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統領折煞老奴了。”蘇英達,英帝跟前最得寵的公公,可是在夜墨面前可不敢拿喬,他賠着笑說道:“殿下可在?皇上急召殿下入宮,有事相商。”
一邊說,一邊不住地往夜墨的方向張望着。這位太子殿下雖然向來不會抗旨,可是他耽擱一下什麽的,那也是很要命的。
夜墨唇角扯了扯,他等的人來了。
沒有說什麽,轉身淡聲說道:“走吧。”
夜墨沒有看到,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原本望着城門口的雲輕忽然眉頭一皺,一下捂住了頭。
巨痛突如其來,讓她差點尖叫出聲。
細密的汗珠幾乎是傾刻就滲出,讓她額頭上一片晶亮,而那蹙在一起的眉梢更是讓人輕易就可看出,她現在有多難受。
“雲輕……”洛塵立刻發現雲輕的不對勁,想都沒有想就遞上一丸藥丸,說道:“吞下去。”
雲輕對洛塵的話向來是沒有什麽懷疑的,接過來放入口中,秦鋒立刻遞了水上來,也幸好她這車豪華,什麽都有。
雲輕咽下藥丸之後,才看了洛塵一眼。
前幾日她都在昏迷中,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傷勢,醒來之後洛塵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幫她處理了外傷,她自己也檢查過,覺得身體上并沒有什麽太大的不适,因此也沒有在意。
可是方才的劇痛說明她的精神力必然出問題了,而洛塵也知道,否則的話,他不會這麽快準備好藥丸。
雖然心裏明白,可是雲輕卻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閉着眼睛默默地消化着藥力。
她說過的,反正她的傷有洛塵。
可她越是不問,洛塵的眉頭卻是皺得越緊。
隻是他和雲輕一樣,什麽也沒有說。
片刻之後,頭痛果然減緩了,此時響起一聲高呼:“時辰到,車隊啓程!”
雲輕微驚,一下張開眼睛。
算算時間,她到來這個時代還不到一個月,可是這一個月裏,發生的事情卻已經太多了,多得好像一生那麽長。
她開始時候想走,然後遇到他,變得不想走,但現在,終究還是要走了。
他不來送她,讓她将來就是想回來都沒有理由。
等解決了吳國的事情,然後去百納的領地看一看,就跟着小哥哥去千渚吧。
她占用了原主的身體,而原主的母妃又留下了那樣的遺信,不管怎麽說,她都會完成原主母妃的信上說的事情,把南昭收回,然後,将王印交給夜墨。
心裏來來回回地想着,終究還是忍不住,咬着牙罵了兩句:“死夜墨,臭夜墨!”
爲什麽一定要把她供起來,讓她躲在他的背後。
這件事情是雲輕絕不能妥協的,兩個人在一起,除了兩心相映之外,相同的理念和價值觀也極重要。
如果在這件事情上不能達成統一,如果他總是瞞着她護着她,那總有一天,他們之間一定會爆發出更大的矛盾的。
所以她才會格外堅持。
但這種堅持,他會懂嗎?他會不會不僅不懂,還因爲她的不聽話而生氣,從此真的走向陌路?
如果他真的這麽想,那她也沒有辦法,隻能說,他們真的不是一路人吧。
馬車辚辚,終歸是慢慢走得遠了。
而此時,夜墨已經到了皇宮之中,英帝和吳皇後高坐階上,吳寶珠湊在吳皇後的身邊,正在拉着她說話,滿臉都是央求和笑意,隻是一見到夜墨進來,她就立刻不吭聲了,隻是羞澀地望了一眼夜墨。
夜墨進去見了禮,便安然地立在一邊,根本問也不問英帝找他來做什麽。
反正是急事嘛,就比比看他和英帝誰更奈不住性子了。
英帝在上面等了半天都等不到夜墨開口,氣得臉都白了,此時吳寶珠輕聲叫了一句:“姑母……”
她這一叫,倒是給吳皇後開口的機會了,皇帝和夜墨比拼耐性,誰都不肯先行說話,由她來開這個口正好。
輕咳一聲,吳皇後說道:“太子,寶珠在歸離也呆了不少日子,差不多該回去了,可是這路上要是沒有個人照看着,本宮總是不能放心,所以……”
“娘娘說的是。”夜墨淡聲應了:“寶珠公主身份尊貴,沒有合适的人護送确實不妥,所以,不如就讓林慶将軍護送吧。”
他說前半句話的時候,吳寶珠眼睛都亮了,以爲夜墨一定會親自護送,可誰想得到他轉口就推了個什麽林慶出來。
而這兩個字一出口,皇帝卻是臉色一下變得難堪。
夜墨真是打得好算盤,林慶是赤甲軍的将軍,也是他現在可以和珑軍抗衡的最大籌碼,林慶一走,那不是把歸陽拱手讓給夜墨嗎?
