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一個不穩,夢芷兒以爲自已就要再被摔出去時,猛然感覺腰間和後腦上大掌猛的一緊,在聽到一聲劇烈的撞擊聲後,她并未感覺到絲毫的疼痛,隻感覺到江水浸透身體後鑽心的涼!
“……抱緊我。”忍着後背襲來的疼痛,孤影抱緊夢芷兒語氣中透着緊張。
“你沒事吧?”被孤影抱着,在他懷内幾乎未感覺到有碰撞感。可是這種前所未有的颠簸感,如同似被突然抛高,又突然甩下的感覺已是讓她暈眩着,眼前陣陣發黑。
“沒事!隻是這船可能承受不住這場風暴了。”抱着夢芷兒,孤影貼在他耳邊,輕輕的道。
遇上這場暴風雨是他連想都沒有想到過,該說他和夢芷兒運氣太差,連這種百年難遇的天氣都被他們碰上!
先前在廚房見外面見天色陡變時,他一心擔憂着夢芷兒,在好容易到達船艙見她還安然無事時,心裏松下口氣。
抱緊着她,在這種危險的生死關頭,想到現在和她在一起是他,可以保護她的是他時,他卻忍不住的感到陣陣的竊喜不停地劃過心頭。
孤影的話和巨浪拍打船身的聲音讓夢芷兒臉色越見慘白,船艙内也已是進入了大量的江水,船身也是漸漸地往下沉,并且像是随着狂風在微微旋轉起來!
這動靜和這場景讓夢芷兒一陣驚慌無助。
确實如孤影所說,她們根本就看不到兩邊的岸上在哪!如此根本就無法逃生!
難道,她真的要和孤影死在這!
如果她今天就葬送在此了,慕白會怎樣?慕白會不會知道她葬送在這片江裏?
她要就這樣無法再見他一面,就這樣莫名奇妙的死在這?然後呢!然後慕白肯定會傷心,會難過,會生不如死!
她知道,如果找不到她,他便會一直尋着,可如果知道了她不在了,他會怎樣?
想到這,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慕白同時沒有了她和寶寶,那麽慕白絕不會獨活的……
“先前船有經過一個小島,雖然離這還有些距離,但是那……”孤影這話還沒說完,便是在一陣劇烈搖晃中。看着一個巨大的浪向着他們打來,跟随的還有旋轉而起的風暴!
“抱緊我,千萬不要松手!”這話剛傳進夢芷兒耳裏時,夢芷兒隻覺身體被抱起,瞬間的便是沒落在冰冷的江水之中。
雖被孤影緊緊的護在懷内,可冰冷的江水和陣陣像似席卷又像是推拒拍打他們的,讓她忍不住的驚鸾着和孤影在水中不停的沉浮旋起。
呼吸不能,睡冰冷刺骨,讓她一時無法感知到身體上的任何疼痛。
不知在水下究竟是懸浮了多久,隻知道在她快要窒息之時,被一個懷抱帶着浮出了水面。
靠着不停晃着的胸膛,夢芷兒難受的咳嗽多聲,江面已是沒有了船隻的蹤影,隻餘塊塊的散木漂浮在他們周圍。
那陣狂風像是走遠,隻是餘風仍舊很大,冰雹雖是見少,可是雨勢卻是絲毫未減,夢芷兒被浪和雨打得萬分難受,幾乎不能呼吸。
“……扶好!”耳邊傳來孤影有些喘息的聲音,随即手也是被他帶着一隻手趴在了一條漂浮的斷木上。
朦胧的視線裏,見孤影摟着她向前油走,随着向前油走,留下的一路路的紅色。
濃重的血腥味讓夢芷兒一怔,遂便是見眼前留下的一路血水,随着血路夢芷兒見到了孤影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在一片血水中血肉模糊的讓她看不清。
“……孤影!你受傷了!”她現在隻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更是不知道孤影的傷勢有多重。
猛然擡頭時,見孤影被打碎了一半的面具,雖他額上有傷,面上也是有血,可是那露出的半邊臉卻是熟悉的讓她心髒猛地一震,瞳孔收緊的看着那邊帶着血痕的面孔,夢芷兒一時又是忘了呼吸……
“……看到前邊那座島沒有?”孤影未回答夢芷兒先前的驚呼聲,隻是轉頭看着驚然滿面的她眼神示意她看向對面一座在雨中萬分模糊的島嶼。
“……嗯。”随着孤影的視線,夢芷兒好一會才點頭。
