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要走到看台上的位置而已,都這麽麻煩,夜墨的忍耐,也到了盡頭了。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敢在前面阻攔夜墨,他們總算順利地到了位置跟前。
一路走過來,夜墨利眸一直在看着周圍的人。
那些人針對的明顯是他,如果想要對他做什麽,一定會用雲輕當誘餌,也就是說,雲輕現在一定在這裏。
可是,她在哪兒呢?
把整個場中掃視了一個遍,夜墨也沒有發現雲輕的蹤影,心情,瞬間極度不好。
“殿下,先坐一下吧。”戰飛把位置收拾好。
夜墨正要坐下,忽然擡頭,往一個方向望過去。
那裏,是這個地下鬥獸場的主人專門爲自己留的座席,視野極好。
“殿下,怎麽了?”戰飛察覺到夜墨的異常,也往那邊看過去,卻隻見到一個面目陌生的姑娘,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夜墨。
離的稍微有點遠,看不清對方到底是什麽樣的神色。
不過,戰飛還是有點不高興,這女人是不是以爲離得遠,殿下看不清,所以就肆無忌憚了呀?
那目光,總覺得好像快把殿下吃進去了似的。
夜墨心頭也極是不悅,冷哼了一聲,直接轉開了頭。
“行了,你下去吧。”宗靖淡聲說道,吩咐外面欄杆處來伺候的侍女下去。
那侍女施了一禮,離開了。
宗靖說道:“怎麽,還想讓夜墨注意到你?其實我倒是真想看看,你跟他是不是這麽心有靈犀。”
行不行,讓我試試不就知道了?雲輕用眼神示意着。
她現在是真想咬宗靖一口,更後悔自己之前爲什麽沒有真的幹脆一杯茶毒死他算了。
這個宗靖,表面上高大野性,而且出身北境,讓人很容易認爲他是個比較粗疏的人,可是實際上,心思卻是比頭發絲還細。
剛才站在欄杆邊的本來是她的,可是就在夜墨擡頭的一瞬間,竟被他拉了回來,随手扔了一個侍女過去。
“宗靖王子也太小心了,這麽遠,怎麽可能!”白靜書帶着幾分不屑說道。
宗靖也不生氣,淡聲說道:“小心些好。”
說着話,目光往雲輕的方向看過去。
本以爲,會看到一個氣恨難平的雲輕,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此時的雲輕,竟然十分平靜,甚至連最初見到夜墨時的激動都沒有了,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好像根本已經不關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而他們又準備了什麽手段對付夜墨。
宗靖的眉心微微皺了一皺,他留下雲輕,一方面是爲了看看她的能力,是不是能爲他做件事情,另一方面,卻也是想看看,能讓夜墨看上的女人,究竟有什麽不同之處。
可是到目前爲止,他還沒有看出什麽雲輕有特别優秀的地方,除了潑辣一點,好像也沒有什麽了。
這樣的女人,憑什麽讓夜墨看上?
思索着,外面響起一聲響亮的鑼聲,期待了許久的地下鬥獸,要開始了。
“諸位!”外面負責主持這個場合的也是個老手了,他站在場地中央,用内力把自己的聲音擴到最大,大聲說道:“多謝諸位來到百獸園本月的地下鬥獸,我們地下鬥獸的規矩諸位想必早就已經清楚,不過今天,我們卻要換個新玩法!”
雲輕在一旁默默地聽着,知道地下鬥獸場的規矩,向來是一人對一獸,或者一人對多獸,在下場之前,先開出賠率,讓衆人下注賭博。
可是這一次,他們竟然破天荒地提出了一個詞:群鬥!
換言之,就是用一群猛獸,來對陣一群人,然後讓衆人來猜測最後的輸赢,能剩下幾個人,幾隻獸,更甚者,賭最後哪個人能剩下來,或者哪隻獸能剩下來。
聽到這個規則,場面一下就沸騰了,當即有人喊道:“早就該這麽玩了!”
“沒錯,一個人在那裏打來打去的有什麽意思?當然還是群鬥好看!”
這些人,當真窮極無聊又窮奢極欲,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善于依附,吳國的日子向來安穩,這也使得吳國的人極度空虛,如果不找點這樣刺激性的節目來,根本滿足不了他們的内心。
在場中的喧嘩聲落下以後,負責此次鬥獸的主持便大手一揮說道:“放人!”