當即沉聲說道:“林将軍軍務繁重,脫不開身。而且這次靜雅也要和寶珠一同前往,太子,你親自走一趟。”
說來說去,不過是想把他調離京城。
夜墨微微扯唇,面上仍是一副謙恭的樣子,淡聲說道:“父皇有命,兒臣自當遵從,兒臣這就下去将珑軍點齊,護送寶珠……”
“不準!”皇帝直接拍案了,拍了才發現太過激動,連忙緩了口氣。
他爲什麽一定要把夜墨調出去,不就是爲了趕走他好收拾那三萬珑軍嗎?現在夜墨把珑軍調走,他趕他出去還有什麽意義?
而且這一路山高水遠,誰知道路上會發生點什麽?如果有珑軍護在夜墨身邊,那也是件麻煩的事。
夜墨不說話,隻似笑非笑的看着英帝。
方才不是才說吳寶珠身份貴重嗎?現在他點大軍去保護吳寶珠,立刻就不行了。
英帝也知道打了自己的臉,繃着神色說道:“歸離境内向來治安良好,哪裏用得了點齊珑軍,點一千人便夠了,其他的人,你就交到大長公主手裏吧。大長公主爲國戍邊勞苦功高,也該多休養一些日子,就等你回來聚聚之後,再回北疆。”
皇帝一開口,把他所有的底牌都抛出來了。
經過九嶷山一事,皇帝已經确認了雲輕在夜墨心裏有多重要,否則的話,他也不會特意在入九嶷山之前把雲輕送走。現在雲輕去吳國和親,夜墨心裏必然是不放心的,而這正是把他調離京城的最好機會。
他知道,珑軍交到别人手裏,夜墨肯定不會同意,而他不同意就不會出京,所以直接就點了夜墨最信任的大長公主的名。
可是同時,他又告訴夜墨,在此期間,大長公主必須在歸陽呆着,什麽時候夜墨回來,大長公主才可以離京。而如果夜墨想要借此機會不回來,那大長公主的性命,就休想再保住。
夜墨面上連一絲表情都沒有,這個結果他早就料到了,而且,也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之前一直等了那麽久,無非就是等着皇帝來找他而已,這是一個交易,他可以離開京城給皇帝收拾重整的時間,但是珑軍必須仍在他的控制之下,但隻有皇帝先開了口,才有達成這個交易的可能。
其實隻要他不離開,珑軍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可是如果他不離開,又怎麽放心得下那個蠢女人?
出京,是皇帝的願望,也是他的願望,皇帝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找他來談。
沒有再多做姿态,微微躬身,說道:“兒臣領旨。”
但無論他說的多恭順,多有禮,可就是能讓座上的皇帝和皇後一絲恭敬都感覺不到。
不僅如此,還覺得受了他的禮,根本就是如坐針氈,仿佛應該是他們向夜墨行禮一般。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反正皇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正想讓夜墨趕緊下去準備,就聽吳寶珠說道:“太子哥哥,這次父皇和母後這麽急着叫我回去,其實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該選驸馬了。”
說完話,臉都漲得通紅。
這次她來歸陽,因爲雲輕的原因,連選妃大會的預選賽都沒有進去,更不可能嫁給夜墨,可是如果夜墨送她回吳國,那是不是說,可以讓他來求娶自己?
雖然明知夜墨的性子是什麽樣子的,可是吳寶珠還是抱着一分希望,不管怎麽說,總要試試才知道行不行啊?
夜墨眉宇間淡淡的,聽到吳寶珠的話,唇角一勾,說道:“恭喜寶珠公主。”
吳寶珠眼睛一下亮起來,夜墨那一笑,實在是太美了,這是不是說明,她有可能說服他去參加自己選驸馬的宴會?
這可憐的孩子,來了這麽多次,雖然也隐隐知道夜墨笑的時候并不一定是好事,可還是忍不住被他的笑給迷惑了。
所謂花癡什麽的,也就是這樣了。
看着吳寶珠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夜墨淡聲開口:“寶珠公主急着選驸馬,那就早點出發,一個時辰後,孤王在城門等着。”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哪有公主啓程隻給一個時辰的?可是夜墨的說的話向來是不給人商量餘地的,他說一個時辰,就必然是一個時辰。tqR1
夜墨走後,吳寶珠也立刻走了,不然一個時辰哪裏夠收拾。
揮退宮女和侍從,房間裏隻剩下皇帝皇後兩人。
“皇上,那葛萬山,真的會動手?”皇後問道,眼睛裏,全是尖銳的恨意。
夜墨廢了她唯一的兒子,她要花多少心力,才能掩住恨不得撕他肉喝他血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