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那些他所堅持的東西,在她眼裏,是那麽的可笑,那些他認爲理所當然的事情,在她眼裏,是那麽的可怕,他是殘忍血腥的魔鬼,是讓她萬劫不複的存在。</span>
<span>等他明白過來,才發覺,她已經離他越來越遠,甚至,到達他無法觸及的地方。</span>
<span>所以,他很痛苦,因爲得不到她,擁有不了她的憤怒,無法宣洩。</span>
<span>他像是想要汲取溫暖的刺猬,不斷向溫暖的地方靠近,卻不知,自己身上所背負的刺,隻會刺傷别人,越是想靠近對方,卻将對方傷得越重。</span>
<span>等她學會了自我保護,遠遠的逃離他,才知道,傷害她的那根刺,已經紮進自己的心裏,拔不掉,觸不到,生生化作心中痛不欲生的煎熬。</span>
<span>冷唯墨深深看着她,幽深的眸底,浮現一抹望不見底的寒冷,胸口微微起伏,強自壓制莫名湧起的空洞與憐惜,瓷片再一次,紮進血肉模糊的掌心。</span>
<span>他的指節泛白,薄唇緊緊的抿着,啞聲低語:“夏微瀾,你認爲,本王唯獨對你展現的溫柔,全都是演戲嗎?你過去的所作所爲,想讓本王如何待你,那你告訴本王,我該如何對待一個,屢次背叛我的女人?”</span>
<span>夏微瀾怔怔的看着他,臉上迷惘的表情,僵硬的保持着,仿佛一放松下來,心中的某種堅持,就會瞬間崩潰,她艱難的開啓櫻唇,“王爺到底想要什麽?”</span>
<span>冷唯墨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緩緩松開手,</span><span>拔出刺入手中的碎片,帶出一串血珠,拿起桌上一塊雪白幹淨的薄巾,覆在鮮血直流的手上,面無表情的說道:“你的心!”</span>
<span>夏微瀾面色漸漸發白,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緩緩松開握着桌沿的手,輕輕地動了動,早已僵直的指節,慢慢握起拳頭,冷聲說道:“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而王爺想要的,正是我給不了的東西!”</span>
<span>冷唯墨深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随意擦掉手上的血迹,将那薄巾随手扔到地上,冷冷的說道:“本王曾經說過,隻要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任何事物都一樣,你也不例外。”</span>
<span>夏微瀾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想到他一次一次,對她的糾纏傷害,隻覺對他湧出深深的恐懼,還有一絲不自覺的失望。</span>
<span>刺骨的寒氣,直襲脊背,一種無望的感覺,又襲上來……</span>
<span>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呼吸變得困難,胸口堵得厲害,難受的,想要躲開他灼熱的視線。</span>
<span>她低垂着頭,将眸底洶湧的情緒掩住,忽然,淡淡的問道:“王爺總是用理所當然的态度,來傷害我,還有我最在乎的親人,憑什麽讓我傾心于你,王爺知不知道,想要得到,就必須先付出!王爺想要我的心,試問,你付出了什麽?”</span>
<span>冷唯墨失控的目光,落到一臉平靜的夏微瀾身上,眼眸中浮上一抹不易察覺的複雜,僵硬的别開眼,抓起整壺的酒,狂</span><span>飲而盡。</span>
<span>灼燙帶着刺痛般的辛辣,一路下滑,穿過咽喉,燙傷了胃,也燙傷了心。</span>
<span>沒來由的一陣心痛,他說出連自己都覺得窘迫的話語:“我的心!”</span>
<span>夏微瀾震驚的無法動彈,這樣直接又霸道的态度,是他一慣的作風。</span>
<span>可是,他似乎不明白,并不是自己付出,就一定會得到!</span>
