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黎昕和宋浩然趕到發出異常響動的北區監舍時,幾十名自衛隊的隊員正将塗滿毒素的鋼叉插-進一隻水系變異巨蟒的眼睛。那巨蟒張開血盆大口,發出凄厲的嘶吼,吼聲越來越低,最後抽搐兩下便死了個通透。鋼叉由眼眶直入頭骨,其上沾染的劇毒瞬間将它的腦髓融化成一團爛肉,就算它渾身都是堅不可摧,無處下手的鱗甲,腦子壞了也隻有死路一條。
自衛隊的隊員們見狀,終于放下高懸的心,一個個癱倒在濕漉漉的地上大口喘氣。另一邊,林文博和窦恒各自殺死一條三-級中階水系巨蟒,踱步過來查看隊員們的情況。
受傷的人不在少數,但大多都是被巨蟒噴出的水柱擊傷,不會感染。普通人聯合起來擊殺一隻三-級中階水系巨蟒,自衛隊的戰鬥力令前來支援的異能者們刮目相看。不愧是龔少的組員帶出來的人,哪怕沒有異能,實力也不容小觑。想到這裏,異能者們連忙上前幫自衛隊隊員處理傷勢,臉上帶着敬佩的表情。
自衛隊的隊員有很多是原來鮑隆和康正元手底下的奴隸,加入東區自衛隊以後,他們才知道普通人也有尊嚴,普通人也可以變強,普通人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在末世好好的活下去。看見這些高高在上的異能者們眼裏流露出敬意,他們心頭巨顫,忽然有種想哭的欲-望。
北區監舍樓外豎立的鋼絲防護網被三隻巨蟒弄穿幾個大洞,歪歪扭扭的倒伏在地上。巨蟒噴出的水柱将監舍樓周邊的操場都給淹沒了,清冷的月光一照,遠遠看去就像一片汪洋。龔黎昕和宋浩然踏着沒過腳踝的水,向圍着三條巨蟒屍體的衆人走去。
看見龔少,或坐或躺,累得精疲力盡的自衛隊隊員們連忙互相扶持着站起,挺直腰背,力求讓龔少看見他們最好最精神的一面。
“老大你來了。好在隊員們發現的及時,沒讓這三頭巨蟒爬進監舍樓,否則麻煩就大了。”顧南和馬俊負責今晚的巡邏,見了龔少連忙跑過來禀報情況。
“幹得不錯!”宋浩然拍拍兩人肩膀贊許。兩人赧然一笑,眼巴巴的朝龔黎昕看去。
迎上他們飽含期待的目光,龔黎昕微笑點頭。
顧南和馬俊笑開了臉,異口同聲的問道,“老大,咱們什麽時候再組隊?好久沒出任務,手癢的很!”
“最近你們表現的不錯,再考察半個月就讓你們重新組隊。去吧,看看隊員的情況,把重傷的送去醫務室,别耽擱。”林文博水過來,曼聲開口。
“是!”得到準信兒,兩**喜過望,匆匆辭過自家老大,照顧隊員們去了。
林文博上前,視線在少年略帶春意的桃粉色眼角滑過,眸光微閃,伸手撫弄少年脖頸上深深淺淺的紅痕,低聲道,“攪了你休息?這裏沒事了,快回去睡覺吧。”
話雖這麽說,可他撫弄少年脖頸的手指卻流連不去,舍不得分離。今晚本不該他職夜,可他不願待在房間裏聆聽好友和小昕激-情-纏-綿的聲音,這才走到靠近海邊的北區來巡邏。其實他知道,好友跟自己一樣,每當少年與自己待在一起,好友必定會離開房間,徹夜不回。最初,兩人不過是抱着逃避的心理,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也就不會難受。日子久了,他們竟然慢慢習慣,最後反倒弄得像輪班一樣,意外的和諧。誰都不願退出,誰都不願被舍棄,他們隻能如眼下這般耗着,哪怕耗一生也甘願。
“少睡幾小時無妨,我四處看看,确定沒事了再走。”龔黎昕眯眼,往他懷裏偎了偎,低聲說道。
“那好,你待在這裏照看傷員,等傷員都送走了你得馬上回去休息。”林文博捏捏他臉頰叮囑,轉頭看向好友,招手道“這些蛇是從沙灘爬上來的,浩然,你跟我帶人去沙灘邊看看情況。”
宋浩然點頭答應,兩人帶着十幾名異能高手往沙灘走去。待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龔黎昕朝埋頭幫自衛隊隊員處理傷勢的窦恒走去。
眼角餘光一直關注着少年的動向,見他朝自己走來,窦恒快速将一名傷員斷掉的胳膊固定好,然後站起身,挺直背,對少年略略點頭,“龔黎昕,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他視線在少年瑩白如玉的臉龐上快速掃過,然後低垂眉眼,不敢再看。看得越多,他便越眷戀。
男人的臉龐依然如往日般冷峻,看不出絲毫表情,可無端端的,龔黎昕就是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濃烈苦澀。
“你怎麽了?”舔了舔唇,少年清亮的嗓音裏微微帶上了不安。