頓時,在鬥獸場一邊的一扇大門打開,足有四五十人被人硬推着趕進了場中。
雲輕現在坐的位置雖然不在欄杆邊上,可是,也是可以看到下面的場景的。
目光在下面那群人中一掃,頓時微微一緊,這些人,竟都是她昨日見過的人。
茶茶,青青,大成,還有茶茶的父親和姐姐,都在其中,而其他的人,也全部都是百納族人。
“你一定很想了解爲什麽隻有百納族的人被抓過來對不對?”宗靖不知道是不是太無聊,居然和雲輕聊起了天,而且,說的還是雲輕很想知道的事情。
“因爲隻有百納族的人能接受那種改造,而其他人,要麽在注射動物髓液的時候就會死,就算強壯一點挨過了這一關,在進入沐靈台的時候,也一定會死。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能撐過這兩關的,隻有百納族人。”
這是爲何?tqR1
百納族人,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宗靖雖然說了,可是,卻隻是給雲輕增添了更多的煩惱而已。
仿佛想起了什麽,宗靖又說道:“不對,其實隐族人好像也可以,而且,據說效果比百納族人還要好,可惜,隐族離的太遠,抓起來不太方便,人數又太少,抓來也不頂什麽作用。當然還有一點,你那個哥哥柳清朗确實有幾分手段,把族人保護得不錯。”
雲輕擡了擡眼睛。
想不到,居然還打過隐族的主意。
隐族經過十多年前的那一劫之後,逃出去的就沒有多少人,若是再經曆這麽一劫,恐怕,就真的要滅族了。
到底是什麽人,在做這麽殘忍的事情?
雲輕看得出來,宗靖在這裏的地位雖然不你,可是明顯是客,這個地方的幕後主使不是宗靖。
想在吳國開出這樣的一個地方,必須得在吳國有相當的勢力才行,而且這個人又針對着夜墨,會是誰呢?
太子?
三皇子?
還是某個他們并沒有太過重視的其他皇子?
眼前又浮起那個背影,真的很熟悉,如果能再見一次,讓她仔細看看,她一定能認出來,可惜,倉促中見了那一次之後,那個人竟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思索中,場下那些人已經全數入了場中,雲輕随意地望了一眼,然後就掉開目光,打算繼續思索,可是,突然,她猛地擡起頭,再次往下望去……
“唔……”雲輕掙紮着,發出一聲低微的聲響。
一雙眼睛,也一下紅了。
她終于知道,這些人打的是什麽主意。
下面那幾十人裏面,居然有她!
确切的說,是一個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人,雖然離得遠,隻能勉強看清,可是雲輕感覺得到,那人就算是給人的内在感覺,都和她有幾分相似。
是誰?
誰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做出和她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還把她學的這麽維妙維肖?
一下看向宗靖,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宗靖身邊的那個瘦小男子,不見了。
“現在知道我爲何留你在身邊?還由着你鬧?”宗靖看着夜墨那邊:“夜墨那個人,疑心最重,如果不做的逼真一點,恐怕還真騙不過他!”
場中的那個人穿着她原本穿的男裝,梳着她梳的發髻,無論怎麽看,那都是她本人。
雲輕眼睛裏幾乎都已經冒出血絲,這群人,實在是太卑鄙了,竟然用這種方法!
拼命地用少的可憐的真氣沖擊着體内的穴道,現在無比的後悔,爲什麽沒有好好學一點武藝,還以爲有念力真的就是萬能的。
“放獸!”主持的人,又發出一聲大喊。
頓時,除了人進來的那一面之外,鬥獸場其餘幾面的門全部打開,足足放進來百餘隻各色猛獸。
這些猛獸,一看就是餓了有些日子了,個個猩紅着雙目,幾乎一進場,就狂吼一聲,兇殘地往那些獸奴撲過去。
這些事情,不過是轉瞬之間,而同一時間發生的,還有夜墨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雲王女!”在看到雲輕的那一瞬間,戰飛就已經吃驚地叫了起來。
他們想到那些人用雲輕把夜墨引過來,是想要對他不利,可是,卻沒想到他們會讓雲輕做這種事情。
那些人到底在想什麽?
就算,他們在這裏抑制住了殿下的念力,就算,下面有些野獸,可是,難不成他們以爲這些就能奈何殿下嗎?
以殿下的身手,這些野獸根本就不看在眼裏,就算那些鬥獸的人也都是他們一夥的,殿下也絕對能應付得了。
想出這個主意的人,腦子有問題吧!
正想回頭跟夜墨說話,卻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了夜墨的影子,不僅夜墨,連洛塵也不在原位了。
此時,下面的情況早已亂成了一鍋粥,四五十個人對陣足足是他們數量兩倍的野獸,這哪裏鬥獸,根本就是投食吧!
上面的人早就瘋狂地叫起來:“咬他!快咬他!”
“過瘾!”
“怎麽有人跳下去了?”