“……不要回頭,使勁往那遊。”孤影說着帶着夢芷兒用力的向前推着。
“嗯。”夢芷兒點頭,一手扶着木塊,一手用力的向前遊着,這樣不知道是遊了有多久,眼看着小島在漸漸的靠近,雖是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可夢芷兒卻是看到了希望。
在又沒遊幾下時,猛地感應到腹部一陣緊緊的難受,許久未有的隐痛感又是襲了上來,讓她的臉色瞬間的慘白如紙,唇和身體也是不住的顫抖。
而在此時,孤影遊水的動作卻是停了下來,始終摟着她腰的手也是跟着慢慢的滑下……
“孤影!”夢芷兒喚了孤影一聲,看向一旁的孤影。
“沒事,繼續向前不要回頭。”沖夢芷兒僵硬的一笑,孤影手放在她後背繼續推動着她。
雨勢很大,餘風不斷的襲來,帶着陣陣的浪頭,夢芷兒在不知又是被幾個浪頭打過後,浮出水面時,身旁的孤影突地吐出好幾口血來。
“孤影?”驚慌的看着孤影,見他的身體緩緩的向着水中沉下,夢芷兒大驚,劃水的手慌忙的伸出拉緊孤影胳膊。
“喂!孤影!”夢芷兒吃力的晃了孤影好幾下,卻是見他又是吐了幾口血,夢芷兒慌得紅了眼,“孤影!孤影!你别吓我!”
像是勉強的聽到夢芷兒驚慌的喊聲,孤影吃力的又是一笑,看着夢芷兒一臉的驚慌失措,咬牙勾唇,“……不要回頭,已經很近了,風向在改變,跟着湧起的餘波一直向着前遊,你可以到岸的。”
想着,拿開夢芷兒拉着他的手,将夢芷兒往前推去。
夢芷兒一怔,已是被孤影推下一米多遠,而見孤影卻又是在原處吐血,浮浮沉沉的像是随時會沉浸在水裏。
“孤影!”眼看着孤影又是緩緩的沉下了水,夢芷兒驚呼出聲,放開手中木闆便是遊回去,慌亂之下,喝了好幾口的水,好容易才抓到孤影已領将他拖出水面。
幸運的是,先前被她丢下的散木還在,夢芷兒廢了好久的力才将孤影和自已弄着趴在一塊木闆上,咳嗽了好多聲。
“……傻瓜……不是讓你不要回頭的嗎。”夢芷兒咳嗽着的時候,孤影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她的耳。
聽到孤影的聲音,勉強停下看向一旁孤影時,夢芷兒瞬間的被他血肉模糊的後背和胳膊給震的渾身顫抖。
那大大小小的傷數記不清,已是見到了片片白骨……
顫着唇,夢芷兒明顯的感覺自已除了手臂有劃傷外,和小腹隐隐的難受感外,她似乎未感覺到任何一處疼痛!
想起先前孤影一直緊抱着她,夢芷兒咬牙手不停的顫抖,自責難耐的落淚,孤影的這些傷,是因爲保護她而受的……
“……這時候哭,我可沒法安慰你,你先上岸去,我跟在你身後……”
咬唇,忍着不讓淚再落的更多,夢芷兒看着已是很近的雨中孤島,扶好孤影,“才不信你,你絕對不會跟在我身後的!”
在夢芷兒話落後,孤影又是吐出幾口血,看着夢芷兒咬唇看着他的模樣,孤影輕笑,渙散的眼神帶着點竊喜的興奮,“……你在關心我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就算現在死在這,好像也沒有遺憾了……
“笨蛋!我當然會關心你!你可是爲了保護我才受的傷!我……,現在不要說這些了,我們快點過去……”
孤影緊皺眉,自已的身體,他自已清楚,再與她一起,他怕是會拖累她。
撫摸上夢芷兒慘白的臉,孤影輕笑,“你自已先遊過去,放心,我一定會跟上你……”話未落,卻又是不停的嘔起血來!
“誰信你!要走就一起走,我不會丢下朋友,更何況還是我的救命恩人!”看着又是有大片的血在孤影周圍散開,夢芷兒咬緊牙扶着孤影,在身後一陣剛好湧起的浪潮推動下,吃力的向着島的方像遊去。
“……說了放開我。”孤影這次的聲音幾乎像在歎息小的夢芷兒快聽不見,眼神也是越加渙散,像是随時有可能昏過去。
“誰管你,你要不就配合我一起用力遊,要不,就和我一起在這耗着吧!”夢芷兒慘白的臉帶着怒氣,模樣雖是有些狼狽卻是凄美的動人!
