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這樣走了多久，蓦地，她像是聽到慕白的聲音。
一瞬間，所有的感覺像是全部回攏一般，她看到了慕白。
她聽到他模糊的在說着什麽。
可是，她卻聽不真切……
恍惚之中，她看到他對她伸出手，她欣喜的握上，任他帶動，她落入了他的懷抱。
而後她又聽到他在說着什麽，這次她聽的很真切，很真切。
她聽到他說。
‘……比起萬箭穿身，娘子的這兩掌，要讓小白更痛……'
可是不是，他說的不對，她明明傷的不是他……
看着他的臉在扭曲，她看到他一身潔白的衣衫，漸漸被血紅染透，她又看到了那隻隻利箭穿透他。
她拼命掙紮，拼命反抗，她想抱緊他，可是，卻在伸手的瞬間，看到了那詭異的黑色鬼面……
驚醒間，她又看到了慕白模糊的臉，她害怕，怕這隻是幻覺，她驚叫，因爲她恐慌……
“娘子！娘子！你醒醒！”東裏慕白握着芷兒手，邊喚着她，邊輕輕壓制住，以免她傷到自已。
先前見她醒來，他驚喜的看着她，可是，她卻在瞬間拼命的推着他驚叫掙紮起來，很明顯的是還在夢中未清醒。
“娘子！清醒點，你在做噩夢。”輕吻夢芷兒額頭，臉頰，東裏慕白細聲安撫她。
“……慕白……”迷茫的視線開始有了焦距，夢芷兒看着上方一臉擔憂凝視着她的東裏慕白，不确定的開口。
“是我，是我娘子！你剛剛做噩夢了。”抱緊夢芷兒，親吻她唇後，東裏慕白額貼上她的，好讓她看清楚他。
“……慕白！”手輕撫上近在眼前的俊臉，夢芷兒輕聲喚着東裏慕白。
東裏慕白點頭，鼻親昵的蹭着夢芷兒的，“嗯，是慕白，有慕白在這，娘子什麽都不用怕的！”
是慕白，不是小白……
夢芷兒落淚，手環上東裏慕白後頸，痛哭出聲，“……慕白，慕白……”
“娘子，别哭啊？做了很可怕的噩夢嗎？”抱緊夢芷兒，東裏慕白輕吻着細聲安慰她。
“……嗯，很可怕……很可怕，不要離開我，慕白，不要離開我……”
她絕對不要看他再出事，她所擁有的，現在所想要的，隻有面前的他而已，隻有他……
東裏慕白抱緊夢芷兒，手在微微顫抖，“我怎麽會離開娘子，怎麽可能會離開娘子。”
即使她要離開他，他亦不會放她離開，她隻能是他的，哪怕要用盡一切手段，他也要将她留在他身邊……
夢芷兒趴在東裏慕白肩頭，不住的哭泣，她好不安好不安，她怕，她覺得她好像快要失去慕白了……
爲什麽，爲什麽那個男子會知道那一切，爲什麽他要稱她娘子，爲什麽他會自稱小白……
内心的不安在極速擴大，她不想去想這一切，她隻要慕白不離開她就好，她隻要慕白，她不要失去慕白……
***
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下午。
知曉自已就那麽哭着又睡了下去，又是讓慕白擔心了一宿。
被東裏慕白抱在懷内，夢芷兒已是偷看了他許多次，隻是，每當要與他視線相接時，卻又閃躲似得轉開視線。
東裏慕白在将勺子裏的粥喂進夢芷兒口内後，再見她又是一次躲開他的視線，眸内一絲幽光暗閃過。
輕歎口氣，放下碗和湯勺，勾起夢芷兒下巴，抵住她的額，逼迫她與他視線交接。
“娘子，我的臉今天很怪嗎？怎麽娘子都不看我？”勾唇戲谑的輕吻下夢芷兒唇角，見夢芷兒眼神又是不住的向一邊瞥去，東裏慕白拳微握緊，摟着夢芷兒的手臂也是跟着一緊。
“娘子，再這樣躲着小白，小白可是會生氣的哦！”
這話落下後，感應到懷内的夢芷兒身體猛的一震，東裏慕白拳握的更緊，卻隻是抱緊着夢芷兒，仿佛是在等她開口般，未在說話。
“……對不起。”良久，夢芷兒視線轉回，對上東裏慕白幽深的眸内，在看到東裏慕白眸内那絲像是受傷的神色時，心髒猛地揪緊，疼痛難耐，淚也跟着落下……
