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不該任性,不該在明知使用念力有危險的情況下還依然使用。
可是那種情況之下,她無法控制自己。就如之前每一次看到戰友出事,她無法控制自己時一樣。
想到此處,吳景平臨死之時的樣子就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來吳國根本沒打算過要嫁給吳景平,可是那個孩子似的人卻一直把她當小媳婦對等着,她本來是打算要好好護着他的,結果,她沒有護着他,卻反而被他護着了。
一時間,忍不住沉默下來。
可是,忽然又想起了什麽,擡頭左右張望着。
“你還真以爲你死了!”那帶着抹額的絕色男子被雲輕給氣着了,恨鐵不成鋼地喝了一句。
這蠢女人,居然真以爲自己死了,在這裏去找那個什麽吳景平。
“難道我沒死?”雲輕問道。
都傷成那樣了,居然還沒死?
若是沒死,那夜墨一定在想辦法救她吧?那個男人,最讨厭她出事情,現在的臉不知道黑成什麽樣了?
一時間,雲輕忍不住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沒有死,還有機會回去,再見到夜墨。
而悲的是,她醒了之後,不知道那個妖孽太子要用什麽手段來對付她?
其實她也真是蠢了,洛塵說過,會保她一條命,有那個天下第一神醫在,她怎麽可能死?怎麽着都會有一條活路的……
想着,忽然間一頓。
她居然還是如此信任洛塵,哪怕已經知道洛塵曾經對她做過那種事情,可她還是信任着洛塵。
但這份信任,究竟建立在什麽樣基礎上呢?
難道真的隻是因爲,洛塵和自己很像,所以不自覺地就去信任他,就像信任另一個自己?
好煩,真的好煩。
雖然沒有死,可是卻既覺得對不住吳景平,又要面對這些麻煩的事情,感覺比死還讨厭。
若是真的死了……
雲輕倏地一驚,此時此刻,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夜墨的感受。
你生是孤王的人,死是孤王的死人,你跑不掉……
眼前,仿佛浮現夜墨微微帶笑的唇角,對着她說:“女人,你敢死試試看……”
心裏,一下酸痛起來。
那個男人,看着強大又獨立,可是其實,卻是最寂寞的人,這麽多年來,抱着生而爲死的想法,從來沒有人能走近他,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她,若是她也抛下他,真不知道夜墨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他本來就是個不把自己性命放在眼内的,就算解了毒也是如此,若是她真的死了,隻怕夜墨,會更不在意自己生死了吧?
一時沖動,竟沒想到自己最在意的人。
懊惱的情緒,一下子把她充滿了。
帶着抹額的絕色男子看着雲輕一下喜一下憂,一下釋然一下糾結的神情,卻幾乎是無可奈何。
她還坐在他懷裏啊,這個女人,當他是透明人嗎?
這般做派,和當年那個人的體貼與善解人意簡直是截然不同。
如此不同的性子,身體裏,竟會是流着一樣的血麽?
若不是她的血和靈魂契合後,真的解開了聖獸蛋封印,他恐怕真的要懷疑,他是不是找錯了人。
雲輕翻來覆去地想了一大堆,終于想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雖然沒死,可是也沒有活着,她現在分明是昏迷着,那麽這裏是哪裏?這個神秘的抹額絕色男子又是什麽呢?
一下轉頭盯着那男子,卻正好迎上他注視着她的目光,那目光說不出的深情,隻是在雲輕轉過來的一瞬猛地别開,動作幾乎有些狼狽。
深情?
雲輕自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他的深情是對自己的麽?雲輕可不至于這麽自大,這個人一看就知道存在的時間絕對不短了,而自己才不過十幾歲的壽命,那他深情的對象肯定不是自己。
既然不是她,那又會是誰呢?難不成,是她娘親?
她從柳清朗口中聽說了不少柳真如的事情,她那麽優秀,有些愛慕者也是應該的。
“你認識我母妃?你是她的追求者?”雲輕脫口問道。
她娘也是有念力的,留住一個人的意識什麽的,真的有可能存在。
可是誰料,那抹額男子聽了之後卻是露出愕然神色,然後淡聲說道:“你誤會了,我并不認識你母妃。”
那神态,絕不是在做假。
不是自己娘親的追求者,那到底和她什麽關系啊?爲什麽會用那麽深情地目光看着她?
