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團的戰士在爲唐教官捐款,我們這些學員明天就要走了,于是也在走之前捐些,算是自己的一點心意。”姜辰有些傷感的說道。
“捐款?教官的醫藥費團裏不管嗎?怎麽還會用大家捐錢?”葉燦然聽了便驚訝的問道。
“不是醫藥費的問題,你們想過他以後的問題嗎,雖然我們都不敢想,可總歸是要面對的,唐教官十幾歲就開始當兵,之後的這些年全都呆在部隊,一個身無長處,除了當兵那些東西他什麽也不會,而且又負了那麽重的傷,你說他的未來會怎麽樣。
而且聽指導員說他家裏隻有他一個人,父母身體又都不好,他以後的生活還真的成問題,雖然大家捐的錢可能不多,但總比沒有的強。”姜辰歎了口氣說道。
聽了這些,計欣安三人都沉默了下來,他們真的從沒有想過這些現實的問題,就是計欣安都覺得自己有些幼稚了,這些事情她竟從沒有想過。
可又想像他這樣的人,部隊應該會給解決生活困難的啊,不是她不想捐錢,而是覺得這樣的事,部隊怎麽可能不管,便看向姜辰,疑惑的問道,“唐教官以後的事部隊不會不管嗎。”
“哎,他的情況我們都清楚,部隊是不可能再呆下去,雖然轉業之類的會有安置,可以後的生活長着呢,部隊不可能管他一輩子,就每個月那麽點錢,還不夠生活費的呢。”姜辰聽了歎了口氣說道。
計欣安有些黯然,這些軍人爲國盡忠,可當要面臨脫下軍裝的時候卻連自己的生活都無法保證,不要說像唐三少這樣的傷殘軍人,就是有許多正常的軍人複員到地方,可他們沒有文化也沒有技能,除了一身的力氣再也不有其他的了。
他們又怎麽在這個就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作都要大學文憑的社會裏生存。
這讓他們也許生活都有問題,想到這些不禁有些感慨,心中突然想到了什麽,卻一閃而過,沒有抓到。
此時看到其他的戰士都拿出或多或少的錢,這些普通的戰士每個月也隻有那一點微薄的津貼,可在戰友有難的時候,都毫不猶豫的伸出了手。
三人都回過了神,相互看了眼,也跟着大家一起走了過去,喻瑤與葉燦然都将身上的錢掏了個幹淨,可他們因爲是來集訓并沒有帶太多的錢,總共也才幾百。
無奈的歎了口氣,全都塞了進去。
計欣安看着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便跑回宿舍,幾人看着都愣了一下,可隻一會的時間她便跑了回來。
手裏拿着那個剛剛被指導員還回來不久的錢包,看也不看的,将裏面的錢全部拿了出來,剛要塞進去,便被指導員攔住了。“計欣安,你這個錢太多了,我們爲連長捐款隻是心意盡到就可以了,你這樣,就是你們的唐教官也不會同意的。”
集訓一開始的時候,他們見計欣安帶了那麽多的錢,還都當她是有錢人家的千金,一定吃不了什麽苦,可沒有想到集訓不但堅持下來了不說,還是這麽優秀的成績。
而當時被他們沒收的錢,如今輾轉之下,竟被計欣安直接要全部捐給唐三少,衆人看向她的眼光不禁又有些不同。
“教官,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其他的我們什麽也做不了,也隻能拿一些錢了,您這要還不讓我們做的話,那不是讓我們的心裏更愧疚。”計欣安卻堅持說道。
“可如果這些錢是你自己的,那我也就帶你們教官收下了,可你現在才隻是個學員,一年的津貼都沒有這麽多,這些一定是你父母給的吧,我不想你拿你父母的辛苦錢來給你們教官,如果以後你畢業了,真的有能力,再來幫助你們教官吧。”指導員也不相讓,堅決不要她的錢。
“教官,不管你是信還是不信,這些錢都是我自己賺的,所以拿來幫助唐教官沒有什麽不可以的,而且不止是這些,唐教官的事,我們這些學員一定會一直關注,我們會有能力幫助到他的。”計欣安擡起頭來目光看向指導員說道。
指導員聽了一愣,看着她認真的樣子,便真的信了,無奈放開了手,讓她将錢都放入到箱中。
“安安,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連累了教官不說,現在他這個樣子,隻能幹看着,卻連一點忙也幫不上,至少你還能拿出錢來,可是我卻連這個都做不到。”喻瑤也聽了計欣安的話,臉上苦笑着說道。
“喻瑤,你想太多了,現在你也許幫不上唐教官,可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你總有能幫得上的地方。”計欣安轉頭看向她,笑了下說道。
