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身上的黑色衣袍,被燭光一照,仿佛籠上了一層碎金的光芒,光暈将他的臉部輪廊,勾勒着越發俊美冷峻,散落在肩上的發絲,順滑如綢緞,散發出淡淡的光澤。</span>
<span>夏微瀾不禁有些吃驚,身子微微向後傾,輕聲喚道:“王爺……”</span>
<span>冷唯墨凝眸望着她,目光幽深似海,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藏着洶湧的波濤,注視她良久,擡手,拂去她額上滲出的細汗,這才緩緩勾唇,低聲道:“吓着你了?”</span>
<span>夏微瀾身體微微一怔,心中複雜,搖了搖頭。</span>
<span>他微微眯眸,薄唇輕抿,似笑非笑的臉上,浮現一絲柔意。</span>
<span>夏微瀾感覺手腕一緊,整個身體依進他中,他有力的臂環到腰上,隻覺灼熱萬分。</span>
<span>一時間,兩人都未曾說話,靜寂的房内,可以清晰的聽到彼此的心跳聲。</span>
<span>光滑白晳的手臂,搭在他的頸上,肌膚相貼,帶來一層暖意,隔了半晌,才聽到低沉的嗓音,從頭腦上方淡淡傳來:“身子還疼麽?”</span>
<span>夏微瀾心中一怔,稍稍擡起頭,低聲道:“好多了。”</span>
<span>冷唯墨眯了眯眸,微微垂首,炙熱的目光,落到她柔軟的唇上,燈光下散發出紅潤的色澤,他蓦地伸手,擡起她的下颔,正欲吻下……</span>
<span>就在這時,門被推開,秋兒端着藥碗,走了進來。</span>
<span>夏微瀾不覺松了口氣,可是,看到秋兒手中的墨色藥汁,不由皺緊了眉。</span>
<span>冷唯墨見狀,從秋兒手中接過藥碗,淡淡</span><span>道:“退下吧。”</span>
<span>他眼波含笑,将碗移到她唇邊,剛才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讨厭,心中不免起了逗弄之意。</span>
<span>夏微瀾秀眉緊颦,挪開唇,擡眼看他,抱怨地說道:“我身體已經好了,能不能不喝?況且,這藥太苦,弄得我都吃不下東西。”</span>
<span>畢竟自己懷着身孕,藥喝多了,總歸是不好!</span>
<span>最主要是,這次的藥,出奇的苦,每次喝,都是勉強吞下去的!</span>
<span>生了病那是沒辦法,可是,現在好好的,幹嘛還要喝呢?</span>
<span>冷唯墨挑眉看她,眸中閃過一絲精光,神情卻很嚴肅,冷聲道:“不行。”</span>
<span>夏微瀾聞言,小臉皺成一團,隻聽到他淡淡出聲:“慕容風開的藥量是三天,雖然現在看起來沒事,但是身子是否全好,尚不自知,鞏固一下,也是應該的!”</span>
<span>夏微瀾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隻是,那藥實在太苦,到現在,舌尖都還殘留餘味,見他神情認真,不由歎了口氣,低聲道:“等下讓秋兒拿些冰糖過來。”</span>
<span>冷唯墨見她如此,唇角勾起一抹笑弧,幸災樂禍的問:“真的這麽苦?”</span>
<span>夏微瀾皺了皺眉,恨恨的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接碗。</span>
<span>冷唯墨不由輕笑出聲,喜不自禁的在她臉側一吻,端起藥碗,喝了一大口。</span>
<span>蓦然側身,他俊美的臉龐,迅速的湊了過來,薄唇輕抿着,近的呼吸可聞,眼底帶着得逞一般的光亮,夏微瀾尚未回神,他已經吻了下來。</span>
<span>舌尖交</span><span>纏,苦澀的藥汁,順着舌滑入喉間。</span>
<span>氣息糾纏,加深吻的力度,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瞬間變得燥熱起來,讓人幾乎窒息。</span>
<span>一吻結束,他如法炮制!</span>
<span>一碗藥,如數的灌進她口裏,放下手中的碗。</span>
<span>冷唯墨的臉上浮現笑意,手臂圈住她的纖腰,薄唇在她唇上,淺淺流連。</span>
<span>夏微瀾一直憋着氣,面色染上一層绯紅,得到喘息的刹那,忍不住别過頭,捂唇嗆咳起來,而後,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樣子有些兇神惡煞。</span>
<span>他隻覺那模樣,可愛得緊,戲谑的勾了勾唇,将她攬進懷中,她身上散發的淡淡幽香,讓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span>
<span>夏微瀾掙了掙,想到現下的處境,便停了下來。</span>
<span>忽地,眸中浮現一絲狠色,冷冷地道:“王爺,你可有查出殺害洛兒的兇手?”</span>
<span>冷唯墨深吸了一口氣,眸中的厲芒一閃,沉默半晌,沉聲道:“此事是雨馨所爲,不過,事情卻是因我而起。”</span>
<span>夏微瀾心口猛地一震,果然是她,雖然有預感,但是,她卻不願相信,可洛兒終究是死了,自己種下的禍根,自食了這惡果,怨不得别人。</span>
<span>不知不覺間,臉上已是一片冰涼,濕濕的液體,流入口中,澀如苦膽。</span>
<span>良久,才低聲說道:“我要将洛兒厚葬。”</span>
<span>冷唯墨點頭颔首,眸子變得幽暗深沉,半晌,才開口問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當日,我爲洩一時之憤,将她拔</span><span>舌,你是不是恨極了我?”</span>
<span>夏微瀾抿唇不語,神情刹那間黯然,眸中的複雜情緒,是恨是怨,難以分辨。</span>
