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鋒一說起夜墨的事情就停不住,又說道:“其實不止歸離,就連西楚北境這些國家對太子也是一樣尊敬和敬畏,因爲有幾次西楚和北境侵犯我歸離邊境,剛好太子巡遊到開戰的地方,結果這兩個國家就立刻退兵了,可見太子的威望有多大!”
西楚和北境?這可是和歸離一樣的超級大國。
當今天下是九國三島的局面,這九國裏又分了四大國五小國,四大國分别是歸離、西楚、北境還有東海。
其中東海國遠懸海外,不大參與雲蒙大陸上的事情,其他三大國則是連年征戰,連帶着下面的小國也不得安生,更不用說其他那些尚不足以立國的諸侯勢力。
其實二十多年前歸離武帝曾經有機會一統雲蒙大陸,結束這種紛争,可是在征伐北境一戰中卻意外身死,而他的皇後在他的死訊傳來後就自盡了,連子嗣都沒有留下,這才有當今英帝的繼位。
英帝對于夜墨頗爲忌憚,從來不允許他碰兵權,可是太子一去巡遊兩國就退兵,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肯定是那個妖孽太子使了什麽手段,對于夜墨的算計和後手,雲輕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百姓也不傻的,肯定也有人想到這一點,所以雖然夜墨一次兵都沒有帶過,可是在百姓的心裏,卻是歸離不折不扣的戰神。而且幾乎人人都相信,隻要有朝一日太子掌了兵權,那一定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有這種結果,恐怕就連英帝也想不到吧。
不過,這些關她什麽事情?雲輕離海中回想起酒樓前發生的那一幕,心又微微疼了一下,她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不去想那個妖孽太子的事情了嗎,怎麽又想到他了?
正好此時藥煎好了,雲輕借故站起身,讓秦鋒把藥給秦老爺子服下,看着秦老爺子明顯好轉,就告辭離開,不過離開之前卻囑咐秦風幫她留意一下有沒有适合做靈果園的地方,如果有,就去雲府告訴她,順便讓他三天後再到雲府去找她,因爲秦老爺子要複診,藥方也要重新調整。
做好這些事情,天色都已經黑了,雲輕也就不再停留,往雲府走去。
到了雲府,正想要找王管家要些水來洗漱,忽然間微微一歎,說道:“出來吧。”
“雲王女,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戰飛又詫異又郁悶,難道他功力退步的這麽厲害,連沒有武功的雲輕都能發現?
雲輕拍了拍揚着腦袋邀功的小毛球,有了這小毛球之後,她連小鼠什麽的都不用招了,小毛球的感覺靈敏的要命,方圓數米之外根本沒有能逃脫它感觀的。
“有事?”明知戰飛的疑問卻不回答,保命的手段越越好。
“殿下請雲王女去馴鷹。”戰飛說道。
那兩隻鷹,除了第一天稍微溝通了一下之外,就一直沒有機會再理會,現在它們頂多就是不排斥夜墨。
“走吧。”雲輕其實并不想去太子府,可是答應了的事情總要做到,她答應過會再去看那兩隻小鷹的。
到了太子府,看着戰飛走的方向,雲輕頓住了腳步。
“我是來馴鷹的。”而那個方向,是太子後院的方向,她昨天醒來的時候就在那裏,她記得的。
戰飛苦笑了一下:“雲王女,殿下的傷得換藥,可是你也知道,殿下不喜歡别人碰……”
後面的話,不說了,隻有雲輕碰觸的時候,殿下才沒有那麽排斥。
雲輕掙紮了一下,可是想着夜墨那傷是爲了她受的,終究還是心軟了,跟着戰飛往那邊走去。
很快到了夜墨住的地方,上次雲輕沒有來得及好好看,這次看清楚了,門額上寫着飛龍走鳳的三個大字:非白居。
“非白?”雲輕輕聲念了出來。
“是的。”戰飛回身笑道:“好多人都以爲是書法飛白體的飛白,想不到是這個非白呢。”
雲輕眨了眨眼睛,姓夜,名墨,住的地方叫非白,這不是從内到外都黑透了嗎?不過不得不說,真的很符合那個妖孽太子。
戰飛把她送到門口就走了,雲輕想了想,先打發小毛球自己去玩,然後自己在門外立了好一會兒,卻都沒有擡手推門。
忽然,門呯地一聲被氣流沖開了,夜墨的聲音帶着幾分邪意傳出來:“怎麽?不想見孤王?”
