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閉着眼睛,淡青色的衣衫在夜色中無風自動,神色安甯祥和,清晨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好像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芒。
秦鋒和茶茶在一邊看着,眼中忍不住露出極之崇拜的神色。
當雲輕的念力散發出來的時候,他們隻覺得心頭極之甯靜,仿佛連天地都甯和起來。
雲輕以前也曾經在他們面前使用過念力,可是以前他們可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明顯,雲輕的念力又到了一個新的級别,威力也一定會更大了。
雲輕并不知道秦鋒和茶茶是怎麽在看她,她隻是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與動物們溝通上面。
很快,她就皺起了眉頭。
太多了,不過是方圓百米左右,雲輕能感知到的動物,就足足有近百隻。
她是從叢林裏出來的,非常清楚,每一隻動物,尤其是哺乳動物,都有自己的領地範圍,在這個範圍裏面,這些動物能夠優先享受到狩獵權或者采食權,也就是說,這是他能生存下去的最基本的依靠。
一旦這個範圍過小,換句話說,就是在同一範圍裏的動物過多,那麽就會危害到他們的生存,這種時候,往往就會引起争鬥。
因爲一味地繁衍最終導緻的隻會是滅亡,而隻有把種群數量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内,才有可能使這個種群延續下去。
而現在,這個範圍内的動物明顯太多了。
張開眼睛,雲輕問道:“茶茶,除了你剛才說的那種蛇,可還有什麽東西是蘭句山特有的動物?”
茶茶方才一直看着雲輕,滿腦子都是雲輕閉着眼睛和動物溝通的樣子,一時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雲輕問了第二遍,她才一下反應過來,又說了幾種她知道的動物。
而每說一種,雲輕的面色就略沉一分。
茶茶說的好幾種動物,她剛才都感知到了。
吳國這個地方的山并不多,蘭句山之後,能有豐茂樹林,适合動物生存的,也就隻有這座用做皇陵的小山了。
很明顯,那些動物是從蘭句山逃出來,跑到皇陵這邊的。
可是蘭句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讓這麽多動物都不顧生活習性的遷徙?
自然災害?這自然是不可能的,最近吳國風調雨順,沒有半點自然災害的影子。
不是天災,那就隻能是人爲了。tqR1
人,而且是極大規模的人入侵了蘭句山,嚴重影響了那裏動物們的生存,才會讓他們成群結隊地跑到别的地方來。
想明白這一點,雲輕立刻大步往門外走去。
“姐姐,你要做什麽去!”秦鋒立刻跟在了雲輕的身後。
茶茶也小跑着說道:“王女,你才剛回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雲輕快速說道:“茶茶,你留在這裏,等逍遙王回來之後,告訴他帶着子瑩公主盡快離開這裏,不要耽擱,若是想找我們,就去歸離邊境的宛城。小鋒……”
“我不走!我要和姐姐在一起!”秦鋒立刻說道。
之前發生那些事情的時候,他一直都被好好地保護着,完全沒有參與到,甚至還眼睜睜地看着雲輕受傷而毫無辦法。
所以他下了決心,他絕不要再離開雲輕,并且,絕對要保護好雲輕。
雲輕微微一怔,她知道秦鋒這個孩子和自己親,可是也沒有想到他對的她的一片心意居然會這麽醇厚。
隻是想了一下她就說道:“好,你跟來也可以,不過你要先幫我去辦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知道雲輕同意帶他一起去,秦鋒立刻高興起來。
雲輕說道:“去找燕傾燕統領,讓他帶着珑軍立刻往蘭句山出發,我在前面等你們!”
蘭句山就在夜墨的歸途中,這個時候蘭句山裏有人,而且人數多到能讓動物們都回避的程度,想也知道他們是奔着誰去的。
夜墨離開的時候隻帶了五百珑軍,這麽點人,對上漫山遍野的人,而且,還是以無心撞有心,那種後果,雲輕連想都不敢想。
而且,這樣的場面,她也沒有自大到她一出馬就能力挽狂瀾,所以把燕傾叫上還是很有必要的。
秦鋒猶豫了一下,雲輕爲什麽要自己先走啊?難道不能等他們一起走嗎?
雲輕眼睛一瞪,問道:“你去不去?若是不去,就不用跟着來了。”
秦鋒立刻一驚,反身就往外面跑,口中大聲叫道:“姐姐,你等着,我一定會馬上就趕上你的!”