<span>并不是他付出了真心,她就要用真心回付。</span>
<span>傷害已成,再多的忏悔,都無法挽回,曾經失去的。</span>
<span>心靈的創傷悲痛,或許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會漸漸淡漠,甚至煙消雲散,可是,那份痛徹心扉的痛感,卻是刻在身體裏,伴随人的靈魂,直至心跳停止。</span>
<span>恍惚中,眼前隻覺茫然一片,仿佛置身濃霧之中,辨不出方向。</span>
<span>忽然,他冰冷的唇,落到她的眉心上,讓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span>
<span>他的吻,緩緩向下,撲面而來的酒香,讓她不适的蹙眉,推拒的動作,還未發生,手卻被他緊緊握住,詫異的擡頭,卻見他抿着唇,幽潭般的黑眸,深深的凝視着她,“回答本王,若是我用真心去愛你,你可願意,奉上你的真心。”</span>
<span>夏微瀾垂眸,淡漠的眼中,浮現出一絲寒冷之色,愛他,怎麽可能!</span>
<span>但是,正面拒絕是不智之舉,她緩緩擡眸,恢複了往日的淡然,低聲說道:“我不知道,因爲有時候,心,并不能自己控制……”</span>
<span>淡漠的語氣,夾雜着些許複雜的情緒,似迷霧般,一絲</span><span>一縷的纏着她,讓她怔忡,讓她望着那雙眼睛,不知該如何抗拒。</span>
<span>冷唯墨皺眉深思,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消磨。</span>
<span>突然,洛兒走了進來,打破了一室的暧昧,她麻利的鋪好床鋪。</span>
<span>而洗浴的用具,也已經準備妥當。</span>
<span>驚詫間,夏微瀾的身子被橫抱起,冷唯墨抱着她,大步流星的走向浴室。</span>
<span>心裏,打了個顫,完全失了平日的鎮靜,猛地擡起頭,頭頂直直地撞到冷唯墨的下巴,隻聽見牙齒磕噔的撞擊聲,一陣細微的抽氣聲傳來。</span>
<span>冷唯墨冷峻的面容黑了大半,目光中夾雜着氣惱,又有些無可奈何,胸口微微起伏,半晌,才強自壓下火氣,隐忍的問道:“怕我吃了你不成?”</span>
<span>不安的心跳,在他戲谑的言語中,漸漸恢複了平時的頻率。</span>
<span>冷唯墨微微眯眸,眸底的情緒變幻莫測,倏地放下她,喚來洛兒,緩步走了出去。</span>
<span>沐浴過後,夏微瀾回到卧房内,微濕的浴袍,包裹着嬌小的身體,蓬松的下擺,行走之間,隐約露出修長勻稱的雙腿,緩緩行來,倒有種别樣的風情。</span>
<span>進入房中,本以爲,他已經離去,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穩坐在床沿,黑發長瀉,慵懶散落到浮雲錦袍上,像是宣紙上劃過的水墨,多了幾分随意慵懶。</span>
<span>他的身影,在燃着昏黃燈光的屋子内,散發着柔和的光暈,隻聽見一個霸道的聲音傳來,“過來,替我寬衣。”</span>
<span>突如其來的話,給</span><span>夏微瀾帶來莫大的沖擊,完全楞在了當場,心髒不受控制的狂跳,看着不遠處的身影,她感到強烈的慌亂,張了張唇,卻又欲言又止。</span>
<span>她從未設想過這樣的情景,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span>
<span>等了許久,卻未見她過來,冷唯墨不悅的轉頭,見她站在遠處,躊躇不前,不由挑眉,狹長的眸子似幽潭一般,綴上了點點星光,仿佛夜晚投到湖中的月色。</span>
<span>她微顫的長睫,帶着絲絲不安,羞怯的模樣,卻讓他難得的心情大好,緩緩地勾起薄唇,戲谑道:“怎麽,還要我過去請你不成?”</span>
<span>夏微瀾見他如此,心裏卻更加感到不安,想來想去,拒絕他,不太可能!</span>
<span>她終究敵不過他,眼眸一閃,輕咬下唇,乖乖地走了過去。</span>
