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聽着,忽然說道:“聽說大軍圍城那天夜裏,夜墨曾經被人刺殺,而刺殺的人吐了口,說是鎮東王……”
皇帝擺擺手,不屑說道:“葛萬山那個炮筒子,哪裏有這樣的算計。”
“那是……”
“肯定是崔均炜的手筆,他一直在京裏放着人,看到夜墨要得勢了,就先下手爲強,成了最好,不成也能推到葛萬山那裏去。”
說完,皇帝眼睛眯了眯,說道:“這樣也好,還省得朕動手。來人!”
立刻有皇家的暗衛出來,躬身侍立着。
英帝說道:“立刻把鎮東王刺殺太子的消息散布出去,讓鎮東王知道!”
這一次夜墨護送吳寶珠去吳國,勢必要經過葛萬山的藩鎮。
他身爲皇帝,爲了千秋萬世的名聲着想,不能殺夜墨,但葛萬山卻是能殺的,而且是,不得不殺。
……
雲輕這一路的行程自有皇帝派來的侍衛負責,皇帝怕她跑了,足足點了三千兵馬看護着她,而且臨行的時候還讓人送來了一支簪子。
沒錯,就是雲妩送給她,她們兩人一人一支的那個。
不過她自己的那支不知道爲什麽找不到了,也就是說,現在隻有雲妩有。
對于雲妩,雲輕的感覺很複雜,那天夜裏如果不是看到這支簪子,她不會上了夜天玄和赫連明澤的當,還差點遇到那樣的事情,隻爲這一點,她也不能不起疑。
可是換個方面想,雲妩年紀幼小,又沒有什麽自保的能力,也有可能是被人脅迫或者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拿走了。
不管怎麽說,雲妩都是原主唯一的妹妹,在沒有确鑿的證據之前,她都要保證雲妩的平安。
現在皇帝用雲妩來威脅她,她隻有受着,但好在,她根本沒打算要跑。
雖然有皇帝的侍衛在這裏,不過整個車隊的行程卻是由東海子雲說了算的,畢竟他的身份在這些人裏最高,沒有人敢輕易得罪他。
可不知道是不是雲輕的錯覺,她覺得一路上馬車走的非常慢,走了整整一日,好像才走了半日的路程,甚至連一日之外的驿館都沒有到,還得露宿野外。
下了馬車,雲輕看着收拾的妥妥當當的林中空地,目光忽然閃了一下,這地方,有點眼熟。
東海子雲和洛塵卻是已經笑了起來,東海子雲甚至舉着手中的一瓶酒問道:“丫頭,要不要再喝點酒?”
雲輕想啊想,再想啊想,終于想起來了,這不是上次夜墨把她的畫從候選人當中拿出來,她一時不憤,搶了人家一車酒,又跑來喝酒的地方麽?
怎麽會跑到這裏來了?
黑着臉看向東海子雲:“師兄,你故意的是不是?”
車隊的速度都是東海子雲在控制,不是他故意的才奇怪。
東海子雲也不說話,隻是又搖了搖手中的酒瓶。
心頭想起那天夜裏雲輕醉意朦胧,唱着大膽的歌詞,跳着熱烈的舞蹈的樣子,眸中微微深了一下。
除了雲輕,這世間再不會有女子會唱出那樣的歌詞了吧?
雲輕則是有些郁卒,那天夜裏她喝得實在是太多了,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都快要忘記了,可是卻記得,那天晚上很美好,很美好,就是夜墨有段時間一直黑着臉。
“嗷嗷嗷……”小白大人也認出這地方了,嗖地撲上去就去咬東海子雲手中的酒瓶子。
說來也是奇怪,東海子雲和洛塵兩個人都是一等一的大美男,可是小白大人卻不撲他們,就隻撲夜墨一個人。
東海子雲的功夫哪裏是小白大人能搶得到的,不過他卻放了水,任由小白大人把酒瓶子叼走了。
小白大人喝了一口,滿意地眯了眯眼睛,忽然之間一轉身指揮着那兩隻管猴,踢腿提臀,跳起了弗朗明戈,那陶醉的模樣,真把自己當舞王了。
看着小白大人肥碩的屁股和顫抖的白毛,雲輕一下想起那天晚上都發生什麽了,頓時伸手捂住了眼睛,低聲喝道:“不許跳了,給我滾過來!”