“沒事。”窦恒擺手,聽見一名傷員的呻-吟聲,立即走過去查看。龔黎昕見狀也不再追問,俯身一一檢查衆人的傷勢,掌心吐出一絲内力,幫他們梳理體内的淤血和暗傷。忙碌了十幾分鍾,傷員們的情況俱都穩定下來,一個個被送往醫務室。龔黎昕起身回望,卻不見了窦恒的身影。他蹙眉,側耳傾聽一陣,邁步往北區外的懸崖走去。
男人迎着微涼的海風站在懸崖邊,高大的身影挺得筆直,看上去巍峨如山,也沉默如山。龔黎昕緩緩朝他靠近,聞見海風中夾雜的一絲血腥味,腳步頓了頓,眉頭狠狠皺起。
“你受傷了?”他笃定的開口,清亮的嗓音略微緊繃。巨蟒的血液腥臭,人類的血液腥甜,很容易分辨。
“嗯,被暗處躲藏的火鴉啄了一口。”窦恒怔楞一瞬後坦然承認,撩開黑色t恤,展露後背一處正滲着血的傷口。血已經由紅變黑,很明顯,他已經感染了鳥喙上的毒素。
“你是三-級高階吧?戰鬥時爲什麽不用異能護體?”龔黎昕特意壓低的嗓音中帶着濃濃的不滿和責問。
“當時大水彌漫,沒過腳踝,如果我展開異能護體,在場的人都會受到我釋放的高壓電流的無差别攻擊。”窦恒垂眸解釋,話落,他擡眼深深凝視面前的少年,一字一句徐徐開口,“抱歉,以後恐怕不能再守護你了。”
窦恒紫色的眼眸幽深如海,裏面暗藏的複雜情緒盡數流瀉,幾乎快要将龔黎昕溺斃。雖然很多情緒他無法讀懂,但他忽然之間就覺得很壓抑,壓抑的喘不過氣來。不知道爲什麽,窦恒總會出現在他身邊,隻要他回頭,總能看見對方挺拔的身影。從一開始的戒備,到後來的放任,再到如今的習慣,他早已接受了窦恒的存在,從沒想過,他會有離開的一天。
在少年怔楞的時候,窦恒灼亮的紫眸已沉寂下去。将所有外洩的情感再次收藏,他擡腳,與少年擦肩而過。他并不害怕死亡,卻害怕變成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喪失有關于少年的所有記憶。少年是他心中最幹淨,最獨特,最珍貴的寶藏,是支撐他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一想到未來,他将變成隻有食欲沒有人性和記憶的喪屍,哪怕少年将他養在身邊妥善照顧,他亦覺得無法忍受,恨不能立時化爲煙塵,消散在空氣裏。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像金尚輝那樣渾渾噩噩的活着,連自己最在意的人都不認識。
“等等。”在窦恒漸行漸遠,快要與漆黑的夜色融爲一體時,龔黎昕終于回神,擡手叫道,“這點小傷無礙,你跟我來。”他大步上前,牽起窦恒的手向東區死囚區走去。
少年的手光滑細嫩,柔弱無骨,帶着淡淡的體溫。将這隻手包裹在掌心的感覺好到不可思議,令窦恒有瞬間失神。他暗暗收緊五指,不舍放開,就這樣老老實實被少年牽到了金尚玉門前。
“老大,這麽晚了找我啥事?”金尚玉穿着一件寬大的男式t恤,長發亂七八糟的支楞在頭上,睡眼惺忪的問。金尚輝卻精神抖擻,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連忙擠到門邊,湊到龔黎昕身邊轉圈,不時沖窦恒嘶吼,低沉的吼聲裏帶着滿滿的敵意。
“他受傷了,幫他治療。”龔黎昕放開窦恒,将他推到金尚玉面前。
“哪裏受傷了。”金尚玉揉揉眼睛,将睡意趕跑,邊請兩人進門邊嚴肅的問。
“被火鴉啄傷了後背。”關上房門,龔黎昕一手拍拍湊到自己頸間輕蹭的金尚輝的腦袋,一手指向窦恒的背。
“我看看。”金尚玉想要伸手撩開窦恒的衣擺,卻被窦恒快速拂開。
“抱歉,我不習慣别人的靠近。”這是職業病。窦恒邊解釋邊自己撩開衣服下擺,轉身亮出後腰。男人的皮膚是性-感的古銅色,紋理分明的肌肉鼓漲着,繃得很緊,極具爆發力,一看就知道他正處于高度戒備狀态。若不是有少年在場,他絕不會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後背。
不習慣别人靠近,那你幹嘛死抓着龔黎昕的手不放?當我沒看見你松開時手指都在發抖呢嘛?悶騷!金尚玉揉捏被拍得發紅的手背,哀怨的瞪了窦恒一眼,俯□查看情況。
“這點小傷分分鍾就能搞定。”看見男人背後的細小傷口,金尚玉翻了個白眼,心中不以爲然。可看見龔黎昕緊蹙的眉頭和眼底毫不掩飾的憂色,她心知這人恐怕在龔黎昕心裏有點分量,要慎重對待,臉上的不耐立時收斂,提醒他自己要動手了,等窦恒沉聲答應,這才覆上那傷口,用白光淨化侵入身體的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