<span>低着頭,站到他的面前,卻沒有任何動作。</span>
<span>冷唯墨微微挑眉,在床榻邊站定,張開雙臂,等着她服侍寬衣。</span>
<span>夏微瀾低着眼簾,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擡眸,見他動作有異。</span>
<span>這才發現,原來,他的手,受傷了,微微颦眉,手顫巍巍的要去扯他的腰帶,原本蒼白的小臉,漸漸不由自主的微醺。</span>
<span>冷唯墨微微眯眸,看着她窘迫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隻見她的臉,越垂越低,滿頭的青絲,被水氣熏染過,黑如墨、柔如絲……</span>
<span>一縷縷的糾纏,順着肩頭,一點點的滑下。</span>
<span>在燭光中,閃着幽幽的光澤,不時的,還散發出淡淡的</span><span>茶花香氣。</span>
<span>嘴唇不自覺地,落向那一頭青絲,似嗅非嗅,似吻非吻……</span>
<span>被他輕輕的一碰觸,夏微瀾猛地一怔,本就緊張的身體,頓時變得僵硬,神經全都繃緊了,動也不敢動一下。</span>
<span>女子到底與男子不同,男子的身體和心,可以一分爲二!</span>
<span>他可以和不喜歡的女子纏綿,隻顧發洩**。</span>
<span>而女子卻不同,無論怎樣掩飾,隻要她不願意,身體的一個微小細節,都可以出賣她的心。</span>
<span>冷唯墨突然感到一陣煩悶,像一塊大石壓在胸口,讓人難以呼吸,悶的都喘不過氣,蓦地拉過她的手,冷冷地道:“行了行了,等你弄好,隻怕天都要亮了!”</span>
<span>說罷,單手解開身上的盤扣,将外面罩着的衫子,脫了下來,扔到一邊,身上僅穿了一件亵衣,修長的身形,在淡淡光暈下,顯露無疑。</span>
<span>随後,拿起一塊幹淨的布巾包在手上,回過身,卻見夏微瀾面容尴尬看着他。</span>
<span>從何時開始,面對她時,自己會變得如此小心翼翼,他還是那個唯我獨尊的冷唯墨嗎?</span>
<span>不由輕哼一聲,低聲道:“早些睡吧!”</span>
<span>夏微瀾躺在床榻上,十指抓住被子,将身子蓋得嚴嚴實實,閉上眼眸,房内的紅燭被吹滅,隻有清冷夜色,透過窗紗射了進來,爲黑暗的房間,增了幾分朦胧光暈。</span>
<span>閉着眼睛,聽覺和嗅覺,變得異常的靈敏。</span>
<span>床帏裏,依稀聽到身旁的男子,傳來的淺淺呼吸聲,以及</span><span>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清爽香氣。</span>
<span>等待成了最爲煎熬的事情,以往兩人親密的夜晚,亦很少有睡在一起的經曆。</span>
<span>今夜,卻隐隐有什麽東西,變得不同了!</span>
<span>薄被的一角,被他掀開,颀長的身軀,帶着絲絲暖意,鑽了進來,微涼的指尖,劃過她的面頰,帶着些許戲谑的低沉嗓音,從頭上方傳了過來,“怎麽出汗了?”</span>
<span>被他這麽一說,夏微瀾真的感覺到,額際上滲出一層薄汗,柔軟舒适的薄被,似乎蒙上一層熱氣,身體也變得燥熱起來。</span>
<span>她抿了抿唇,依舊閉着眼睛,一聲不吭,而臉上,卻不自覺浮現紅暈。</span>
<span>冷唯墨半靠在床頭,順滑的發絲滑落,低頭看她,俯下身,伸手,把玩她散落一枕的發,手指輕柔的圈着她的發絲,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觸感。</span>
<span>像是被柔軟的絲絨,搔弄着腳心,酥酥麻麻的癢,一波一波的從腳底,直達心間。</span>
<span>他低下頭,鼻尖幾乎碰到她的臉上,灼熱的鼻息,噴塗到肌膚上,在兩人之間狹隘的空間,愈加燥熱,他緩緩勾唇,眸子微眯,伏在耳畔啞聲低語,“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