可惜,她叫得遲了,小白大人的舞姿早已落入車隊其他人的眼中,頓時一陣爆笑湧起。
這一下雲輕的記憶更深了,小白大人領着一隊兔子跳舞的場景,她發誓這輩子絕對忘不掉。
那天夜裏的記憶實在是太開心,太美好,就連向來清淡的洛塵,唇邊都一直含着淡淡的笑意。
長生看着自己的主子眉間滿是詫異,主子什麽時候這麽開懷的笑過啊?哪怕那笑隻有淡淡的一點,可是他卻看得出來,主子是真的開心。
這裏的人大多是被小白大人的耍寶給逗笑的,真正知道那天夜裏的事情的人,其實隻有雲輕東海子雲和洛塵三個,但饒是如此,還是耽擱了好一會兒時間,直到雲輕受不了地把小白大人給摁在懷裏,車隊的人才開始收拾場地,搭建宿營地。
好在這些人都是常做這種事情的,速度很快,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營地就已經搭建好了,篝火也升了起來,有人開始準備吃食。
凡是跟吃有關的事情,雲輕都會特别小心,東海子雲顯然也是一樣,因此都是他的人去做,免得吃下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就在等飯的間隙,忽然間辚辚馬車聲響,竟是又有人到了。
一輛車隊從遠處不緊不慢的駛過來,其中兩輛馬車尤其華貴,一輛香車粉蓋,四角還垂着流蘇,一看就是女子的車駕,而另一輛則通身漆黑,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可是隻那沉穩的形制,就隐隐透出一種讓人不可小瞧的貴氣。
雲輕心裏忍不住就咯噔一下,暗自想着: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tqR1
可雖然如此,眼睛還是睜的大大的,一直看着那車子。
兩輛車子到了近前,女子那輛車先掀開了車簾,兩個婢女先下了車,一前一後扶出兩個人來。
吳寶珠,夜靜雅?
吳寶珠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雲輕,一笑說道:“雲王女,不對,應該是我的準六嫂,真是好巧啊。”
平王吳敬平排行第六,吳寶珠這是故意這麽叫,而且聲音還叫得很大,好像生怕什麽人聽不到。
雲輕心頭微微一沉,往後面那輛通體漆黑的馬車望過去。
那裏面,該不會真的是她所想的人吧?
吳寶珠看到雲輕的動作,心裏面更是痛快了,雲輕害得她沒能參加夜墨的選妃宴,可是她自己現在還有機會能嫁給夜墨,雲輕卻是已經要嫁人,和夜墨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這種事情,能不高興嗎?
在她身後,夜靜雅也下來了。
她同樣看雲輕很不爽,直接說道:“雲輕,你看什麽看?再看太子也不是爲了你來的。寶珠就要選驸馬了,太子是特意送寶珠回國的。”
“靜雅……”吳寶珠輕扯了一下她的衣服,故意做出一副羞澀的樣子。
含羞帶怯,欲語還休,讓人想不誤會都不行。
果然,雲輕的面色沉了下來,手中揪着玩的草,不小心斷了一根。
吳寶珠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得色,袅袅走到另一輛馬車那裏,輕聲說道:“太子哥哥,我們到營地了,下來歇歇可好?”
在她想來,雲輕才說了要嫁給别人,夜墨一定非常生氣,哪怕是做樣子,都一定會應了她的話。
可是偏偏,她想錯了。
馬車裏什麽聲音都沒有,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話似的。
吳寶珠有點尴尬,她咬着牙,再次說道:“太子哥哥,我們到營地了。”
可裏面還是什麽聲音都沒有。吳寶珠的臉上有些挂不住了,第三遍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如果她叫了三遍夜墨還是沒有應她,那得多難堪啊!
好在,夜靜雅看出了她的處境,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掀簾子,口中也叫道:“太子,我們到地方了!”
可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簾子,就一下被人給彈開了。
“荊遠帆,你敢對我動手!”彈開她的是荊遠帆,夜靜雅氣得大吼。
“殿下做事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還請二位見諒。”
荊遠帆哪裏會把夜靜雅放在眼裏,在京城的時候都不把她當一回事,更何況現在出京了。
他就是成心看着這兩人出醜,現在看夠了,才一扯唇,躬着身子在車邊上說道:“殿下,咱們追上雲王女了。”
話音方落,裏面就傳來嗯的一聲,似是剛剛從什麽事情中回過神來。
片刻後,簾子一打,夜墨慢慢走下車,一瞬間,這林間的篝火都仿佛亮了幾分,片片飛動的火焰照在他妖孽一般精緻的面容上,像一隻隻蝴蝶在上下翻飛,美的驚人。
夜墨神色間似有幾分疲憊,不過在下車的一瞬間,立刻就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