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在感情這方面,她是個内斂之人,一向羞于表達自己的心意,曆來都是被動的接受。</span>
<span>在她看來,倆人若是有情,朝夕相處,自然會漸漸了解對方,心有靈犀一點通,那将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可是,他們之間缺乏的,正是理解和信任。</span>
<span>冷唯墨不由一怔,眸中閃過無奈的神色,若是她執意糾纏于藍沁婉的問題,隻怕接下來,他們都無法心平氣和的交談下去。</span>
<span>沉吟片刻,方才沉聲開口道:“當然是你!所以,瀾兒不要胡思亂想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陷入險境之中。”</span>
<span>女人的心思,真的難以琢磨,這個問題,隻要她回想過去種種,就該知道答案。</span>
<span>不知何時,她的生命,早已重于自己,對于藍沁婉,他更多的是同情。</span>
<span>夏微瀾平靜的望着他,出人意料的回答,可是,心中的不安,卻絲毫沒被驅散,她側過身,淡淡道:“倘若哪天,王爺再面臨這樣的問題,可要記得今天這句話。”</span>
<span>冷唯墨微微一愣,面色瞬間變得僵硬,忽的垂首,瞧見她手上纏繞着的紗布。</span>
<span>這才想到,昨天爲了藍沁婉,都沒有問及她有沒有受傷,他的面容有些凝重,眸中的神色,極其複雜難辨。</span>
<span>他沒想到,她的心,竟是如此的敏感,看着她黯淡的目光,他知道,終究是傷了她,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歉疚,低低的喚道:“瀾兒……”</span>
<span>他蓦然伸手,想要摟住夏微瀾的</span><span>雙肩,卻被她不着痕迹地避開。</span>
<span>他的眸中,劃過一道挫敗的神色,但道歉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上次的道歉,已經到了他的極限。</span>
<span>夏微瀾忽的擡起頭,唇邊勾起一抹漠然的笑,淡淡道:“王爺請回吧。”</span>
<span>早就想好了該如何說,但真正說出來,還是覺得極是艱難,心裏澀澀的發疼,但她極力隐忍着,向他展露淡淡的微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span>
<span>冷唯墨靜靜的凝視夏微瀾,眸中高深莫測的幽芒漸漸凝滞,俊美無雙的臉龐,好似暴雨來臨前的天空,極是陰霾。</span>
<span>夏微瀾被他盯着吸呼不順,不由後退一步,他倏地走到她跟前,深邃幽暗的眸子,直視着她蒼白的小臉,一字一句的沉聲道:“你從來沒有信任過我。”</span>
<span>說罷,他冷冷的轉身,毫不遲疑的大步離開。</span>
<span>夏微瀾恍恍惚惚的走回房,眼前的景物,層層疊疊交織,帶着重影晃來晃去,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幾乎無法呼吸。</span>
<span>她頭昏腦脹的走向床榻,看着床頭,放着繡香囊的布料,心髒驟縮,痛得窒息,一口氣沒緩過來,身體搖搖欲墜,終于栽了下去。</span>
<span>好痛,好冷……</span>
<span>她恍然的醒來,隻聽到耳畔,低低的叫喚傳來:“王妃……”</span>
<span>夏微瀾緩緩睜開眸,看到眼前的人影,輕聲道:“秋兒,什麽事?”</span>
<span>秋兒松了口氣,拿來手中的東西,低聲道:“王妃,這有人送來一</span><span>份禮物。”</span>
<span>夏微瀾不解的擡眸,微微颦眉望着秋兒,疑問道:“什麽禮物?”</span>
<span>誰會在這個時候,給她送禮物呢?</span>
<span>忽地,腦中靈光一閃,她的嘴角,浮現淡淡的笑紋,随即,斂正神态,低聲道:“給我吧。”</span>
<span>秋兒颔首,立刻上前,扶她坐了起來,随後,将那份玉質的翡翠如意遞了過去。</span>
<span>夏微瀾伸手接過,轉眸的看了秋兒一眼,淡淡道:“我沒事了,你先下去吧。”</span>
<span>秋兒縱使心中疑惑,也不敢多言,隻欠身福了福,迅速的退了出去。</span>
<span>夏微瀾見秋兒已退下,這才細細觀察手中的玉如意,看了半晌,卻看不出什麽異樣,不禁有些失望,歎了口氣,随手放到桌上。</span>
<span>那玉質的雕塑,被燭火一映,下方竟有一抹陰影。</span>
<span>夏微瀾心中一喜,走上前去,從底座的的小孔裏面,取出了一封信箋。</span>
<span>趕緊打開,認真讀完信,臉色不禁變得蒼白,迅速走到桌邊,拿起火折子打開,将信觸到火星上,看着那信燃燒,漸漸化爲灰燼,心越發不平靜了。</span>
<span>信是夜景雲寫的,先是道明這段日子,未能與她聯絡的事因,還問她,離開王府的心意,是否有變?</span>
<span>如果沒有,他打算于這個月底,将她帶出王府,前往海域。</span>
<span>自上次千彩節過後,王府的戒備愈加森嚴,如今,想要不動幹戈出府,怕是不可能呢?</span>