“……對不起，慕白，我害你受傷了，我……”
東裏慕白低頭，輕吻她頰邊的淚滴，歎息的開口，“我的傷沒事，剛剛不是都給娘子看過了，已經痊愈了呀！所以娘子别哭啊！”
夢芷兒搖頭，“可是，可是……，對不起慕白……”
一切的事情，都在向着她所不知道的方向發展，她不想去想鬼面男子的話，可是那話，卻是莫名的一直盤旋在她腦海裏。
不想去猜測鬼面男子的身份，可是，心裏卻是莫名的就想到了他……
她不敢面對慕白的視線，她怕，他會發現，她此刻，想到了别人。
怕他會發現，隐藏在她心底的不安，和那她深藏的秘密……
如果鬼面人真的如同她一般，是前世的慕白……
這種猜測，光想着，都讓她覺得自已有些瘋狂。可是，若是不是的話，那又要怎麽解釋鬼面人的話。
他說。
‘比起萬箭穿身，娘子的這兩掌，還要讓小白更痛。’
這話，是以着前世東裏慕白的語氣說的，錯不了。
他知道，萬箭穿身的痛，他知道，常青崖上的那一切。
他說。
‘……這次，本座，定會守護好你。’
這不是慕白的語氣，可是，卻讓她想到了，前世慕白在牢房内的那聲聲痛苦低吟。
他說。
‘……爲什麽小白沒有力量守護你……，爲什麽小白沒有可以保護你的力量……，如果小白有了力量的話，如果有了力量的話……’
‘……小白定會守護好你……’
如果，如果，那個鬼面男子，真是前世的慕白的話，那麽，她要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東裏慕白見她淚落得更兇，緊緊抱着她，“……娘子，該道歉的是我，是我不小心的讓你落入了鬼面男子的手中，害你受了委屈，所以娘子不要道歉了，娘子一次次的道歉，隻會讓我更加自責。”
夢芷兒一怔，“……對不起，慕白，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
手輕撫上東裏慕白帶着痛苦神色的臉龐，夢芷兒心抽疼，她是個壞女人，太壞太壞……
明明他是這麽擔心她，可是，她卻爲了另一個男人的幾句話，害他痛苦，自責……
“……慕白，不要自責，這些都是我所犯下的錯，不需要你來承受痛苦。”
無論真相如何，眼前的他，都沒有一丁點的錯。
錯在她，是她，辜負了前世的慕白。是她，害死了前世的他……
想到這，夢芷兒更是哽咽的厲害，趴在東裏慕白懷内，不停啜泣。
“慕白，慕白，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怕我最後，也會害死你……”
夜間那個夢，讓她現在還心驚，她已經好久都沒有再夢到慕白慘死的夢，可是昨夜，這種不安和恐懼又再次回攏，那個夢，太過真實。
因爲紅衣鬼面男子的話，現在不安和恐懼幾乎又已充斥了她的全身，她怕她最後，又是會害了他……
東裏慕白一怔，他記得，常青崖上她說過，她害死了'慕白'……
摟着夢芷兒的手臂漸漸收緊，拳也是握的幾乎滲出血絲，“……娘子！”
你現在看到的，真的隻是我，是吧？
不安的不止是夢芷兒。
他恨自已又不信任了她，可卻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躁。
看着她傷心痛哭的樣子，東裏慕白咬牙，失控般的低頭吻住夢芷兒顫抖的粉唇，盡情的啃咬，深吻到讓她呼吸不能……
良久，良久，他輕放開她，看着她滿是淚痕，凄慘嬌羞的臉龐，嘶啞的輕喚她，“……娘子。”
他想要她，想确定，她是他的，想确定她不會離開他……
看着夢芷兒绯紅的臉蛋，東裏慕白低頭想再吻上她腫的唇，可是，卻感覺到她的推拒。
“娘子？”滿含*的雙眸從上放望進夢芷兒閃躲的視線， 東裏慕白渾身一震。