“我會的,等我畢業,我就來照顧他。”喻瑤聽了便堅定的說道,在她的心裏,唐三少是爲了她受的傷,她有這個責任。
計欣安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堅定的神情,心裏感慨,喻瑤似乎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第二天一早,各學員提着行李,離開了軍營,與來時的興奮,訓練時的不情願相比,此時他們的心中,又多了幾分沉重。
計欣安獨自回到學校,并沒有直接回去,學校報道的時間還有一天,所以也不急着回去,便回到了自己‘家’中,躺到了床上,一個半月的時間,竟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此時回到自己的家中仿若隔世。
一個月前自己還在這裏說笑着,隻當是次普通的集訓,可沒有想到竟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可這卻并沒有影響到她,也許還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卻在她剛剛躺下去的時候,便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一下便坐了起來,“鄒澤,你怎麽來了?”果然,除了她能有這裏鑰匙的也就隻有鄒澤了,但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會還,還真是個驚喜。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給我打個電話。”鄒澤卻比她還要驚喜,看到她後,便連鞋都顧不上脫便走了進來,一把将計欣安摟在懷裏。
“我也是剛到,還沒來得急。”計欣安笑着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突然覺得心裏非常的踏實。
“我就猜你這幾天快回來了,打你手機又打不通,所以就沒事的時候來這裏收拾一下,怕你一回來家裏都是灰塵,看着不舒服。”鄒澤笑着解釋着。
計欣安擡起頭來看向四周,果然很幹淨,一點也不像一個暑假沒有人住過的樣子,不禁有些感動。“這個暑假你哪也沒去?”
鄒澤點了點頭,“沒有你陪着,去哪都沒有意思,還不如在學校呆着,還能做做遊戲,想你的時候來這裏呆一呆,總感覺有你的氣息一樣,這個暑假也就這麽過來了。”
“鄒澤,你不要對我這麽好,我會有壓力的。”計欣安聽了他的話,輕笑了下,但看向鄒澤的眼神明顯有了變化。
“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去。”鄒澤聽了卻笑了笑。
計欣安不禁主動的攀上鄒澤的肩,聞着他熟悉的味道,想着這一個多月所經曆的事情,鼻子不禁有些酸酸的,再一想到她現在所依靠的懷抱是最值得信任的,也是她可以依靠的。
在這個時候不需要她堅強,不禁淚水便流了下來,可這一下卻一發不可收拾,哭着哭着便哭出聲來。
鄒澤吓了一跳,他不知有多久都沒有聽到過計欣安哭了,而且哭的這麽傷心。
“安安,怎麽了,是不是受什麽委屈了?”鄒澤忙想拉開計欣安看向她,心裏也是一急。
可計欣安卻沒有被拉開,帶着哭腔說道,“别動,讓我一會,我沒事,就是想哭。”
鄒澤聽了便不敢再動,擡起了一半的手,無處可放,最後輕輕拍在了計欣安的後背上,安撫着她。
直過了好一會,計欣安的心情終于好些了,慢慢的擡起了頭,見鄒澤正盯着她看,不禁有些臉紅,“我哭起來是不是很醜啊?”
鄒澤看着她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很漂亮,你哭起來也很好看,不過還是隻是偶爾哭一下發洩下就好。”說着推她坐到沙發上,洗了一個濕毛巾給她,也坐了下來。
坐在一旁看向她,雖然隻是走了一個多月,但變化卻也不小,曬黑了,也瘦了,看到這些心裏一陣心疼,“安安,你瘦了許多,這一個月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計欣安搖了搖頭,“吃苦到是沒什麽,隻是...”