<span>何況,京師的一半兵力,都掌握在冷唯墨的手中,景雲想要從王</span><span>府帶走她,已非易事,若想順利出城,更是難上加難。</span>
<span>不過,他信中說收到準确的消息,要不到多久,京師有會一場腥風血雨,晉王必會率兵震壓,兵力即會分散開來。</span>
<span>到時,趁着京城陷入一片混亂之際,離開最合适不過。</span>
<span>冷唯墨權傾天下,要想離開他,而無後顧之憂,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認爲,她已經死了,而前往海域的海路,景雲已經安排妥當,途中再制造出海難的假象,那他不得不信。</span>
<span>夏微瀾暗暗思慮,景雲說得沒錯,冷唯墨要是知道她逃走,一定會暗中追查她的下落,以他的個性,定會誓不罷休!</span>
<span>夜景雲如此煞費苦心,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她。</span>
<span>想到這,夏微瀾心内湧上來一股暖意,景雲是她交的第一個朋友,是除了洛兒之外,唯一不求回報關心她的人,在他面前,她可是解除全身的武裝。</span>
<span>他們的志趣相投,性格相合,相談甚歡,稱爲知已也不爲過。</span>
<span>無法否認,有時,她會對他産生一種憧憬的感覺,甜甜的,暖暖的,像是情窦初開的美好,又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那麽的飄渺,那麽的灑脫。</span>
<span>夜涼如水,月色如綢,雲落苑的廂房裏,傳出一陣悅耳的琴音。</span>
<span>房内,一個女子站在琴台旁,手中抱着一架瑤琴,輕輕放下,隔着一層淡粉色的紗幔,看不清楚女子的模樣,隻看到她的身材,窈窕多姿,好似仙子一般迷</span><span>人。</span>
<span>女子白晳的小手,輕輕地按在琴弦上,一道美妙的音律,便由指尖輕輕滑出。</span>
<span>夜深人靜,琴聲涓涓,帶着一絲絲夜色中的涼意,透入人的心中,周遭的一切,似乎忽然全部都靜了下來,隻聽得那琴聲,流淌了一地。</span>
<span>一個高大人影,立在不遠處,視線順着窗柩,微微眯着雙目,望着房内的女子,那雙修長細白的素手,在琴弦上輕輕的撥動,一挑一撥,卻如同撥動了他心中的那根弦。</span>
<span>然而,琴音中有太多雜念,正反應了她心中的情緒,啪嗒一聲!</span>
<span>弦斷了,琴音噶然而止!</span>
<span>絲絲縷縷的疼痛,從指尖直達心底,指尖沁出一抹鮮紅。</span>
<span>她将指含進嘴裏,濃重的血腥味道,讓她有些怔忡起來,歎了口氣,随即緩緩起身,眸光無意間瞥向窗外,隻見樹影斑駁,而不遠處,隐約有道黑影一閃而過,轉瞬即逝。</span>
<span>夏微瀾的目光,不由閃了閃,是她的錯覺嗎?</span>
<span>冷陵烨身着一襲淡藍色的衣袍,俊雅的臉龐帶着一絲凝重,怔怔的站在書房門口,輕聲問道:“三哥,我聽說,藍沁婉那女人回來了?”</span>
<span>冷唯墨轉過頭來,意味深長的望了他一眼,低聲道:“就爲了這事來見我?”</span>
<span>冷陵烨微微眯眸,向前走了幾步,見他面色平靜沉穩,忽地,淡淡一笑,道:“當然不是,隻是順便,滿足下自己的好奇心……你打算繼續留她在府中?”</span>
<span>若是爲了那個女人,</span><span>三嫂與三哥産生隔閡,那多不值,當初如果不是她,三哥也不會變得如此冷血,害了三哥,就不要恬不知恥的回來,他很是不屑藍沁婉的作風。</span>
<span>冷唯墨微微颔首,卻是不語,冷陵烨目光一閃,歎了口氣,忽地沉聲問道:“那夏府的事,三哥打算隐瞞三嫂嗎?”</span>
<span>冷唯墨垂下眼眸,手中拿着黃色的娟帕,輕輕摩擦着寶劍的刃身,微微皺眉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嘴?”</span>
<span>冷陵烨擡眸一瞥,意味深長的說道:“我這是關心你,不想你日後,成爲孤家寡人。”</span>
<span>卻見冷唯墨置若罔聞,冷陵烨不禁擰眉,眸中閃過一絲郁色,低聲勸告道:“不如将實情告訴她,免得她日後怨你……”</span>
<span>從一開始,他就對夏微瀾抱有好感,像那種溫婉的女子,配三哥真的很合适。</span>
<span>況且,她好不容易讓三哥再度敞開心扉,若是因爲誤會,而錯失了這段姻緣,隻怕日後三哥後悔,也都來不及挽回了。</span>
<span>冷唯墨聞言,嘴角不由勾起一個冷笑,如果解釋有用的話,那世間,就不會産生這麽多誤會了,蓦地轉眸望向他,沉聲告誡道:“此事我勢在必行,你不必多言。”</span>
<span>冷陵烨微微一愣,目光略帶困惑的看向他。</span>
<span>冷唯墨目不斜視,利落的将劍刃收鞘,随即優雅起身,看了冷陵烨一眼,眼眸中流露些許暖色,聲音平淡地道:“很晚了,回去歇息吧。”</span>
<span>冷陵烨臉色一滞,濃</span><span>眉擰成一團,低聲叫道:“正事還沒說,你就趕我走?”</span>
<span>冷唯墨目光一沉,倏地眯起雙眸,眸中的銳光閃爍,沉聲道:“夏府的事,不必你插手,我有另外的事,交代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