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心媛一震,遂咬牙,“皇上,臣妾雖口快,可也是說了實話,您……”
“行了,回宮去吧,沒事就别出來亂晃,在鳳銮殿好好修身養性吧!”
阮心媛心下一顫,不敢置信的看着東裏傲,見東裏傲一身冷意看都不看她時,鳳袍下的手握的死緊,牙齒都快咬的作響。
半晌起身,對東裏傲欠身行禮,“臣妾,告退。”說完拂袖轉身離去。
東裏傲在阮心媛的走後,便淡淡的看着門外漸漸大起的雨。
“玥兒,朕究竟要怎樣,才能讓慕兒得到真正的幸福……”
良久,東裏傲對着灰暗的空中喃喃自語……
***
傾盆大雨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飛竄在長青山林木間,不顧濕透的身體,不管慘白的臉色和凍的發紫的唇,隻是用盡了所有力量向前飛奔。
直至落在了那淩亂不堪的崖頂之上。
捂着胸口,夢芷兒看着崖壁上刀刀的痕迹,遍地的碎石斷木,在大雨的洗刷下,顯得蒼涼落寂。
挪步走向前,跪倒在懸崖邊上看着深不見底的斷崖,夢芷兒呆愣的任雨水撲打着,自已已是分不清臉上落下的究竟是雨水亦或是雨水……
爲什麽她明知可能會有這種結果,卻未提前去防範,爲什麽她自負的認爲不說出一切,自已可以扭轉前世的一切。
如果,她有和爹爹娘親稍作提醒,如果,她醒來時,便告知爹爹和娘親一切,那麽他們就不會喪命。
緩緩的将身體縮成一團,夢芷兒無聲的哭泣,爲什麽她總是一次次的做錯着錯誤的事……
她不知道自已究竟哭了多久,隻是在感覺到身子不在那麽僵冷時,發現自已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環緊在胸前,爲她擋去了雨水的侵襲。
“……君尋……”
“是本尊。”
“我害死了爹爹和娘親。”
君尋歎息,緊抱着她滿目的心疼,“這件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不是,是我害死了他們,我知道這一切會發生的,可是,我卻沒有提醒他們,是我害死了他們……”
眯起眼,君尋看着懷中夢芷兒,眸内一絲幽深的光芒閃過,“爲什麽這麽說,這一切本就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我害死了好多人,害的我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我殺了好多人,做了好多的錯事,我的雙手沾滿了血,我最後,還害死了慕白……”
君尋一怔,“……你是病糊塗了,傻王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是啊,他還活着,慕白還活着……”夢芷兒不停重複着這話。
“是,他活着,他擔心你,所以,不要這樣對自已。你這樣,會讓他傷心。”君尋抱着她的手臂收緊,此刻心中的震顫幾乎讓他快說不完整這句話。
“……慕白。”夢芷兒呆然的推着君尋。
君尋面具下的眉心微皺,輕輕的将她帶離懸崖邊後,稍稍的放開她點。
“放開我,我得回去,慕白……會擔心我,我得回去守着他,我不能再連他也失去了……”夢芷兒掙紮的厲害,更像是陷進自已的情緒裏,掙脫不得。
“你不會失去他,本尊說了,本尊會護他一世周全,本尊說到做到。”抱着夢芷兒的手因爲她的掙紮慢慢放松,他怕她會弄傷了自已。
“你真的會護他一輩子……”她怕,她好怕她已經守護不了慕白了。
“……隻要你好好的,本尊會護他。”君尋面具下的眼神幽暗,帶着絲不宜察覺的閃躲。
他以爲她愛的不是東裏慕白,爲了讓她看清真實的自已,一次次的傷害了她。
可這真實的自已他卻隐藏的讓她無法察覺,這樣,他有什麽資格去痛斥她愛的不是他。
爲什麽會自負的認爲隻要她愛上了身邊的東裏慕白,忘記了心裏的'影子'便會認出他。
要她打翻心裏的'影子'接受現在的自已。他忘了她信任東裏慕白,他忘了東裏慕白從不會對她撒謊。
他一次次的逼她,令她對東裏慕白的信任慢慢的被摧毀,她自責,因爲她懷疑她深信任的東裏慕白。
他以着另一個男人的身份強占了她,令她對東裏慕白愧疚,她覺得她對不起他,無法面對他,讓她時刻陷在恐懼和愧疚中。
他在逼她,逼她去懷疑一個深愛信任的人,他令她陷入迷茫陷入恐懼和不解當中,不是她逃避,不是她不敢面對,而是,她在維護自已對東裏慕白的愛和信任。
如果,他現在摘下面具将真容顯示在她面前,那麽她會怎樣?