“啊!是那個公子,怎麽是他?太可惜了!”
一片驚叫聲中,夜墨将速度奔行到極緻,直往雲輕那邊而去。
他十分清楚,雲輕的武力值并不高,沒有了号令百獸的能力,在這些餓瘋了的野獸面前,她絕對是處于劣勢的。
洛塵亦是同樣的想法,她們對雲輕太熟悉了,所以才會更擔心!
他們現在的想法,就是趕快把雲輕從這裏帶走。
雲輕被宗靖攬着重新站在了欄杆邊上,讓她能夠更清楚地看清場中的一切,當看到夜墨毫不猶豫奔下場中的時候,宗靖玩味說道:“沒想到夜墨對你真的這麽看重啊!那一位是誰?醫者洛塵?倒沒看出來,你魅力這麽大,竟讓這兩個男人都願意爲了你去赴死。”
“卑鄙!”此時,雲輕終于能夠沖破宗靖點的啞穴,這還要歸功于,宗靖本來就點的輕,本來嘛,啞穴而已,沒必要用太重的手法。
“這個世界勝者爲王,無所謂什麽卑鄙不卑鄙。”宗靖一點也不介意雲輕的話,隻是淡聲說道:“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語意中有幾分蕭索,但這個時候,雲輕根本不會去在意他。
“夜墨!”雲輕扯開了嗓子大聲喊道:“不要去,我在這裏,我在這裏,那個人是假的!”
雲輕拼命地喊着,可是這個時候,周圍所有的人都在呐喊,爲場中血肉橫飛的場面而歇斯底裏,而底下的野獸同樣也在咆哮着,雲輕的聲音,根本不可能聽得清。
但就算如此,雲輕還是拼命地喊着。
求求你,夜墨,看我一眼,聽到我的聲音!
心裏,全都是祈禱。
但……上天明顯沒有聽到。
不過是眨眼的時間,夜墨就已經奔到了場中那個假雲輕的身邊。
“親親!”夜墨大叫了一聲,一眼看過去,頓時心疼了。
雲輕此時滿身是血,正和一個小姑娘背靠着背,合力低禦着撲過來的野獸。
“殿下……”見到夜墨,假雲輕眼睛裏流露出一抹明顯地驚喜,大叫了一聲。
她身後的女孩子正是茶茶,見到這幕不由大叫着說道:“雲姐姐,真的有人來救你,這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吧!”
茶茶絲毫也不知道雲輕被掉包的事情,昨天的事情之後,她悄悄地又跑回了牢房,因爲隻有那裏才是最安全的。可是她一直在爲雲輕擔心,害怕雲輕因爲自己而出了什麽事情。
所以在雲輕半路被扔到他們的隊伍中的時候,她還高興了一下,不管接下來将要發生什麽樣的事情,至少現在,雲輕是安全的。而等一下,她一定會想辦法保護雲輕,這才有了她們并肩做戰的事情。
但在這種情況下,茶茶的這句話,無疑是佐證了雲輕身份的真實性,夜墨自然不會再有任何懷疑,揮手将一隻正撲向雲輕的野狼打飛,大步走到她的身前。
“殿下!”假雲輕又叫了一聲,一下子往夜墨的懷裏撲去,就好像所有女子見到自己喜歡的人一樣。
夜墨微微張開手臂,迎接着她的入懷,可是忽然,他的臉色猛地變了,一下子踉跄着退了幾步。
“不要!”雲輕猛地尖叫一聲。
他們,怎麽能做這種事情?
怎麽能頂着她的臉,去傷夜墨?
那個男人,她連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他們竟然敢傷他!
一聲尖叫,一下從雲輕口中湧出,她不想讓夜墨受傷,不想讓他流血。
她想幫他,想爲他做些事情。
這想法從每一個細胞當中滋生出來,強大的不能再強大。
她身上有一種力量在澎湃着,似乎随時都會溢出來一般,隻是因爲被點了穴道,所以看的不是非常明顯。
場中,血,從夜墨的腹部快速湧出,瞬間染濕了衣衫。
“小心!”洛塵緊随夜墨身後,落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短暫的驚愕之後,洛塵立刻伸手在夜墨身上點了幾個穴道,又拿出一枚丹藥,說道:“吃了。”
夜墨看也沒看,直接扔進口中,眼睛卻緊盯着假雲輕:“你不是雲輕。”
雲輕,絕不會對他做這樣的事情。
“都說歸離太子最爲謹慎,可是現在看來,傳言也不盡實!”宗岚一擊得手,立刻往後飛退。
冷笑着,宗岚說道:“太子殿下,讓這些野獸陪你玩玩吧,我就不奉陪了!”