将兩個人都安頓好,雲輕立刻人牽了一匹馬過來,她對于動物有特殊的感知,一眼就知道哪匹馬是腳力最強的。
翻身上馬,幾乎隻是眨眼間,就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裏了。
秦鋒一路飛奔着跑到了燕傾那裏,駐地不大卻也不算小,找到燕傾的時候差不多過了一刻多鍾,快速說了雲輕讓他轉達的話。
雲輕其實隻是讓秦鋒告訴燕傾夜墨在蘭句山有危險,以及她自己先去了,而爲什麽夜墨會在那裏有危險,她又是怎麽知道的,卻是一點也沒有提及。
對于這一點,燕傾雖然心頭也有些疑惑,可是卻沒有任何懷疑,畢竟,他也算是了解雲輕的,事涉夜墨,她絕對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立即,開始召集珑軍,珑軍雖然訓練有素,可是召集起來也需要一點時間,秦鋒等不及,瞅着空子拉了一匹馬飛快地跑掉了。
對于秦鋒而言,他最怕的就是和上次一樣,雲輕出事的時候他不能在身邊保護,所以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要跟得緊緊地才是。
爲了防止燕傾阻止他,他溜得悄無聲息的,燕傾忙着召集珑軍,還真就沒有發現。
其實,雲輕打發秦鋒來燕傾這裏,就是希望燕傾把秦鋒留下的,畢竟,蘭句山那裏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可是必然是很危險的,讓秦鋒過去絕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可是偏偏,忙亂之下,燕傾也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使得秦鋒跟了上去。
萬事萬物冥冥中自有天意,這一次,若不是秦鋒跟了上去,那後面發生的事情,恐怕真的就糟糕了。
珑軍集合的速度極快,雖然他們都分散在各處執勤,可是不過盞茶工夫,所有人就都集合在了燕傾的面前。
燕傾正要下令出發,忽然聽到有人叫道:“燕統領,等一下。”
是她?
一看到出聲的人,燕傾的面色就微微變了一下。
雖然不是故意的,不過摸到人家那個地方,總歸是不怎麽好的。
微微有些不自在,不過燕傾還是停下了,因爲他知道,東海子瑩和雲輕的關系很好。
很有可能,是她臨走前又想起來什麽事情,所以讓東海子瑩特意過來說一聲。
否則的話,以東海子瑩的性子,隻怕是不會主動過來找他的。
果然,東海子瑩說道:“燕統領,雲輕有句話要我告訴燕統領,請燕統領和借一步說話。”
和自己想的一樣,燕傾對着珑軍做了一個等候的手勢,幹巴巴說道:“這邊。”
說着話,往一處僻靜處走去了。
他走得足夠遠,确定珑軍都聽不到他們說話,可是東海子瑩看了一眼卻又往遠走了一點,還轉到了一處房子的背陰面,這裏不僅珑軍不會聽到他們說話,就連看也看不到他們了。
“究竟,何事?”燕傾皺眉。
要到這麽隐秘的地方來說,究竟這事兒有多重要?
“你靠我近一點,雲輕說了,這話就隻能出我口,入你耳。”東海子瑩說道,那副微微刁蠻的樣子,和燕傾第一次年到她的時候,還真有幾分相像。
燕傾雖然心頭不悅,可還是靠了過去,對于東海子瑩帶來的消息,他不敢掉以輕心。
可是,剛剛靠過去,忽然之間,他面色猛地變了。
“你……”
隻吐出一個字,他的身子就一下軟倒,嘴唇也麻麻的,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的手捂在腰間,那裏,正有血汩汩地出來,瞬間就把他的衣服染濕。
和當時的洛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情況。
他們都是一樣的信任東海子瑩,一樣都沒有想到,東海子瑩會對他們下手。
而此時的東海子瑩,原本靈動的眸子早已變得無神,木然地看着燕傾,但裏面卻什麽情緒也沒有,甚至她刺了燕傾的那把刀,都還在她的手中握着,任由上面往下滴着血。
與洛塵不同的是,這柄刀上上了麻藥,所以燕傾倒下時,才會那般無力,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一個人從房間後面轉了出來,燕傾的眼睛一下張大。
是你……
他動着嘴唇,明顯想要說出這兩個字,可是偏偏,他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燕統領,雖然我很欣賞你,可你偏偏是夜墨的人,我不可能讓你去救他,隻好請你死,抱歉了。”
那人說着,慢慢走進燕傾,而經過東海子瑩的時候,更是順手把東海子瑩手中的刀拿抽了出來。
他就要用這柄刀,殺死燕傾。
那人的刀離燕傾越來越近,甚至隻差一點就能割到燕傾的脖子。
燕傾的目光一直都沒有半分懼色。
他是殺手,想要殺人,最先學會的,就是不要怕被人殺。
這樣面對面完全處于弱勢的情況,燕傾也許并沒有怎麽經曆過,可是,卻并不代表他會害怕。
他的目光一直平靜如水,泛着寒潭反射的月光似的寒芒。
隻有,當那刀逼近的一瞬間,他看了一眼東海子瑩。
那一眼中,有着一絲極淡極淡,幾乎不可察覺的失望。
燕傾是殺手,這麽多年來,他早就已經學會将自己的情緒深藏,甚至說話都隻是兩三個字地往外蹦,能讓他流露出這麽一絲絲的失望,對于普通人來說再正常不過,可是對于燕傾來說,卻已經極嚴重的事情。
他的确是很失望。
東海子瑩現在是被人控制住了,他當然看得出來,可是即使如此,她也不該如此漠然和麻木。
不知爲何,燕傾覺得,如果這個中了招的人是雲輕,就算被人控制住了,雲輕也一定會表現出和東海子瑩不同的樣子,至少,絕對會有掙紮,會有抗争,而不是就這樣乖乖地任人擺布。
枉東海子瑩是雲輕也認可的朋友,若是隻有這種程度,未免太讓人小瞧。
一眼瞧過,立刻撇開,然而,那一眼看在東海子瑩的眼中,卻像是一刀從心上割過似的,竟疼的要命。
那男人,竟對她如此失望。
對于燕傾看向東海子瑩的一眼,那個要殺燕傾的人并沒有在意,臨死之前看别人一眼,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對于他們之間的暗流,他自然也沒有察覺到。
此時,他微微笑着,他的刀已經到了燕傾的脖頸了,隻要再一用力,他就可以把這個夜墨的左膀右臂,直接斬于當場。
天底下能殺了夜墨左膀右臂的人,他絕對要算做第一個,就連宗靖也做不到。
一刀揚起,就要劃過燕傾的脖子,可就在這裏,忽然一股力道狠狠地往他撞過來。
“快走!”東海子瑩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腦中瞬間清明了一下,直接沖着那個人撞過去。
東海子瑩沒有武功,力氣也不大,可是這一撞之力,卻絕對連個壯年男人都趕不上。
那人沒有防備,竟被撞得頓時一歪。
“你做什麽!”那人忍不住吼道。
東海子瑩不是已經中了白靈的念力催眠了嗎?怎麽還會有自己的意識?