他心中的答案令他害怕,也許她會敞開心房欣然的接受,因爲她愛東裏慕白。
也或許,她會因爲他對她的欺瞞,傷害,而傷心,奔潰……
“……本尊送你回去,回到他的身邊。”
夢芷兒呆然的看着君尋,而後木讷的推開他。
“……我得自已回去,自已守着他,自已去。如果慕白看到你,他會傷心,他爲我犧牲了太多,我不能,不能讓他連最後一點尊嚴也失去……”
君尋身形又是一震,面具下的瞳滿是悔恨之意。
推開他的夢芷兒步伐蹒跚的再風雨中一步步的向前走,君尋僵着身體,想擡步跟着上去,卻發現自已竟是畏于踏出這一步。
君尋,沒有在她身邊的資格……
那一步步向着林子深沉走去的背影越來越不穩,直到他猛然的見她倒了下去,驚慌的瞬閃,接住了她僵冷顫抖的身體,見她臉色慘白,緊咬着唇,已是昏了過去。
“……娘子,娘子!”抱着她驚喚她幾次!卻不見她醒過來。
君尋咬牙,看着她毫無血色的臉蛋,抱緊她避免被雨水再侵襲,閃身向着山下飛去。
***
當君尋一身冷意,抱着夢芷兒飄然落在東裏傲面前時,東裏傲的眼神是震驚的。
站在房門前,呆然的看着君尋懷中的夢芷兒一眼,遂眯起眼看着君尋,“……你是……”
“宣太醫。”毫不掩飾的東裏慕白聲音冷冷的從面具下傳出。
東裏傲一愣,“……慕兒!”
“立刻宣太醫。”君尋沒有回答東裏傲的疑惑,隻是冷冷的再道出這一句話後,瞬身越過面前的東裏傲,進入室内。
東裏傲驚然的回頭,看着銀色的身影消失在寝室門内,遂又驚慌轉聲大叫,“宣太醫,趕緊宣太醫。”
說罷快速的想踏步進入裏間寝室内,卻見面前門砰的一聲關緊,将他隔絕在正廳内。
皺着眉,遂想起夢芷兒和君尋一身濕透的衣物,心下也大概猜到自已爲什麽會被隔絕在門外,隻是……
“你,是慕兒吧!真的是慕兒吧!”東裏傲的聲音裏不掩激動,雖然早隐隐猜到,東裏慕白是在裝傻,但是這樣見到真實的慕兒,還是第一次……
室内,君尋沒有回答東裏傲在門外的問話。将夢芷兒輕放在貴妃軟椅上,利落的幫她和自已換好衣服後,抱着她放在榻上。
自已随後上榻,扶着她大掌貼在她後背爲她度入些許的真氣,見她身上有了些熱度,濕發也漸漸變了幹,方慢慢的收回掌力。
抱緊了夢芷兒,伸手拿下臉上面具,心疼凝視着她的同時,以内力助毀面具,甚至未留下絲毫的痕迹。
很快的,門外便傳來了東裏傲催促太醫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門被刷的一下打開,使門前的東裏傲和一頭發花白的太醫一愣,遂回神,東裏傲在前,太醫在後的進入室内。
看着躺在榻上緊緊抱着夢芷兒的東裏慕白,東裏傲神色激動,卻是礙于太醫在而掩下神色。
見東裏慕白懷中夢芷兒慘白的臉色後,心下一驚,一陣心疼遂臉色肅嚴的看着太醫。
“快點,給王妃看看, 她要是有了什麽閃失,朕要你腦袋。”
太醫一聽,臉色慘白下跪,“是是,臣領命!”說着滾滾爬爬的到榻前跪好,見東裏慕白緊抱着夢芷兒,将她的手亦是蓋嚴在了被子内。
太醫額冒冷汗,恐慌的看了眼與以往不同,神色極爲冷然的東裏慕白抖着聲音開口,“慕王殿下,是否可以将王妃的手脈露出,臣好爲王妃診脈?”