說着話,飛身就要躍起。
可是,那有這麽容易的事情,夜墨驟然出掌,冷聲喝道:“下來!”
掌中的真氣,竟也跟他平日裏使用的風一般,有鋒利如刃,也有纏綿如索。
宗岚隻覺得腳上一緊,就被拉了下來。
夜墨的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宗岚的身前。
“敢冒充親親,賺了孤王的一聲稱呼,還妄想孤王會放過你?”
一掌,毫不留情地拍下去。
“岚兒!”宗靖脫口而出。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讓他根本來不及去阻止,但好在,宗岚的功夫不錯,一個懶驢打滾,雖然姿勢不雅,但終究避了開去。
宗靖哪裏還敢怠慢,立刻躍了下去把宗岚扶起來。
“原來是宗靖王子,所謂王不見王,你我既然相見,那就留一個下來吧!”
今日之事,着實惹惱了夜墨,這些人做什麽事不好,偏偏冒充雲輕,雲輕是這世上的獨一個,豈是這些貓貓狗狗能夠夠冒充的?
宗靖既然已經下來了,也就不打算再上去。
他把宗岚往旁邊一送,一笑應道:“既然太子殿下這麽說,我就恭敬不如衆命了!”
雖然夜墨受着傷,這樣似乎勝之不武,可是,戰場之上,哪有那麽多講究,而且,他是王子,是朝堂中人,又不是江湖中人,能趁着這個機會解決了夜墨,不是最好?
當下毫不客氣,直接和夜墨打了起來。
而此時,看台上的雲輕卻是難受萬分,體内的力量仍在聚集着,她覺得自己似乎快要爆炸了,但偏偏,一動也不能動。
白靜書一直在看台上呆着,她看着雲輕,眸中頓時冒出一股兇光。
夜墨之所以會拒絕她,就是因爲這個女人。
而且這個女人,還孵出了聖獸。
甚至這次回到無極島中,宮主口中說來說去的,也全是這個女人。
如果不是因爲她先在站在了夜墨一邊對無極宮充滿敵意,隻怕自己這個聖女,都要讓給她做了吧?
雖然,宮主說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傷她的性命,可是現在這種地方這麽亂,她要是死了,誰知道是她下的手?
這麽想着,白靜書冷冷一笑,單手在空中一抓,立刻凝出一隻數寸長的冰錐。
她的能力看起來與林青泉相近,但其實并不相同,林青泉可以操縱水,而她則是能降低物體的溫度,就如此時。
“雲輕,算你運氣不好,我就是殺了你,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見證。”
一邊說着,一邊走上前,将手中的冰錐,狠狠插向雲輕!
“嗷嗚!”一聲尖利的叫喚猛地從一側響起,随即,小白大人不知從何處撲了上來,狠狠地抓向白靜書。
就是這個可惡的女人,明明不是純血,卻用純血來騙它,害得在它在殼裏努力了又努力,以爲可以沖出去,結果,白努力了好幾天,卻壓根連個洞也沒頂破。
對這女人,它可是煩透了,現在又這麽惡毒,想要殺笨女人。
白靜書沒想到半路來了個截道的,吓了一跳。
不過她的殺心已起,現在誰也别想阻止她殺雲輕,因此在小白大人再一次撲來的時候,她瞬間在小白大人面前豎起一道冰牆,另一手握着冰錐,再一次向着雲輕狠狠地紮過去。
“嗷……”小白大人發出一聲凄厲的嚎叫,這個笨女人,該不會真的要有事了吧?
它拼命地撞開冰牆,想要去救雲輕,但,終究遲了一步,冰錐,狠狠地上雲輕的身體。
……
宗靖和夜墨已經過招百餘回合,兩人都是稱霸一方的狠辣人物,哪怕,這隻不過是第一次近距離的見面,但彼此之間,卻都已對對方起了殺心。
能夠被稱爲天下雙王,那心計,那武力,哪一樣,都不是可以小瞧的。
宗岚見宗靖和夜墨打起來了,也不顧方才差一點就送命,立刻上前,纏住了洛塵。
洛塵的武功雖然比宗岚高不少,可是宗岚打起來的時候卻有一種不要命的狠勁兒,招招都是要同歸于盡的打法,這也讓洛塵騰不出手去幫夜墨,一時之間,場面竟焦灼起來。
場邊的觀衆分不清這是突發狀況還是事先安排好的,但對他們來說,無論哪一種都是一樣的。
這樣混亂又熱鬧的場面極大地刺激了他們的欲望,他們瘋狂地叫嚣着,還有人大聲吼着:“吹獸笛,快吹獸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