“……”夢芷兒聽到孤影像是歎息般的輕笑幾聲,遂感覺到他的手又是環上了她的腰。
“真是強硬啊……,這裏,如果我不努力點的話,男人的面子豈不都要丢光了……”
夢芷兒勾唇,“知道這樣的話,就給我撐着!”
孤影一笑,眉目間是從未有過的輕松,幸福,咬着牙忍着即将又要湧上喉間的血液,雖眼前已是陣陣的渙散,幾乎是黑暗一片,可卻仍是帶着夢芷兒奮力的向前油走。
卻是如孤影所說,風向在改變,不算大的浪不停的在他們身後推動他們,如此,也是讓他們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看着身邊動作漸漸的無力卻仍是推着她的孤影,夢芷兒心揪緊,忍着不落淚。
孤影,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爲何,對于陌生的她,會這般的舍命相互,先前,她所見到的他的半面真容,爲何……
壓下心頭胡亂而起的思緒,夢芷兒死命咬牙拼着一口氣,忍着腹部陣陣的難受,一直向前遊着。
在腳底終于踏到泥底那一瞬,她真恨不能就此昏睡過去,看着身旁毫無血色,眼神已是無焦距的孤影,夢芷兒勉強的勾唇,“我們已經快到岸了!你再忍忍,一會兒我幫你療傷!”
孤影勉強的沖她一笑,二人相扶着好容易到了岸邊,到達岸邊的那一瞬,夢芷兒與孤影同時的倒在地上,不停的喘氣。
好一會兒後,夢芷兒捂着有些泛着隐疼的小腹,慌張的掏試懷中千小七給她的藥,觸摸到好幾個冰涼的的瓷瓶時,夢芷兒幾乎想歡呼!
幸好還在!這是寶寶和她的救命藥,掏出其中一瓶藥,夢芷兒快速的倒了幾粒服下。
咽下藥後,看向一旁臉色慘白緊閉雙眼,像是安心的昏睡了過去的孤影,看着他似是沒有了呼吸一般,夢芷兒大驚,“孤影!”
忍着陣陣暈眩的頭,慌張的探上孤影手脈,雖然很弱很弱,但是還好,還有一絲微跳!
夢芷兒咬牙起身,邊微微運着氣,邊吃力的将孤影移動上先前的木闆上,木闆雖是不大,可卻是夠長。
撕下自已衣罷和孤影衣罷,将孤影輕輕綁在木闆上,夢芷兒看着林子方向,廢力的帶着孤影向林子裏移動……
天色依舊昏暗,雷雨依舊交加,夢芷兒帶着孤影好容易的到了林子内處,便是遠遠的看到一個像是能容身的由樹根交錯形成的天然樹洞。
洞雖是不算太大,容納下她和孤影卻是綽綽有餘。
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線,看着孤影背後的傷口,因爲她一直幫着他趴着的多,所以後背傷口上幾乎未占到泥,這樣,上起藥來是要方便多了。
現在看着孤影的身上,才是知曉,除了她依靠着他的胸膛外,他其餘部位幾乎無一處的完好!其中好幾處都紮着深深的木削!
咬着牙,忍着身體上的不适,夢芷兒掏出千小七給的藥,給孤影服下幾顆,幫着孤影治療傷口。
他身上傷口太多,又是太深,而她身上随帶的藥并不多,所以隻能先幫着他處理下會緻命的傷口。這些深紮進體内的木削必須取出,她雖然沒有實際的幫人治療過這樣的傷口,但是所學的東西都在腦内。
尋着腦中的記憶,有些手忙腳亂笨拙的幫着孤影處理傷口,外衫也是被用來包紮孤影傷口所用……
塗藥運氣助着化掉,這樣動作重複了不知多久,好容易将孤影身體上大緻的傷處理了下後,夢芷兒擡頭,猛見一道西斜的陽光穿透樹隙,照進洞内。
絲絲暖意的陽光,刺眼卻溫暖異常,讓她已是凍得麻木的身體瞬間的襲上些暖意。
看着樹隙中陣陣微閃的刺眼光線,夢芷兒眼前漸漸的發黑終于再忍不住的倒了下去……
***
東裏慕白自那日夢芷兒離開後,便是不停的尋着她,暗殿,栎桦宮也是全體的出動,可卻是未尋的夢芷兒的蹤迹。
往往得到消息,趕來時卻都是一場空。但在追查中,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仿佛是有人故意的放出各種消息,繞亂他們尋着夢芷兒,引他們離着京城附近越來越遠……
直至在查到歸一門門衆自夢芷兒出京後,便是跟蹤她的消息後,更是在查到歸一門所行的路線後,方知道,他是被娘子那鬼靈精給騙了!
