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一池碧波浩渺的清水,蓮葉在水光潋滟中,帶着如夢似幻的碧綠,月影飄缈,含苞欲放,或是初綻的白蓮,是那樣皎潔如玉,清麗出塵。</span>
<span>池外畫廊曲折,池上石橋如虹,池畔倩女臨靠,盈盈淺笑,雲袖似霧輕撫,池中鴛鴦成對,伏在荷葉下,交頸而眠,一筆一劃,是那樣傳神。</span>
<span>一花一葉,搖曳着動人心弦的美,更美的是畫中的意境,讓人忍不住,想要走到畫中去,領略其中的絕緻美景。</span>
<span>衆人看着奏曲作畫的兩人,皆是一片感歎。</span>
<span>男子高潔似竹,女子清雅若蓮,看上去,真是好般配的一對,能譜出如此妙極的琴音,描出如此妙極的畫卷,也唯有像這般清逸出塵的人兒,才能做到。</span>
<span>皇帝深幽的眼眸微微睜大,眸中閃動着贊歎的光芒,最先拍手道:“妙,妙極!曲好,畫也好,讓朕也開了眼界。”</span>
<span>随即,傳喚身側的太監,賞了夏微瀾許多珍貴的筆墨紙硯,而将一架極爲珍貴的白玉瑤琴,贈予夜景雲。</span>
<span>夜景雲優雅的施禮,微微側目,點頭一笑,緩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span>
<span>夏微瀾靜靜站在屏風前面,優美的身姿,靜逸如蓮,而臉上,沒有一絲驕傲之氣,她微微垂首,淡淡施禮道:“謝皇上賞賜!”</span>
<span>淩夕夢怔怔的站在不遠處,早已看呆,清亮的黑眸中,閃過一絲絲驚歎。</span>
<span>轉首,望向夏微瀾的眸中,傲氣與不屑消失不見,卻多了一絲</span><span>不易覺察的嫉妒。</span>
<span>她蓮步款款,步至白娟屏風前,贊歎一笑,道:“王妃的畫,真是讓夕夢大開眼界,不知王妃可否将此畫,贈予夕夢。”</span>
<span>她的語氣裏,早已沒有先前的狂妄和驕縱,而是真心的佩服。</span>
<span>夏微瀾微微點頭,對這尚雲國的公主,印象倒是不壞,雖然,她高傲跋扈,卻是一個直爽的人,一喜一怒,皆寫在臉上,當下,轉首,用詢問的目光看着皇帝。</span>
<span>皇帝微微颔首,低聲道:“既是公主喜歡,便贈與公主吧!”</span>
<span>不多時,便有宮峨将屏風上的畫,拿了下來,送到淩夕夢手中,她欣然接過畫,放到身後的侍女手中,又伸手從那侍女手中,接過一個長形的錦盒,輕聲道:“這裏面是尚雲特有的銀絲錦,輕如飄絮,薄如蟬翼,希望王妃喜歡。”</span>
<span>夏微瀾淡然一笑,伸手接過,淺聲道謝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span>
<span>冷唯墨目光愈發沉銳,腦中不斷回旋着,夏微瀾對夜景雲露出的那抹淺笑,想到剛才,他們撫琴作畫時的默契,心中,猛然升起一簇炙烈的怒火。</span>
<span>她無法相信自己,卻對别的男人抱以完然信任,他們是不是早就傾心相許,這或許,正是她要離開自己的真正原因。</span>
<span>想到這,眼眸變得幽暗深沉,心中陡然生起諸多的負面情緒,妒嫉的蔓藤,像是一條毒蛇,噬咬着他的心,那酸楚的毒,麻痹了他的理智,他的手,驟然收緊</span><span>。</span>
<span>夏微瀾感到腰間一痛,側過頭,冷冷的望着他,“你幹什麽?”</span>
<span>冷唯墨瞳眸中迸射出的冷冽寒光,夾雜着嫉妒和怒火,投射在夏微瀾的臉上,那灼烈如火的妒意,讓他幾乎失去理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譏諷道:“你到底有沒有身爲人婦的自覺,盡然在我眼皮底下,和男人眉目傳情,視我與無物?”</span>
<span>夏微瀾頓覺屈辱,美目中盈盈墜淚,紅唇輕顫:“你……欺人太甚!”</span>
<span>冷唯墨冷洌陰蟄的目光,似淬着毒汁的利刃,直逼夏微瀾清幽的眼瞳,她感覺鋪天蓋地的寒風刺骨吹來,一瞬間,冷不可言。</span>
<span>下一刻,她的下颔,被他修長的手指,毫不留情的鉗住,他臉上的表情,愈加陰沉,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像是要将它捏碎。</span>
<span>夏微瀾痛得緊皺眉頭,瞪着他的眸中,露出一抹憤然之色。</span>
<span>然而,最深處,卻閃過轉瞬即逝的痛楚……</span>
<span>恍然間,隻見他面色煞白,眼眶微微泛紅,冷聲失笑道:“夏微瀾,我以赤誠之心待你,你卻是這樣對我,你這樣有恃無恐,無非是仗着我愛你!”</span>
<span>夏微瀾身體微微一僵,隻覺他的話,極是諷刺,像一根根針直紮進心裏。</span>
<span>忽地,心口似被重物狠狠撞擊,雖不見傷口,卻是悶悶的劇痛傳來,壓抑得快要窒息。</span>
<span>像是受到莫大的冤屈,鼻尖痛得發酸,緊咬着顫抖不止的唇,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卻是強忍着</span><span>,不願墜下……</span>