夢芷兒輕輕的推開東裏慕白緊靠她的胸膛，躲開他炙熱的視線。
“……對不起慕白，我，我今天不舒适……”
疲憊的不止是身體，她此刻心裏太亂，她有好多的不安，至少現在，她真的沒有心情做這種事情……
東裏慕白咬牙，勾起夢芷兒下巴，讓她的視線再次于他交接，受傷的低吼出聲，“爲什麽，爲什麽要拒絕我？”
因爲你的那個‘小白’回來了！所以，你不再需要我這個替身了……
他其實聽到了鬼面男子對她說的話，所以，他現在才會如此不安，如此焦躁，如此的恐懼，他第一次痛恨自已這上等的聽力，如果他沒有聽到那句話，他現在也不會如此的懷疑與她。
他聽到了那個男子稱呼她娘子，他聽到那個男子對她自稱‘小白’……
盡管他不想去回想這件事，他想相信她說的話，可不安和嫉妒卻是在他心中瘋狂擴散。
他忍不住，忍不住的要去想，那鬼面男子究竟于她有着怎樣的關系，究竟他們之間，又是有着怎樣他所不知道的過去。
忍不住的去想，在那個正主出現後，自已這個替身究竟還能當多久……
他恨此時的自已，他不該懷疑她，她說過，現在，她看到的，隻是他。
可是，昨日她的表現卻并不是這樣，在鬼面男子對她說出那句話時，她動搖的太過厲害，就好像，在一瞬間，她的天塌下了一樣……
東裏慕白受傷的神色讓夢芷兒一震，看着他的神色越來越痛苦，瘋狂，急的剛想要再開口時，卻被再度封住了唇。
東裏慕白此時的吻帶着久違的隐忍怒意和狂躁。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沒了自互通情誼以來的溫柔，帶着邪肆的掠奪，帶着焦躁的怒意，如同漁家灣那日的君尋，讓夢芷兒心驚，于是低低的掙紮了起來。
“……慕白，不要，不要這樣……”好容易推開他點，夢芷兒輕顫的留着淚看着他。
東裏慕白眯起眼，看着有些驚恐看着她的夢芷兒，語氣受傷的讓他身下的夢芷兒心髒一顫，“不要拒絕我，娘子，現在不要拒絕我！”
夢芷兒顫着身子，看着東裏慕白滿是傷痕的雙眸，淚滴滴滑過頰邊。
她不要，她不要他露出如此的神色。
可是，可是她該怎麽辦？
“……慕白，對不起，對不起……”
無法對他說出那一切，她現在除了道歉，就隻能是道歉……
“我說了，娘子不需要道歉，不需要對我道歉！”東裏慕白抱緊夢芷兒，看着落淚的眼，受傷的咆哮出聲。
夢芷兒一陣窒息，咬緊了唇，吞下再道口邊的歉意，無聲的落淚。
她真的已經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了……
看着懷中人咬緊雙唇，看着又有血絲從她唇角落下，東裏慕白心髒緊揪，卻是咬牙将吻落在她耳垂下。
她是他的，隻能是他的！他不允許她想着那個男人，決不允許……
大掌焦躁的撕碎阻礙他唇向下的衣物，帶着懲罰性的吻沿着鎖骨一路向下，拒絕去看她那會讓他心碎的表情。
夢芷兒抖着身子，閉上眼，感覺到一路被啃咬吸吮的火辣疼痛，可是卻沒有再拒絕，顫着手臂環住東裏慕白後頸，任由他抱起她落入榻上。
僅在落入榻上的瞬間，如同漁家灣那次撕裂般的疼痛通過身體直傳進她腦海時，夢芷兒以爲自已會昏死過去，可是她卻沒有，咬緊唇咽下險些出口的痛呼聲，她努力讓自已适應他……
不知過了多久，夢芷兒從又一次的昏迷中蘇醒，感受着東裏慕白仍在繼續的動作，朦胧的看着他沉浸在失控中的痛苦神情，她的心髒像是在被淩遲般絞痛。
她害他受傷，害他心痛，害他又一次的憎恨了他自已……
猛地，在他又一次想動之時，小腹一陣緊緊的抽痛起來，她痛的*出聲，伸出無力的手，她想推拒他，可是他卻握住了她伸出的手，不允許她推開他。
夢芷兒顫着唇，*着嘶啞出聲懇求着東裏慕白，“慕白……不要了，求你……”陣陣的抽痛和虛弱感讓她幾乎語不成聲。
