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豔起來了之後,便去開門,将兒子抱了進來。
她剛起床有點脾氣,沉着臉,阿澤瞧着她,烏溜溜的眸子盈着一層水霧,但是瞅着她就不哭了。
“你爲什麽又哭啊?愛哭鬼。”她抽過紙巾輕輕地擦拭着他小臉上的淚痕。
保姆也跟進來,連忙說道:“本來是先生帶着他,後來,公司有急事,先生就匆匆出門去了,然後小少爺就……”
在美國這裏是龍炎烈的私人财産,所以,傭人們習慣喊他先生,這次帶着方雪豔母子過來,也不做其他解釋。
知道小少爺的媽是方雪豔,自然就喊她太太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方雪豔瞧着兒子不哭了,就跟他玩了一會兒。
一直到了晚餐時間的時候,龍炎烈打電話回來,讓她先用餐,别等他。
傍晚的時候,保姆帶着阿澤出花園走走,方雪豔去洗澡,并沒有用晚餐,不太想吃,而且,等到龍炎烈回來,她橫豎都是要“陪吃”的。
等他回來,一起吧。
她開着電腦,登錄了自己的微博。
然而,當她看到某條微博的時候,整個人僵硬着了——
楊陽:茉莉好像沒有什麽季節,在日裏,在夜裏,時時開着小朵的清香的蓓蕾。想你,好像也沒有什麽分别,在日裏,在夜裏,在每一個恍惚的刹那間。
方雪豔顫抖着手,一遍遍的刷新着。
可是,她沒有看錯,真的是楊陽的微博。
她知道密碼的。
一個複雜而具有深意的密碼。
她偶爾會登錄,在他沉睡的那些年。
就算他醒過來了,她還是偶爾會登錄,一些東西,寫寫删删。
如今,她記得自己有四五個月沒去看,也沒登錄了。
怎麽突然就……
楊陽,難道你已經恢複記憶了?
所以,否則,怎麽會……
她顫着手,繼續往下浏覽。
楊陽:在這清風蕩漾的夜裏,月光滿盈的庭院裏,突然,很想念育園的小軒窗。
方雪豔怔怔地盯着電腦屏幕,眼淚一滴,一滴,又一滴地從淨白的臉頰滾落。
育園,W市的孤兒院,他們曾經的家;每個宿舍間,窗口很小,又有點典雅。
上學的時候,正好學到一首詞: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面,鬓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于是,便有了小軒窗的說法。
後來,他們成年之後離開了孤兒院,他一天打幾份工,供她讀大學。
那年,她說:楊陽,我們結婚吧!
他淡笑不語。
她依稀記得,她爲此還整整一周不理睬他。
之後,他帶她回到孤兒院,在小軒窗之下,跪地求婚。
她不理會他的那幾天,他日日夜夜的加班工作,外加跟老闆預支了些薪水,攢夠了錢買了一枚金戒指。
他說:傻瓜,求婚怎能沒有戒指。
他們很窮,窮的有時候整整一周飯桌上都不見一個葷菜,可是,每天都那麽快樂。
她伸出手讓他幫她戴上戒指,卻哭着說:楊陽,你才是傻瓜,不能先編個草繩充數嗎?
心底,卻在暗暗地發誓着:等她大學畢業,以後有出息了,一定加倍地好好愛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