<span>正失着神,冷唯墨将她緊緊的箍在懷中,極大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碎。</span>
<span>她蒼白的臉龐,貼着他的胸膛,沁得衣襟一片濕漉,頭頂傳來他低低的,沙啞的聲音,壓抑着莫名的沉重:“對不起……”</span>
<span>夏微瀾的身體不覺一震,驚詫的仰頭看他,深凝着他的眼眸,紅唇微顫。</span>
<span>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span>
<span>她從未想過,他會親口向她道歉!</span>
<span>心裏登時像是沸水翻騰,冒出許多的氣泡,攪得心湖不再平靜。</span>
<span>可是,她隐隐覺得,這聲對不起,并不全是爲了這件事,似乎,還包含着其它的意思。</span>
<span>冷唯墨被她清亮的眸子逼視,眸中幽幽的光點閃爍,不安的情緒,占據了整個心房。</span>
<span>他隻想永遠這樣抱着她,無奈世間有太多不如意。</span>
<span>他極力掩飾着,卻終究沒能顧全,他不想看到,她傷心欲絕的表情。</span>
<span>可是,卻無法阻止,接下來要發生的事。</span>
<span>生平第一次,他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樣猶豫不決,這樣躊躇徘徊,這樣矛盾痛苦,糾結着他的心,不得安甯。</span>
<span>夏微瀾漠然的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水光,冷冷地道:“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span>
<span>冷唯墨不由身心俱震,極力壓抑的握了握拳,是啊,都沒有意義了……</span>
<span>半晌,他的臉龐才恢複平靜,</span><span>手不舍的松開,緩緩起身,随意整了整衣袍,側了頭,卻不看她,低聲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span>
<span>夏微瀾垂着頭,沒有應聲,隻是悄然阖上眼。</span>
<span>他臉色不自覺的一暗,複雜的看她一眼,這才掀了幔帳,步履沉重的走了出去。</span>
<span>自那日昏倒後,夏微瀾感覺身子越來越不濟,每天慵懶的躺到日頭高照,隔着薄透的紗帳,看着窗外,隐隐晃蕩的白光,潋滟金黃。</span>
<span>她心中怔忡,遲緩地坐起身來。</span>
<span>秋兒見她醒了,連忙将紗帳用玉鈎鈎起,伺候她穿好衣裙,扶着她在梳妝鏡前坐下,用玉簪绾了個簡單的發髻,她淡淡掃了銅鏡一眼,并不言語。</span>
<span>秋兒見她面無表情,明白那丫鬟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span>
<span>這般想着,心裏有了主意,淡笑着道:“王妃可是悶了,要不,奴婢扶您出去走走?”</span>
<span>說話間,隻聞門外有人通報,說王爺派人送了東西過來。</span>
<span>夏微瀾沒有多做過問,隻是交代那人将東西拿走,可是,那名侍衛卻不肯聽勸,隻說是王爺的命令,不敢違抗,并求王妃一見。</span>
<span>夏微瀾聽聞,隻得做罷。</span>
<span>沒多久,數名大漢将東西擡了進來。</span>
<span>夏微瀾掀了珠簾,隻見珠串細密,微微蕩漾,緩步走了出去,隻見一塊通體碧綠的玉床,四個大小不一的箱子,齊齊的擺在外廳,而圓桌上,還放着一個紅色的錦盒。</span>
<span>見夏微瀾出來,幾名壯漢趕緊俯身行</span><span>禮,随後拱手告退。</span>
<span>爲首的男子伫立在側,身上穿着侍衛的衣飾,朝她不卑不亢的行禮,道:“楊钊見過王妃,王爺吩咐,讓王妃看過之後,再做決定。”</span>
<span>夏微瀾微微詫異,擡眸,見楊钊垂眸站定,神情冷漠似冰,他身邊的人,怎麽都是這幅性子,心中不禁有些怅然,淡淡道:“打開吧。”</span>
<span>楊钊淡淡颔首,走到箱子前,微微施力,将箱子打開。</span>
<span>第一個箱子最大,裏面放着清一色的書籍。</span>
<span>夏微瀾目光有些怔忡,站在原地,望着那些書籍出神,而後,随意拿出一本,這都是出自于名家之手,集齊一整箱,應該花費了許多時日吧!</span>
<span>這時,楊钊低聲道:“王爺知道王妃喜歡看書,這是他從各處收集的名著。”</span>
<span>夏微瀾微微側目,見楊钊已經将第二個箱子打開,裏面放着一架碧玉瑤琴,琴身通體碧玉,色澤晶瑩剔透,隻是一眼,她便被吸引住了!</span>
<span>她本是愛琴之人,隻是,處境的限制,她不敢奢望,輕抿的嘴角,不自覺的輕勾,手撫上那玉質剔透的琴身,愛不釋手。</span>
<span>第三個箱子裏面裝着幾個小包,裏面全是花種,全都是她極愛的花卉。</span>
<span>夏微瀾心中詫然,不由站起身來,胸口微微起伏,一股莫名的熱流,在心底回旋,隻是難以分辨,那到底是什麽?</span>
<span>這種讨好人的事,以他的性格,一定是不屑做的,難道是因爲想補償自己?</span>
<span>她握了拳,緊</span><span>緊地捏着,目光落到那些花種上,半晌沒有言語。</span>
<span>第四個小箱子,楊钊沒有打開,隻是将鑰匙,遞到了夏微瀾的手上,低聲說道:“王爺吩咐,這個王妃一定要收下,等屬下告退之後,您再行打開。”</span>
<span>随後,楊钊走到桌前,拿起那紅色的錦盒,手指一扣,盒子倏地彈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