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季雨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已急步亦趨地奔到了房門口,敲打着。門開了一條縫,恰巧夠她進去,所以看不到上官鳳兒,慶宏帝的臉色黯淡了下來,懊惱不舍之情盡現,隻激得水媚兒心如火燒。
水媚兒自然是不喜上官鳳兒的,盡管曾經的她們是好姐妹,但她要她的男人,上官鳳兒敢跟她搶,她一定會讓水媚兒生不如死的。
水媚兒垂眸冷笑,而後擡起頭來,神色溫柔道:“宏,先走吧,鳳兒此時正在氣頭上,什麽話也聽不進去,她就是個小孩子性格,以後你哄哄她,解釋清楚就會好了。她現在不想面對你,你就别惹她不開心了!”
說完,水媚兒握住慶宏帝的手欲走,慶宏帝無奈地點了點頭,又回頭望了望緊閉着的門,神情緊繃着,終是默然地帶着水媚兒走了出去。
之後的幾日,因着選秀的緣故,皇宮中漸漸地熱鬧了起來,雖然慶宏帝并不願,可在大臣們以皇上無子的理由極力催促,也不得不妥協。水媚兒雖心中不悅,也不得不顧全大局,不過暗自悲傷而以。慶宏帝對她更加愧疚,又因爲季雨那日所說的話,萬般矛盾之下,也再未踏足過蝶鳳軒内。
蝶鳳軒内,上官鳳兒正坐在書房内暗自沉思,眉毛緊蹙,神色極爲凄慘。
季雨輕推開門進來,柔身對她說道:“娘娘,今天都在這坐了一天,院子裏的薔薇花都開了,我陪你去看看吧!”
上官鳳兒的神色慢慢地淡然下來,微微笑道:“季雨,薔薇很美,可終究還是會凋謝,不過它們比我好,我這朵花還未開,恐怕就已經謝了”
上官鳳兒本是樂觀之人,如若不是确實已經承受不住,怎會發出如此感歎?一旁的季雨心疼極了,但她知道有些話不能說,隻能勸道:“娘娘何必如此呢,皇上三宮六院本就正常,娘娘還得看開一些。”
聽了這話,上官鳳兒反而凄然一笑:“也對,媚兒都不曾說些什麽,我又能說什麽,不過是在替宏哥哥難過而已,他本是閑雲野鶴,如今要在這深宮中面對一群女人的争鬥,恐怕心裏也不甚好過,可有媚兒的諒解,他應該會開心些吧。這些日子來我也想通了,以後我也不強求了,他來了我便接待,不來我也不會去想,就當放自己一條活路。”
季雨熟知上官鳳兒對慶宏帝的感情,知道她越是這樣,心中越是苦,可這感情之事她無法相勸,隻得裝作不懂地輕笑道:“是啦,我們娘娘是個可心人兒,這世間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娘娘玲珑剔透,不該爲了這些事惱了心神,傷了身子,惜花之人更得惜身,娘娘還是到外面去賞賞花,蕩蕩秋千,放松一下心情罷。”
到了選秀大日,今日宮中格外的熱鬧,因爲是宮中位份高的妃子,水媚兒與上官鳳兒都得盛妝出席與慶宏帝一同評閱各秀女。慶宏帝已有許久未見上官鳳兒,心裏有些隐隐地期待了起來。
水媚兒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梳着華麗的雙環望仙,襯得更加雍容華貴。狹長的桃花眼邊飾以斜紅,妖娆逼人。目光一絲絲纖柔,夾以一絲絲嬌豔,擡眸一笑,惑人心神。粉紅玫瑰香緊身抱袍上身,下罩翠綠拖地粉紅煙羅裙,腰間用金絲綢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節,内束大紅抹胸,越發顯得冰肌玉骨,體态鳳流。她今日之打扮既突顯她的皇後身份,又更顯美麗,可謂煞費苦心。
兩人在位置上坐了下來,等着上官鳳兒。
“這皇貴妃的排場真大,還讓皇上與娘娘等她!”小月低頭對水媚兒輕聲抱怨道。
水媚兒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心内想到:她要矯情,就讓她矯情個夠,到了時間,我可不會特意等她。
水媚兒心中不悅,但臉上随即便帶着笑意對慶宏帝說道:“想是她怕羞,不肯出來,皇上,時辰快到了,要不再命人去催上一催?”
慶宏帝抿着唇,以爲上官鳳兒還在生氣,心裏不免有些黯然,許久,才扭頭望向正門,道:“算了,想必她不會來了,開始吧!”
