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夏微瀾眸光閃了閃,搖頭道:“我哪懂什麽醫理,隻是恰巧在醫書裏,看到過這樣的病狀,情急之下,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了!”</span>
<span>慕容風眸中掠過一絲贊賞,随即,從懷中拿出一個玉瓶,遞到她手邊,淡淡笑道:“這瓶中的藥,可解百毒,王妃放在身上,可以防萬一,往後在府中,可要多加小心!”</span>
<span>夏微瀾淡笑接過,低聲感謝道:“多謝慕容大夫提醒,這件事,還請您守口如瓶,切莫洩露出去!”</span>
<span>慕容風點頭颔首,眸中更是多了一分欣賞,微微一笑,道:“好的,這裏畢竟是女眷的住所,在下不便久留,告辭!”</span>
<span>說罷,他步履沉穩的走了出去。</span>
<span>這時,洛兒面色沉重的走了過來,扯了扯夏微瀾的衣袖,打着手勢道:“小姐,我知道丹兒怎麽會中毒了!”</span>
<span>夏微瀾眉頭緊颦,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成真,低低吐了口氣,淡淡問道:“是不是湯中有毒?”</span>
<span>洛兒點點頭,手中的那碗銀耳蓮子羹,銀針放下,一層烏黑染在了銀針上。</span>
<span>她知道事态嚴重,怕自己打手勢,表述不清楚,便取來紙筆寫下,“我按小姐的吩咐,去廚房打探過了,宋大娘說,這銀耳蓮子羹,是馨夫人身邊的丫鬟命人做的,但是,卻遲遲沒有人來取,宋大娘不敢亂動,我便央宋大娘,把做好的讓給我們,而丹兒這丫頭向來嘴饞,先偷嘗一口,這毒,就是這樣中</span><span>下的!”</span>
<span>夏微瀾緊擰眉心,低聲問道:“那剩下的銀耳蓮子羹怎麽處理的?”</span>
<span>洛兒眉心緊皺,接着寫道:“我已經驗過了,整個鍋裏的湯有毒,已經被我埋掉了。”</span>
<span>寫着寫着,雙手後怕的顫抖起來,擡頭看她,臉上滿是懊惱之色,眼圈微微發紅,“若不是丹兒先毒發,隻怕小姐,就要被我害死了……”</span>
<span>夏微瀾低低吐了口氣,安撫道:“這事怎麽能怪你呢,廚房混雜之地,這下毒的人,實在難以判定,此事先不要聲張,這兇手是要害雨馨,還是我,還說不定呢,不要打草驚蛇!”</span>
<span>洛兒目光沉凝,憂心的點點頭。</span>
<span>夏微瀾皺緊眉心,心裏雖不願相信,卻隐隐有所預感,喃喃道:“若此事真是雨馨所爲,那麽,她的心機,真是可怕,既能害了我,又可以爲自己開脫。”</span>
<span>如果要問誰的動機最大,那矛頭直指向雨馨,因爲孩子的事,她定然對她存了芥蒂。</span>
<span>想到這,她低低歎了口氣,忍不住搖了搖頭,此事,還沒查清,冤枉了她,也說不定。</span>
<span>洛兒緊抿着唇,接着寫道:“小姐,你打算怎麽做?”</span>
<span>夏微瀾沉思不語,卻是心寒異常,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不由想起以往些許片斷,猛地站起身來,緊緊地握起拳,半晌沒有松開。</span>
<span>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請安的聲音。</span>
<span>夏微瀾心頭一慌,面色變得沉重,立刻說道:“洛兒,快把這些紙都撕了!”</span>
<span>話音</span><span>剛落,隻見一個颀長挺拔的高大身影,步履沉穩的走了進來。</span>
<span>一襲玄墨色的錦袍,仿佛能融進夜色之中,衣襟前的華貴金線,發出細細碎碎的光點,背後映襯幽暗的夜色,銀白的月光,如同輕煙一般。</span>