“别想了。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抹額絕色男子似是看出雲輕的想法,淡聲說道,在雲輕詫異的時候,又再次解釋道:“這裏是我的地方,你在想的事情,我自然知道。”
他周身上下有一種極爲安靜的感覺,這種安靜,不是死水似的安靜,而是萬籁俱寂的時候能聽到的那一聲蟬鳴,又或者是如靜水面上突起的一絲漣漪,看似有動,卻更襯托出非凡的靜意。
那感覺,讓人極舒服,就連雲輕都不自覺地舒緩下來了。
“你是誰?這裏又是哪裏?”雲輕放松了身體,問道。
“你是不是先從我身上下來?”抹額絕色男子微笑說道。
雲輕這才發現自己還坐在他的身上呢,臉頓時紅了,連忙站起了身。
“坐吧。”原本,這裏隻有他半躺着的一張軟塌,可是他隻伸手一拂,就立刻出現了一張小桌,還有個小小的石凳。tqR1
雲輕知道這是意念世界,也沒有詫異,從善如流地坐下了。
“我叫水長卿,這裏已經好久沒有人來過了。”男子淡然說道,眉宇間有一絲說不出的寂寞,讓雲輕忍不住就想伸手幫他把寂寞撫平。
“你餓不餓?”水長卿忽然問道。
雲輕向來是食物大過天的,一頓不吃都要愁眉苦臉,水長卿不問的時候還不覺得,一問,立刻覺得肚子都開始叫了。
畢竟,她在宴會上幾乎根本吃什麽東西,又打來打去地打了半夜,還用那麽多的念力,就算明知這裏是幻境,還是忍不住覺得自己餓的前胸貼後背。
“我快餓死了。”她老老實實地說道。
水長卿一見就忍不住笑,伸手一揮,瞬間,桌上擺滿了各色精美至極的糕點,光是看一看就讓人口水直流。
雲輕簡直兩眼放光,說了一句:“我不客氣了!”立刻就大吃起來。
奇怪,明明是幻象啊,可是爲什麽吃了這些,卻會覺得體力真的在得到補充呢?
水長卿一直目光溫柔地看着雲輕,那表情,像是在透過雲輕,緬懷一個認識已久的故人。
不過等雲輕吃飽擡起頭來的時候,他的目光卻早就已經移開,好像剛才根本沒有看着她似的。
若是别人,估計根本發現不了水長卿的動作,可是雲輕可不是普通人,她從小在山林裏生活,五感遠比普通人要敏銳得多,水長卿的目光她從頭到尾都感受的一清二楚,而且她還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什麽也不想,就算是水長卿也沒探查出來。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太懷念他的那位故人,所以根本沒有分出心來探查。
想了想,雲輕忽然問道:“水長卿,你是幻雪島什麽人!”
這一聲十分突然,就是要打水長卿一個措手不及。
雖然,雲輕能感覺到水長卿對自己沒有惡意,可是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完全被人家牽着鼻子走,也是她非常不喜歡的。
若是她沒有記錯,東海子雲曾經說過,幻雪島上的弟子,除了他這個皇家之人外,都是姓水的,甚至夜墨的娘親,也是叫作水玲珑。
水這個姓并不常見,這個水長卿既然姓水,那肯定和幻雪島有關聯吧?
雲輕如此一詐,十個人有九個半都要露出馬腳,可是水長卿卻讓雲輕又一次失望了,他有些詫異問道:“幻雪島?什麽幻雪島?”
他對于幻雪島,竟然一無所知。
雲輕洩氣了,這個水長卿到底是什麽人啊?居然這麽神秘,她以爲他是她娘的追求者,結果他根本一點反應都沒有,她以爲他是幻雪島的人,結果他居然連知都不知道幻雪島這個地方。
“喂,你到底是什麽人啊?”雲輕有些無奈地問道。
“你就當我是你的一個長輩吧。”水長卿淡聲說道。
這麽年輕,做什麽就想當她的長輩啊?
雲輕十分不服氣,不過現在她也懶得計較,再次開口問道:“那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麽?你要什麽時候放我出去?”
水長卿一雙眸子安安靜靜地看着她:“不是我帶你來的,是你自己來的,我也根本沒有辦法讓你出去。”
什麽?
雲輕一下坐直了身體。
他不能放她出去?那她要怎麽離開這裏?
她若是不離開這裏,外面又是什麽樣子?她的身體又是什麽狀況?
“你在昏迷。”因爲雲輕沒有隐藏,水長卿輕易看出她心中所想,十分善解人意地說道:“雖然現在沒有什麽事情,但若是昏迷的時間久了,誰也不能保證,你的身體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