“這回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吧,你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會哭吧。”看着計欣安欲言又止,便猜到跟剛剛哭也是有關的。
計欣安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還是有些抽泣的說着話,将這些天所發生的事都慢慢的告訴了他,最後說到唐三少也許會脫下軍裝時,表情又是一陣沉默。“鄒澤,我這次真的有些怕了,不是那種猶豫,隻是有些怕,我不知道爲什麽會有這種感覺,我其實一直知道,未來的路不是那麽好走的。
也知道會遇到危險,可卻從沒有怕過,而這次不知怎麽了,我竟感覺到害怕、膽怯了,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怎麽會沒用呢,你比所有人都優秀,而害怕,這是正常的,人哪有不害怕的,不過你要是真的不想再做下去了,我們可以走,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我陪你。”鄒澤聽了她的話,笑了笑說道。
“不,鄒澤我不想放棄,我承認我怕了,也爲唐教官的事難過,可這卻交不能成爲我放棄的理由,我會堅持下去的。”計欣安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鄒澤看向計欣安笑了起來。
“你讨厭。”計欣安無奈的拍了下他,但卻輕的跟拍灰塵差不多。
“安安,你害怕不要僅,以後不管你走到哪裏,我都會陪着你,以後有什麽危險,我們一起面對。”鄒澤抓住了計欣安調皮的手,将她攬在懷裏。
計欣安聽了卻沉默下來,“鄒澤,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運,因爲我沒有再錯過你,我看到過一句話,不要錯過最後一班回家的車和一個深愛你的人,我很慶幸,我沒有錯過一個如此深愛我的人。”
鄒澤聽了卻真心的笑了起來,将計欣安摟得更緊了,兩人都感受這樣溫馨的時刻。
之後的日子裏,計欣安又回到了學校,與校長報過道後,便又恢複了之前的生活。
因爲她去集訓隻有很熟悉她的人才知道,所以這次并沒有鬧得全校太誇張,而之後出了這樣的事,學校也并沒有特意的宣傳,所以這次沒有像之前的其他活動一樣,弄得那麽大。
隻不過知道她去集訓的人也不少,見計欣安隻一個多月就變了個模樣回來了,問一問集訓的詳情與她的狀況,是再所難免的。
可計欣安是真的不想說這些事,如果沒有後來唐三少的事,她會很高興的跟大家說這次集訓的趣事,可現在卻一點這樣的心思也沒有。
衆人雖然對計欣安回來之後有些低落的樣子不解,但也都不再問集訓的事了。
而計欣安見别人不提,她更不是不會再主動提起,又恢複了之前的生活,每天訓練、做遊戲,沒事的時候去去學生會,看起來跟之前沒有什麽不同。
可了解計欣安的人卻都發現,集訓回來後的計欣安明顯的有些低落了,雖然都發現了這樣的情況,可卻都不知怎麽辦才好。
尤其是駱家宜他們幾個,最能感覺到她的變化,可卻連真實的原因都不知道,想幫她也幫不上忙。
“駱家宜,你有沒有感覺到安安自從回來後,好像有些低落了。”陸紫嫣此時見計欣安不在,便看向駱家宜問道。
如果是平時有什麽事,大家都會本能的想到計欣安,讓她來拿主意,可今天卻是計欣安的事,不可能再找她去商量,便也隻有駱家宜了。
“有什麽低落的,她之前好像也沒像你似的,跟個話唠一樣,每天話都不斷的吧。”駱家宜看向她笑了下說道。
“哎呀,我跟你說正事呢。”陸紫嫣聽了不滿的說道,“難道你就真的沒有發現安安的不對勁嗎。”
“怎麽不對了,你到是說一說。”駱家宜見此将手裏的書放了下來,看向陸紫嫣。
“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有些沉默寡言了,而且有些...就是種感覺,你讓我說我也說不上來。”陸紫嫣有些急了,索性不說了。
“是憂郁了是不是?”駱家宜便接着她的話說下去。
“對,就是這個感覺,之前在計欣安的身上一直是陽光,向上的感覺,可這次回來卻明顯的多了些憂郁,雖然這樣更有感覺了,可這卻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安安了吧。”陸紫嫣點了點頭說道,臉上還有些擔心的樣子。
“其實自從安安回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我本以爲憑她自己應該可以恢複的,可這都一個月了,卻還是這樣,還真是有點擔心。”駱家宜也說道。
“可她到底是因爲什麽才變成這樣的啊,我們連原因都不知道怎麽幫她。”陸紫嫣無奈的說道。
“我猜肯定是這次集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駱家宜想了想說道。
“你這不是廢話呢嗎,我也能猜到,可到底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陸紫嫣白了她一眼說道。