東裏慕白冷看他一眼,稍稍從被子裏将夢芷兒的手露出被子一點。
太醫感激的幾乎落淚,“謝慕王殿下恩準。”遂起身探上夢芷兒手脈,僅一會後便皺眉,随即又是一陣驚喜後又是恐懼。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這是喜脈啊!”
抱着夢芷兒的手一緊,東裏慕白臉色激動,“喜脈!”
“是,是喜脈!”太醫抹着額上冷汗開口。
他身旁的東裏傲一聽這話,臉上的表情比東裏慕白激動,“這樣說的話,就是慕兒要當父親了!”
太醫一驚,忙點頭,“是……是啊,隻是……”
東裏傲,東裏慕白神色一冷,同時開口,“隻是什麽!”
太醫驚的伏地磕頭,汗濕了一身,“隻是,王妃郁結成病,本應該就發着燒,現在又因淋雨而寒氣入體,身體極度疲憊虛弱,現在已經隐隐的有了要滑胎的迹象,怕是一會兒熱度更高起來時,屆時……”
“屆時怎樣!”東裏慕白抱緊了夢芷兒,抖着手,陰冷的看着太醫。
“怕是,怕是……怕是不但保不住胎兒,連王妃也……”
“飯桶,你這個飯桶!”這會兒沒等東裏慕白開口,東裏傲先怒吼了出來。
“給朕想辦法,若是王妃和胎兒有個閃失,朕抄了你全家!”
“是是!臣遵命,臣現在就去煎副驅寒和保胎的藥,讓王妃服下,興許……”
“那還不快去!”東裏傲厲聲的看着發抖的太醫,看着他跌跌撞撞的爬了出去後,再皺着眉看向榻上臉色幾乎要和夢芷兒一樣慘白的東裏慕白。
咬牙對着門外大喊,“來人,再去宣太醫,把京城留守的太醫全部宣到慕王府來!”
“慕兒,你安心,朕不會讓芷兒與你的孩子有事。”他已經對不起玥兒,害慕兒受了這麽多的苦,又怎會再看着他深愛的女子和孩子出事。
榻上的東裏慕白冷看東裏傲一眼,“……她不會有事,我會保護好她,我和父皇你不一樣,不會看着深愛的女子在我的眼前出事……”
東裏傲一怔,顫着手看着東裏慕白,“……慕兒,你是恨父皇的是吧,所以這麽些年來,隐忍的僞裝着自已……”
東裏慕白冷看東裏慕白不語,遂低頭摟緊了懷中的夢芷兒,凝視着她,不再看向東裏傲。
東裏傲僵着身體站着,良久後,輕歎了口氣,轉身邁着蹒跚落寞的步子離開寝室。
待東裏傲身影消失在門口後,東裏慕白冷着語氣彷如對着空氣般開口,“請邪王,毒後,立刻。”
空氣中一抹氣息瞬閃離開,隻餘下絲絲的波動在空氣中流轉。
感受着氣息飛速的遠離,東裏慕白低頭輕點夢芷兒額頭,臉頰到唇畔,臉色慘白僵硬,唇上帶着顫意,“……娘子,我不會讓你有事,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