“貴妃娘娘到。”七皇弟的話剛說完,便有宮人高聲呼道,慶宏帝本能地直立起身子,盯着大門的方向。
上官鳳兒今日也打扮了一番,以三根白玉百花簪绾出回鸾髻,剩餘青絲自然垂放在胸前,白潤的耳垂下挂着一副晶瑩剔透的綠瑪瑙耳環,清新而不失華貴。眉中貼以梅花花钿,眼角邊以珍珠粉末均勻點綴,因而顯的眸含春水清波流淌。白玉般的小臉此時顯得格外嬌柔美麗,因着耳環與簪子交相呼應,讓人有一種月亮般的光環在她臉上緩緩流淌的感覺。上襲碧綠的翠煙衫,下罩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越發顯得纖柔嬌弱。
慶宏帝從未見上官鳳兒如此盛妝打扮過,驚歎之餘更覺驚豔。
這一切自然被細心水媚兒看出,頓時微蹙了眉,卻并沒有當場發作。
“臣妾參見皇上,向姐姐請安!”上官鳳兒的目光落在高台上的兩人,神色微微變了變,卻很快地隐藏了下來。
上官鳳兒疏遠的聲音讓慶宏帝非常不悅,嘴唇微動,終于還是換了語氣道:“坐吧,别拘禮了!”
“是!”上官鳳兒帶着季雨踏上了高台,她靜靜地坐在了椅子上,便再未言語。
“時辰到,宣秀女!”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秀女們都齊齊地走進了大殿。接下來就是一個個自我介紹與才能展示,再由他們三人作出選擇。因爲程序太過複雜,上官鳳兒便開始有些心不在意了起來。
慶宏帝時不時地瞥向上官鳳兒,見她神色蔫蔫,便柔聲問道:“不舒服嗎?怎麽臉色這麽不對?”
見慶宏帝如此關心自己,上官鳳兒心中的郁結之氣早已消了一大半,隻因爲這些日子來的冷淡,一時還難以轉換,隻得不自然地說道:“謝皇上關心,臣妾隻是覺得有些累,無甚大事的。”
上官鳳兒的語氣平靜淡然,讓慶宏帝感到些許失望,便也不再言語。各秀女都表演完畢,水媚兒着手選了十二位秀女,都賜以美人份位,送往儲秀宮各殿。
“娘娘,這後宮中恐怕又不得平靜了。”禦花園中,季雨輕聲地對上官鳳兒道。
“爲什麽啊?是說宏哥哥選秀的事嗎?”上官鳳兒轉頭,疑惑不解地問道。
季雨看着她迷茫的表情,心裏一陣陣擔心,如今妃嫔衆多,争鬥恐怕就更加激烈,可娘娘總是這樣單純,或許在外面平靜的世界是一種福氣,可在這深宮中,就會變成最大的危險,如今也是該讓她提防的時候了。
“娘娘,雖說後宮不得幹政,可卻息息相關,皇上根基尚穩,蕭氏之女是将門之後,與蔡将軍同黨,皇後娘娘必會照拂着她。李氏的父親是前朝衆臣,威望極高,朝中各處都富有黨羽。皇上若想坐穩這皇位,就得讓他們相互壓制,那寵幸她們隻怕是遲早的事,今日奴婢細細打量過,一個神情自傲,怕會生出許多事端;一個神色内斂,是極有心機之人,兩虎相鬥,怕會兩敗俱傷,也會傷及其她人,娘娘得要小心啦!”季雨在深宮中長大,正因爲如此,很多事自然會比上官鳳兒想的多,心思更加缜密的多了,季雨覺得,她該提醒自己的主子了。
而聽完這些話,上官鳳兒輕歎了口氣:“誰說皇上好當,你看看宏哥哥,爲了朝政,連選妃子都不能随心所欲,不知他心裏會怎樣煩悶呢?可我如今也不願再淌這躺渾水了,媚兒與我已有嫌隙,如果我再不知進退,恐怕她會更恨我,況且宏哥哥自己也不能選擇,我去又能有什麽用了,我這一生,再無其它的奢求了,隻希望宏哥哥能開心,媚兒能不再這般怨我,就已經十分滿足了。他的心裏隻有媚兒,這一點她也知道,心中會好受的多,我不懂後宮之事,所以,媚兒才是最有資格站在宏哥哥身邊的人,我能做的,就是默默的看着他們,暗暗地幫助,這樣水媚兒不會怨恨,宏哥哥也不會有最惡感了。季雨,我們就安安靜靜地呆在蝶鳳軒中吧。”
季雨笑道:“娘娘越發蕙質蘭心了,要不,我們現在就回蝶鳳軒中,要皇上修一座禅房,供娘娘每日參悟,豈不更好。”
上官鳳兒本還陷在郁結中,聽她一說,便知道是再打趣她道理一大堆,登時揚起眉,佯怒道:“好啊,你打趣我是不是,看我怎麽制你!”
兩人說說笑笑地往住處去,此時的她們不知道她們将面臨的,會是徹骨之痛。
不出季雨所料,一月之内,蕭氏與李氏都得蒙盛寵,與水媚兒相當。其她妃嫔除林氏之女升爲婕妤外,都隻升了一級,慶宏帝也隻略微去過幾次。倒是蝶鳳軒成了荒涼之地,幸而慶宏帝雖未臨駕于此,卻經常賜些珍惜物品,上官鳳兒的吃穿用度,也極爲不凡。宮中之人都諸多猜測,一時之間,也無人敢當面造次,每日請安都不曾缺席,隻不過明裏暗中口舌之争,這讓上官鳳兒傷足了腦筋,煩悶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