東裏慕白握緊她的手，“不要拒絕我，我說過不要拒絕我……”
不是，夢芷兒無力的搖頭，不是，她不是在拒絕他，而是……
未再說出想說的話，夢芷兒在一陣更爲劇烈的疼痛中再次陷入了昏迷……
朦胧之中，夢芷兒像是聽到了千小七氣急敗壞的聲音，還有千烨有些責備的聲音。
緊接着還又慕白慌亂的嘶啞聲音。
可是在暈沉之間，這些話，她聽的很不真切。
她像是聽到千小七說什麽沒救了。
然後她又聽到慕白驚恐的懇求聲。
來不及讓她思考這些訊息是什麽，又再次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
墨院，東裏慕白又夢芷兒寝室内，千小七邊把着夢芷兒手脈，邊看着榻上握着夢芷兒另一隻手，一臉要死不活的東裏慕白不停牢騷着。
“你說說！啊！你說說！你就算想她死，你也沒必要這樣折騰她吧！你就大方的給她條白绫讓她死的幹脆點不好麽！她本來就夠虛弱的，本來就勉強的才保住孩子的，你說，你這樣，你讓我們怎麽救……”
東裏慕白低頭緊盯着夢芷兒，像是沒聽到千小七的話，手顫抖的握着夢芷兒毫無血色的纖手。
千小七看東裏慕白又是當她不存在，發着牢騷幫夢芷兒把脈檢查傷口。
越是把脈，越是檢查夢芷兒身上的傷，就越是焦躁，特麽的！她最痛恨會虐待女人的男人！
這君尋，她特麽的要和他絕交！
“沒救了！沒救了！你趕緊準備後事吧！”半晌，千小七氣憤的丢下這話，轉身要走，卻是被一隻顫抖的大掌緊緊拉住了手腕。
“……救她，求你，求你救她。”東裏慕白慘白着臉顫着唇，君尋冷冽的樣子已是全然不在，眼内盡是要痛失摯愛的無助和恐慌。
千小七看着東裏慕白祈求的視線，心裏一陣不忍，卻仍是咬牙道，“反正救活了，遲早也是被你折騰死，那樣不如讓她早死早超生！”
東裏慕白手抑制不住的顫抖，“救她……”
千小七瞪着東裏慕白，“說救不了就是救不了！就算救活了她，沒了孩子，她也照樣生不如死，不如就讓她現在死了還少點罪！”
東裏慕白一窒，握着夢芷兒的手抖得快是握不穩，“……救她……”
“說了救不了！我是醫生，不是神仙……”
一旁的千烨實在是看不下去東裏慕白這樣了，歎了口氣拉過還在奚落東裏慕白的千小七，安慰她到一旁坐下，自已做到榻邊探起夢芷兒脈象。
“……放心，沒有小七說的那麽嚴重，這些日子的藥膳也不是白補的，胎氣雖弱，但卻還有救，隻是她身體損耗過大，恐怕要卧榻一段時間了。”
東裏慕白一震，抖着慘白的唇看着千烨，“真的，真的沒事？”
千烨一笑，“你還信不過我嗎！不過，這次後，恐她的身體會更差，你以後，還是小心照顧的好，就像小七說的，我們是醫者，并不是神仙。她的身體必須靜養，以後，怕是要長期服藥，你小心照顧，若再出事，隻怕，我們也是無能爲力了。”
千小七聽到這實在是忍不住的要火了，“師傅，你就非得和他說真話嗎！他做了錯事，你幹嘛還要讓他好過！”
千烨轉頭看着千小七，無奈的歎氣，“好了，就饒了他吧，君兄也是不好受的。”
“哼！他不好受，他把他那寶貝挫揉了一整晚，整的人家半死不活，他不知道有多爽！”
千烨失笑，看榻上東裏慕白臉色又是一白，轉頭看向千小七，“好了！少說幾句吧！”
千小七聽千烨這樣說，再冷瞪了東裏慕白一眼後，扭頭，來個眼不看心不煩，不再看他。
好笑的看着千小七這幼稚的舉動，回頭時，見東裏慕白緊盯着夢芷兒，一臉痛苦的神色讓他忍不住的同情他。
“能問一下，這次，又是爲的什麽嗎？”
東裏慕白這表情，比那時在漁家灣的還要無助絕望，他們之間這是又産生了什麽誤會了！
而且看這事鬧得，恐這事比那時的事讓君尋更要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