<span>忽地,她從他堅固的臂膀中掙脫出來,冷冷一笑,“是又如何?世間本就存在着不公平,你既然覺得痛苦,那爲什麽不願放下?”</span>
<span>冷唯墨目光一怔,眼中閃動着徹骨的痛意!</span>
<span>下一瞬,他猛力的将她拽回懷中,貼面伏耳,似詛咒般啞聲低語:“對,本王栽在一個不愛我的女人身上,既然你讓我身在地獄,痛苦不堪,我爲何不将你也一同拽入其中!”</span>
<span>是啊!這便是這樣的男人,如果自己感到痛苦,也不會讓别人好過。</span>
<span>夏微瀾面色瞬間煞白,雙手不自覺的緊攥,餘光瞄到周圍衆人,齊齊射來的視線,各式各樣的眼神,都聚集到他們身上!</span>
<span>聽着那些不懷好意的竊竊私語,蒙受巨大的羞怒之下,她不禁憤聲喝斥道:“衆目睽睽之下,你想做什麽?”</span>
<span>聞言,冷唯墨忽地邪魅一笑,而眼中卻帶着森冷的寒意,貼耳伏首,冷魅低語:“你的滋味,本王還沒有嘗夠,并不打算拱手讓給他人,你記住了!”</span>
<span>說罷,他微微俯下身,眼看着就要吻了下來。</span>
<span>夏微瀾眼中一片驚懼,蓦地将頭一偏,唇卻落到了她的耳垂上,她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脊背繃得死緊,渾身一陣激靈。</span>
<span>冷唯墨微微蹙眉,眸中閃過一絲不悅,不滿她的拒絕之舉。</span>
<span>他骨節分明的大手,随着她頸後的細膩肌膚,緩緩而上,修長的手指,穿過她披散的發絲,挑起一縷</span><span>放到唇邊輕吻,幽然的淡淡香氣,在鼻間無聲彌漫。</span>
<span>随後,挑釁的目光,冷冷的望向夜景雲,見對方的眸子忽明忽暗,隐隐藏着讓人心驚的波濤,逐漸醞釀開來。</span>
<span>就在兩人對視之時,人們的談論之聲逐漸擴展,顯得殿内愈發熱鬧非凡。</span>
<span>由于夏微瀾自小耳力過人,就算不去細聽,他人的談論之聲,也傳入了她的耳中。</span>
<span>隻聞一女聲細細低語:“哼,看起來神聖不可侵犯,不過是用狐媚手段,迷惑王爺的賤人,難怪夏大人死了,她還能穩穩坐在王妃之位上。”</span>
<span>另一個女聲低低笑道:“這就叫……在外是淫/婦,在家是蕩/婦。”</span>
<span>夏微瀾頓覺羞憤難當,這便是女子的悲哀,男子可以摟着舞姬享歡,而女子,隻要稍微有出格之舉,就會被指責爲淫/亂。</span>
<span>想必剛才一幕,明日,恐怕晉王妃淫/蕩不堪的臭名,将會傳遍大街小巷。</span>
<span>冷唯墨武藝非凡,那些不堪入耳的談論之聲,自然也落入了他的耳中,隻見他面無表情的喝完杯中美酒,擡指一彈,那酒杯飛速射出。</span>
<span>燈光搖曳之下,隻見擊中一人腦顱,頓時,激起一聲刺耳的慘叫,一時間,其他人的目光,向這邊直射而來。</span>
<span>就在這尴尬萬分之時,夜景雲站起身來,嘴角含着淡然的笑意,舉杯向皇帝恭賀,态度溫潤,舉止優雅,風度翩翩……</span>
<span>無意間,讓在場所有的女眷,都紅了雙頰。</span>
<span>見狀,</span><span>左側的使節案席上,一位身材健壯的男子站了起來。</span>
<span>他手端酒杯,聲如洪鍾,爽朗的恭賀道:“齊玥國使節奉吾皇旨意,恭祝景陵國國宴之喜,但願兩國永遠交好,不起幹戈!”</span>
<span>說完,不等皇帝答話,便自顧自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span>
<span>在場其他國的使節,也紛紛起身,祝酒附和,尤其是邊陲小國,生怕落後于旁人,失了表現的機會,一時間,殿内氛圍熱烈起來,恭祝的言辭,不絕于耳。</span>
<span>夏微瀾心中一動,夜景雲看似無意的舉動,卻又再一次,幫她解了圍,感激的目光,不禁向他望去,似心有靈犀一般,夜景雲深邃幽暗的眼眸,也朝她的方向望來,眸中閃動着關切的光芒,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無聲的交彙,時間,仿佛都凝滞了一般。</span>
<span>遙遙相望,他的唇角,漾起一抹叫她安心的笑容,目光甯靜深邃的看着她,好像永遠看不夠似的,她淚光閃閃的眼瞳,在燈影下微微顫動,面容恍惚失神……</span>
<span>忽地,夏微瀾感覺手被人攥痛,不由凝眉望去,見冷唯墨深不可測的眸中,妒恨的暗潮浮湧而上,滿滿的似快溢了出來。</span>
<span>她的心,像是被冰針蟄了一下,隐隐有些刺痛,随着他越捏越緊的手,愈發疼痛……</span>
<span>而同一時間,夜景雲收到了,冷唯墨帶着殺意的警告眼神。</span>
<span>他修眉微挑,淡淡的回視一眼,緩緩将目光移開,面容愈發淡定。</span>
<span>剛才,</span><span>與她一瞬間的凝眸,他竟有種宛如隔世的感覺。</span>
<span>冷唯墨眼眸一深,即而收回視線,見夏微瀾厭惡的望着自己,胃部一陣劇烈的抽痛,比不上他,在她心裏,他終是比不上夜景雲,從一開始,就注定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