吃驚之下,那人大聲吼着,可是東海子瑩哪裏理會這些,她頭疼的要命,趁着自己還清醒,隻是用身體攔住那人,對着燕傾大聲吼道:“快走,快走啊!”
燕傾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一幕出現,原本使足了念力蓄在身周的一圈火焰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他轉而将那火焰全數逼入身體中,劇烈的疼痛頓時傳來,而借助着這個疼痛,他原本無力的四肢短暫地恢複了一層力氣。
他再次看了東海子瑩一眼,在這種時候跑掉,絕不是大丈夫所爲,把一個弱女子留在這裏,更是懦夫中的懦夫,可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他除了走,沒有任何辦法。
一語不發,燕傾轉頭,飛快地消失在空中。
“東海子瑩!”那人終于大吼了一聲。
東海子瑩原本死死攔着他的身體頓時一僵,眼睛裏露出幾許掙紮,然後微微一暗,再次回到那種麻木的狀态。
她的名字,居然成爲催眠她的鑰匙,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件再諷刺不過的事情。
“追上去!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那人拉開東海子瑩,有些氣急敗壞地喝道。
宗靖正蘭句山圍剿夜墨,雖然燕傾現有的人馬不過五百之數,可是他卻是整個珑軍的首領,誰知道他若是支援過去,這一路之上,會彙集起多少秘密散落各地的珑軍?
所以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殺了燕傾。
好在這個地方離駐地的珑軍已經足夠遠,足夠隐蔽,而他在那邊也埋伏了足夠的人手,燕傾如果想着和駐地的珑軍彙合,就相當于自投羅網。
而燕傾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逃出去之後,根本沒有往珑軍的方向去,而是直接投入了密密的叢林,瞬間不見了蹤影。
看着自己的人追了過去,那人喘息了幾口,有些恨恨地看着東海子瑩,萬萬沒有想到,都已經被無極宮的念力控制了,東海子瑩竟然還能反抗,簡直是差一點壞了他的事情。
不過,目前而言,東海子瑩還是有用的。
他忍下心中的不快,對東海子瑩說道:“去和那些珑軍說,燕傾執行秘密任務了,讓他們先原地待命,沒有命令,不準離開。”
東海子瑩木然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往那些珑軍的地方走去。
一邊走,她的神情就一邊恢複正常,隻是腦子裏有一個指令,一定要讓那些珑軍留在原地。
若是雲輕在場,看到這樣的催眠術必然要大吃一驚。
這世間,再也沒有比這個更難防的了,在她做事說話的時候,分明和正常人無異,甚至連性子都沒有變一變,可是她又确實的不是她了。
若不是這樣,無論是洛塵還是燕傾,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又怎麽會一點也沒有察覺,就被東海子瑩傷了?
在東海子瑩對珑軍轉達着那個人的消息的時候,東海子雲則是剛剛回到雲輕居住的小院中。
他在山上找了一大圈,可是既沒有找到東海子瑩,也沒有找到洛塵。
山上的一切都很正常,沒有半點不對勁的地方,可就是這樣的正常,卻讓他隐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仿佛有什麽非常糟糕的事情将要發生,又或者,已經發生了。
有些郁氣在心頭一直纏繞不去,既然在山上找不到,東海子雲也就沒有多停留,而是轉身下了山。
也許,東海子瑩和洛塵已經回來了也說不定。
抱着這樣的想法,剛進院子,茶茶就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一見他就慌忙說道:“逍遙王,雲王女讓你帶着子瑩公主快點離開這裏,越快越好,如果想要找雲王女的話,就去歸離邊境的宛城。雲王女已經先一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