<span>正好落到那人冷峻的面容上,眼眸幽冷如潭,深沉似海,黑不見底,讓人恐懼。</span>
<span>洛兒手下的動作,變得遲緩,見冷唯墨向她們的方向看來,不由害怕的低下頭,将一疊紙張藏到了身後。</span>
<span>夏微瀾心頭不由一驚,稍稍側目,眼神示意洛兒退下。</span>
<span>洛兒點頭颔首,經過冷唯墨身邊時,俯了俯身,随即,步履急促的走了出去。</span>
<span>冷唯墨倨傲的站在門口,銳利的眸子微眯,幽暗的目光閃過一絲不悅,冷聲道:“王妃不會是連規距都忘了吧!”</span>
<span>夏微瀾暗吸了口氣,緩步走了過去,垂下眸子,俯身請安道:“妾身見過王爺!”</span>
<span>冷唯墨蓦地挑眉,細細端祥着眼前的女子,秀而清的柳眉之下,一雙清眸平靜無波,乍看下覺得十分溫柔,順從……</span>
<span>可是,若看得仔細,便不難發現,裏面透着一抹堅毅、清傲之色,小而挺的鼻子,柔軟且微粉的唇,此時,抿成一個清冷的弧度。</span>
<span>似乎面對他,無論何時,都是淡漠無溫的表情,像是一層冷冰的面具。</span>
<span>而最真實的一面,隻有在親近的人面前,才會展露。</span>
<span>夏微瀾微微擡頭,見他目光幽深的注視着自己,那雙清冷</span><span>的雙瞳,黑不見底,仿佛能映出自己的倒影,隻聽見他冷淡的聲音響起,“傳膳!”</span>
<span>夏微瀾微感到詫異,他怎麽會突然來這裏用膳,一時心血來潮,還是爲了要羞辱她?</span>
<span>這段日子的反常,比起從前的冷厲對侍,更讓她心中不安,甚至害怕。</span>
<span>沒多久,數名身着粉衣的婢女,手端美味佳肴,足下輕微,徐徐而來,将菜肴放置桌上後,悄無聲息的退下。</span>
<span>夏微瀾察覺到頭頂傳來的炙熱視線,淡漠的問道:“王爺,您有什麽事嗎?”</span>
<span>冷唯墨盯着她孱弱的體态,倏地伸出手,一把攬過她纖細的腰肢,不悅的皺了皺眉,沉聲道:“太瘦了!”</span>
<span>夏微瀾微微蹙眉,他的目光,時不時的掃向她的腹部,眸中帶着一絲困惑,還有一絲不自覺顯露的溫柔,一切都讓她……</span>
<span>等到他全然松開對自己的禁锢,夏微瀾暗暗舒了一口氣,将目光轉移到桌上。</span>
<span>王府的廚師的手藝,與宮内禦廚的相比,應是不相上下,膳食做得色香味俱全,可奇怪的事,今天的菜色,卻很是清淡,她很喜歡。</span>
<span>從中午醒來,到此刻還未進食,的确是有些餓了!</span>
<span>可是,身旁的人是他,就算是再喜歡,也提不起多大的興緻,勉強自己吃了小半碗,便放下銀筷。</span>
<span>冷唯墨微眯眼眸,不悅的看她一眼,似乎對她吃的太少,表示不滿意,直接夾起一塊鮮嫩的魚肉,剔除肉中的長刺,随後,送至</span><span>她的唇邊。</span>
<span>夏微瀾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眸中閃過一絲驚懼之色,忙不疊的低聲道:“妾身自己來就好,不麻煩王爺了!”</span>
<span>擡眸間,他威脅的目光,冷洌的射向她,那眼神似乎在說,如果她敢不吃,他就要扒了她的皮,這個男人,似乎隻習慣于命令别人。</span>
<span>而且,不喜歡,聽到任何的反抗,整個就一土霸王。</span>
<span>夏微瀾黛眉輕颦,帶着微微的不悅,張口吞下他送過來的魚肉,此刻的順從,隻是怕他沖動之下,做出更過分的事情,畢竟他權勢驚天,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span>
<span>她還想留着命,逃出府去過自由的日子呢!</span>
<span>冷唯墨很是滿意她的反應,深幽的眸子閃過一絲光亮,狀若無意的問道:“味道如何?”</span>