知曉他知道她心急去邊關,也是知曉他肯定是會急的亂了方寸,所故意選擇迂回的路線走。
他們已是追出了大半個東裏,眼看離邊關越來越近,而她,卻是在離京城很近的側方位,離邊關更遠的位置。
林間道路上,東裏慕白用力的甩着馬鞭,潔白如雪的駿馬,閃速的奔跑在道路上。身後幾名黑衣人駕着黑馬奮力的跟着。
一路風塵仆仆的往回趕,東裏慕白不知第幾次暗咒自已的糊塗,因爲慌了心神,所以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如果,如果他當時更加小心點,仔細點的話,現在,他該早将她抱緊在了懷内……
馬的陣陣驚啼聲相繼而起,莫名的幾匹馬都像是處于驚亂之中,冷着視線,勒緊缰繩緩緩的停下。
一陣強風拂過,擡眸時,東裏慕白見到天際邊那像是能吞噬一切般密壓的黑,心髒一震像是一瞬間要窒息一般,瞳孔漸漸的收緊。
那個方位,正是京城側方!也是夢芷兒所走的路線……
勒緊缰繩的手不住的顫抖,鞭重重的揮下時,馬兒嘶吼一聲,瞬間疾馳而去……
***
清晨,第一道光線在江面上湧起,穿透層層的江霧,慢慢的照射進白霧彌漫中的孤島。
光線透過飄饒的霧層,慢慢的穿透樹隙,點點的落在雨後潮濕的地面和草木上,也是星星點點的散落在洞内相靠着着熟睡的一紅和一抹嬌小的白身上。
夢芷兒在一陣鳥的叫聲和陣陣水面的拍打聲中驚醒。
睜眼時,捂着眼好一會兒才适應光線,扶着疼痛不已的額,好一會兒才敢睜眼打量起周圍。
腦袋内朦胧了有一段時間後,方意識到天色已是大亮,臉色一變睜大了眼想起身,卻是被一陣暈眩感和身上散架般的疼給震的不敢再動。
怔然的看着面前人胸膛上一片破碎不堪的紅和纏的亂七八糟白色的衣物碎條,腦内猛地憶起昏迷前的一幕幕,咬牙僵硬的伸出手探上面前胸膛上的大掌手脈。
好燙!這是她的第一感受,而後感覺到陣陣的脈動,唇角放心的勾起,淚也跟着落下。
雖是發了燒,可是他卻還是活着的,這樣就好。
擡首看着孤影蒼白的臉,看着破損的面具下那半張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俊臉,夢芷兒咬牙,手也是不自覺的握緊。
顫着唇腦袋亂哄哄的盯着孤影看了許久,夢芷兒咬牙轉開視線,聽孤影虛弱的咳嗽幾聲,夢芷兒皺眉,廢了好大力氣才起身。
手試着孤影的額頭,感覺熱度要比之前還要高上很多,知曉恐怕是傷口發了炎,擡眼看向外面林子,像這種孤島野林,應該都會有些藥草的。
忍着暈眩感和身上的疼痛,夢芷兒捂着自已也是滾燙的額緩緩的爬起身,整理下身上單薄的裏衣後,幫孤影身上殘破的紅袍蓋的緊一些。再倒幾顆藥給自已和孤影服下後,便是看着洞外一片濕地。
皺着眉自責,昨晚暈睡之前,她慌的連堆火都沒有升起,*的陰冷和昨日江水的浸泡,還有身上傷口的感染,她和孤影不發燒才怪。
扶着洞口出去,再皺眉擔憂的看洞裏的孤影一眼後,夢芷兒賣着虛浮的步伐像着一邊林子内走去……
夢芷兒頭暈沉沉的,飄浮的一個勁的采着自已熟悉的草藥,采了一大抱後,便是尋着出來的腳印往回走。
暈乎乎的,也不知自已是走了多久,隻是當看到了不遠處的樹洞,進去後,隻看到地上孤影破碎的紅袍,并未發現孤影身影時,驚的草藥落了一地!
“……孤影!?”慌亂的轉身,剛出了洞口,便是被一高大的身影給抱緊,在他顫抖的身體和震顫的心髒鼓動中,被壓倒在洞内地上……
陣陣暈眩中,夢芷兒視線對上那張驚慌失措,無助恐慌的像是要落淚的俊臉,呆呆然的開口,“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