可預期的美食了。
可是,當他們看到眼前的一幕時,不由齊齊地哀嚎了一聲:“殿下……”
眼前,哪裏還有烤好的野山雞,隻有一副雞骨架子,而且,還是幹淨至極的骨架子。
夜墨,竟是一塊肉也沒給他們留,這簡直是太過分了。
一群人,用控訴的眼光看着夜墨。
雲輕想笑的要命,正想說讓人再打兩隻野雞來,重新烤給他們吃,卻被夜墨一拉說道:“孤王吃撐了,陪孤王去散步消食。”
總之,他家親親做的東西,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給吃。
荊遠帆和戰飛默默淚:殿下,我們看錯你了,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