他斜靠在軟塌上,手中拿着一本看不到名字的書,似乎是剛沐浴完,一頭長發随意地披散在肩頭,說不出的慵懶,同時也說不出的魅惑。
長眉入鬓,眼角飛散着朵朵桃花,随意的一個眼波流轉,都像是月光照映在清泉上,波光凜凜的誘人。
他身上披着一件雲輕曾經見過的那種絲質浴袍,很寬松,胸前露出一片玉白的肌膚,好像從未經過半點風雨,可是雲輕卻知道,那薄薄的一層肌肉下,擁有怎樣的力道和爆發性。
此時,他的書本随意垂落在身側,目光輕輕流轉,滑過雲輕的面容也不過是瞬間,但隻這瞬間,就已叫人失了神。
這個男人,活脫脫是個妖孽,生在人世間,就是爲了魅惑衆生的。
而她,也不過是被魅惑的其中之一。
所不同的,隻是他們離得更近,他曾真真實實地抱過她,親過她,還不止一次地對她說,她是他的人。
可是現在再見,他的目中卻是一片平靜,好像她不過是最普通的路人,而之前的種種,根本沒有發生過。
雲輕扯唇一笑,說道:“哪裏,我以爲是太子不想見我。”
中午在酒樓的時候,夜墨表達的,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夜墨目光微挑,看不出在想什麽,隻是伸手一扯,直接将身上的浴袍扯掉,露出左肩上猙獰的傷口。
夜墨是沐浴過的,原來包好的繃帶自然也扯掉了。
雲輕很清楚她應該做什麽,在夜墨褪下衣服的時候,她也跟了過去。
軟塌旁邊一應藥物和繃帶都是準備好的,雲輕倒也不用費事。
先仔細查看了一下夜墨的傷口,他沐浴的時候向來都是在那個活水藥泉裏,倒不用擔心傷口會惡化,相反,因爲泉水的藥物作用,反而有些收口了。
雲輕把藥物輕柔地塗抹在夜墨的傷口周圍,然後拿起繃帶爲他包紮。
還是一樣要繞過他的身體,一樣好像要抱着他似的,但和昨天相比,卻遠沒有那份讓人難堪的地悸動,有的,隻是平靜。tqR1
像死水一樣的平靜。
包了幾圈,雲輕手法熟練地打了個結,輕聲說道:“好了,殿下休息吧。”
說着話,轉身就想出去,可是卻被夜墨一把拉住。
“殿下……”雲輕微微皺眉。
“陪孤王睡!”夜墨好像沒有看見雲輕的不悅,徑自說道。
“我沒有這個義務。”雲輕瞥開臉,冷淡地說道。
“怎麽,見了一個林青泉,就把孤王抛在腦後?”夜墨惱了,又想起荊遠帆的彙報:
“雲王女與青泉公子在酒樓共盡午餐,其間笑語不斷,賓主盡歡!”
如果雲輕知道這個彙報詞,一定會覺得冤枉死,她和林青泉根本就是鬥智鬥勇,哪裏就笑語不斷,賓主盡歡了?
可惜他不知道,而夜墨看着雲輕冷淡的面容,卻隻是想着,這個女人對着不相幹的人笑,對着他卻擺出這麽一副面孔來。
“别讓孤王說第三遍!”陰沉的威脅。
雲輕瞪眼:第二遍在哪裏?
看到這個女人還愣在那裏,夜黑手中一個用力,直接把雲輕壓倒在軟塌上。
“太子殿下!”雲輕急叫。
“想求饒?”夜墨清麗的眉眼高高挑起:“你覺得你這個時候求饒,孤王會不會放過你?”
以爲雲輕要屈服了,夜墨眉梢眼角都帶着微微的得意,這種表情,讓他妖孽的容顔憑添一份孩子似的稚氣,更顯得動人之極。
真的好美,雲輕看着這張臉,忽然間什麽氣都生不出來。
這個男人,生下來就是她的克星吧?
“夜墨,我喜歡你……”一句話,就這麽平平靜靜地說了出來。
夜墨一下子愣住,如有桃花飛散的眼睛瞬間張大,帶着難以想象的詫異。
怎麽會有女子這麽大膽?多少女人看着他的目光幾乎快要噴出火來,可就算是死,也無法說出這幾個字。
但是偏偏,這個女人目光清澈的一點别的意味都不帶,就這麽簡簡單單,平平靜靜地就說了出來。
仿佛,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雲輕的眼睛黑白分明,純粹透明的像是水晶,她的表情那麽淡靜,可是又那麽虔誠。
夜墨一瞬間覺得狼狽,他忽然長身而起,一把拽過軟塌上的衣服頭也不回的離開,隻留雲輕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房間裏。
雲輕躺在軟塌上,放任眼角的淚水滑落下來。
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因爲一說出來,就是結束,可是雲輕還是說出來了。
她是故意的,因爲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每天在夜墨的态度中起起伏伏,還不出給自己一個痛快,真的死心了,也就不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