兩人頓時都沉默下來,又突然都想到什麽似的看向對方,“鄒澤。”說完便相視一笑,同時跳下床跑了出去。
來到機房果然找到了正在盯着電腦屏幕的計欣安,依舊是那樣落寞的神情,兩人誰也沒有動,因爲此時已經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鄒澤。
而他的臉上更是一臉的擔心,而且不比他們兩個差,想了想便沒有進去打擾他們,都退了出來,明白了以鄒澤對計欣安的關心程度不可能不發現她的不對了, 他們就不要去摻和了。
這邊鄒澤當然正在擔心着計欣安,他是知道計欣安爲了什麽才變成這樣的,可他勸也勸過了,說也說過了,計欣安卻隻說自己沒事,可鄒澤又怎麽感覺不到她的變化,突然間感覺有些無奈。
計欣安現在返校後,訓練課是依舊進行的,鄒衛國明顯感覺到了她的進步,與其他人一樣,也察覺到了她這次的沉默,一開始還沒有在意,可時間一長了發現她還沒有恢複過來,這才有些急了。
當從鄒澤那裏得知了計欣安是爲了什麽才變成這樣,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頭上,“小兔崽子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我哪知道會這麽嚴重啊,一直以爲她幾天就會好了,可沒有想到她自己竟不恢複了。”鄒澤捂着頭有些委屈的說道。
“這種事可大可小,你以爲是開玩笑的嗎。”鄒衛國見他的樣子,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頓,可最後歎了口氣還是轉身離開了。
看着鄒衛國離去,鄒澤也歎了口氣,如果真的隻是揍了他一頓,計欣安就能好過來,那他也甘心挨揍了。
鄒衛國離開後并沒有直接去找計欣安,而不知做了些什麽後,第二天訓練課的時候單獨将她叫了出來。
“安安,你跟我走。”見其他人都解散了,鄒衛國這才帶着計欣安要出去。
“師傅,你這要帶我去哪啊,我還沒請假呢。”計欣安見鄒衛國直接拉着她上車便開出了校門。
“好了,别裝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現在是可以随便出門的,雖然我現在是教官可也不會管這些事的,跟我去個地方,保證你想去。”鄒衛國笑了下說道,便讓司機接着開。
計欣安愣了下,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她沒有想到鄒衛國帶她直接來到了唐三少所在的那個醫院,不禁一愣,可見鄒衛國也沒有說什麽話,便也不開口問,隻跟着他來到了唐三少的病房外面。
唐三少還住在ICU病房,但此時早已經醒了,兩人站在門外,正看到他跟指導員笑着說什麽,臉上一絲沮喪的情緒也沒有。
計欣安一愣,看向鄒衛國,隻見他此時正笑着看向自己,“師傅,你...”
“你這一段時間不高興就是爲了他的事吧。”鄒衛國笑了下說道。
計欣安點了點頭,“其實 我也不想這樣的,可不知道爲什麽,隻要一閉上眼睛就出現唐教官渾身是血的模樣,心裏就是難受。”
“你這也算是戰場綜合症,這種情況很多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都會有的,雖然也想過你會有這種情況,可沒有想到你還沒有畢業就會碰到這樣的事。
這也是我這個師傅做的不到位啊,如果早早的跟你說這些,也許可以杜絕,還好你不算嚴重。”鄒衛國看向計欣安笑着說道。
“戰場綜合症嗎。”計欣安愣了下,沒有想到自己竟會是這樣。
“我帶你來這裏就是想讓你看一看你們唐教官,你看他一點沮喪也沒有,你是不是能從這裏看到什麽?”鄒衛國看向計欣安,笑着說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唐教官這麽樂觀,我又有什麽理由難過呢,可我隻要一想到隻因爲那麽一個失誤,教官便從此脫下了軍裝,連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都不可能,心裏便難過。
”計欣安有些落寞的表情。
鄒衛國歎了口氣 ,“的确,如果真的是什麽戰場上或是什麽任務的話,那也值得了,可隻是一次訓練的失誤,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身爲軍人,就要随時面臨着危險,既然我們穿上了這身軍裝,那就要時刻準備着。
要不時的面對危險、傷亡,軍人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麽完美,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傷也要傷得驚天動地,那都是小說裏的事,現實中有太多的無奈了。”
計欣安一愣,的确她之前所想的太過于理想話了,所以才在面對唐三少這樣的意外時,才會不解,會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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