<span>大概是口中的食物,正在咀嚼中,還未來得及咽下,她的聲音,顯得有些含糊不清,點頭淡淡道:“很好。”</span>
<span>冷唯墨面色平靜,唇角卻勾起一抹極淺的笑弧,這個舉措,似乎讓他心情變得不錯,并且産生出一股狂熱,手中的銀筷,在各種菜式中遊走,将她的小碗堆積成山。</span>
<span>夏微瀾敢怒不敢言,緊皺着眉,盡力勉強自己埋頭苦吃。</span>
<span>突然,胃中湧上一種強烈的嘔意,她來不及反應,單手捂着胸口,倏地偏過頭,忍不住嘔吐起來,眼角不自覺地流出淚來,手着扶住一旁的桌靠。</span>
<span>剛入口的食物,就這樣,狂吐而出,泛起一絲酸腥的氣味。</span>
<span>啪的一聲!</span>
<span>冷唯墨扔下手中的銀筷,深邃的寒眸直盯着她,冷聲下令:“趕緊撤了!”</span>
<span>衆人聞言,不敢怠慢片刻,趕緊收拾起來。</span>
<span>夏微瀾低垂着頭,吐得頭暈暈的,接過不知誰遞來的杯子,把水一口飲進。</span>
<span>頓了頓,擡眸發現,對方臉上的神色陰沉如寒鐵,似乎正在醞釀着怒意,快要狂飙出來。</span>
<span>縱使臉上沒有透出慌亂,但從他僵硬的動作,不難看出他的不知所措,手輕拍着她的背部,低聲問道:“是不是很難受?”</span>
<span>剛問出口,臉上不禁浮現一抹尴尬之色,問的什麽白癡問題?</span>
<span>夏微瀾擡起頭,怔怔的望着他,盈盈若水的眸子裏,帶着一絲困惑的情緒,沉聲說道:“王爺,求你不要這樣待我!你的喜怒無常,真的讓我很恐懼,因爲,我不知道,這一刻的溫柔體貼,下一刻,你是不是要将我拖出去處死……”</span>
<span>冷唯墨的的臉龐,瞬間變得鐵青,手下無意識握住的酒杯,終于,承受不住他的怒意。</span>
<span>砰的一聲!碎裂開來,參差不齊的碎片,深深刺進肉裏,流出汩汩鮮血。</span>
<span>殷紅的血迹,順着掌心流下來,落到桌面上,一滴一滴,鮮紅妖治,仿佛冬日裏開放的紅梅。</span>
<span>自那日離開,他就陷入一股擺脫不了的痛苦之中。</span>
<span>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緒,患得患失。</span>
<span>當得知她可能愛上别的男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那種空落落的恐懼</span><span>,就像一隻隻螞蟻,慢慢的啃噬着他的骨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span>
<span>寵她也好,愛她也好,恨她也罷!</span>
<span>到底,她還活生生的在他眼前,留在她身邊,他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倘若有一天,她突然從他眼前消失,連一縷香氣,也不曾留下。</span>
<span>到那個時候,他可會後悔?</span>
<span>心禁不住猛然繃緊,目光倏地深邃起來,手中越握越緊,血越流越多,他卻毫無察覺,掌心的疼痛,似乎抵不了心痛分毫,胸口劇烈起伏着,喉間發出沙啞的嗓音,嘴角緩緩勾起的一抹冷笑,帶着一股沉痛悲傷的弧度,“本王就這麽可怕嗎?”</span>
<span>時間突然靜止了一般,兩人就那樣坐着,似乎在看着對方,又似乎不是,仿佛有一層冰冷而堅固的牆壁,将兩人的心,遠遠的隔絕開來。</span>
<span>沒人教他如何去愛一個人,他隻會用最本能的方式,去索取,去掠奪。</span>
<span>現在他清楚的認知,驕傲也好,自尊也罷,原來,她的面前,是多麽的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