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火柴家裏出事,阿琴雖是後媽,但也算是火柴唯一的親人。他曾親眼看到小布在失去爺爺之後那種絕望的神情,他不想火柴也這樣。
或許,火柴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天使,教他忘記,教他快樂,而這個天使現在折斷了翅膀,他必須小心地守護她。他相信終有一天,天使的臉上會綻放無憂無慮的笑容。
“小火柴,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在你身邊的。”一槟說。
火柴的臉頰貼在他的肩上,兩人的心髒現在處于最近的位置,火柴能感受到他心跳的頻率是和自己一樣的。“你的意思是你接受我了?”
一槟撫摸着她的後腦勺,“傻瓜,其實我早就接受你了啊…”
火柴笑了笑,但是臉上的擔憂還是沒能褪去,“一槟,謝謝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願意在我身邊。一槟,我要告訴你,我媽沒有想賣了我,她是想給我一個完整的更好的家庭,她也沒有嫁了人丢下我不管,她是在激我離開大野家,她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爲了我。可是說着說着,她突然神志不清了,怎麽會這樣…”
一槟,“别着急,她會好起來的。”
這時,門開了,護士急急地跑了出來,她來不及解釋,直接跑向急救室,“鍾醫生,病人快不行了,要馬上急救。”
然後,醫生護士好幾個一同跑進了病房。
火柴渾身顫抖着,一槟緊緊摟着她支撐着她,還在她耳邊低語,“沒事沒事,别怕。”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醫生開門出來,抱歉地看了火柴一眼,“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病人送來的時候已經休克,她的神經中樞因爲吸入過量的海洛因而受損,能醒來已經是奇迹了。”
火柴萬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拉着醫生的胳膊說,“不可能的,她剛才好精神奕奕地跟我說着以前的事情,不可能的,怎麽會收走就走?醫生,你再救救她,救救她啊。”
醫生無奈地說,“她是販毒集團重要的認證,我們也不想她有事,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結果。她能跟你說話,或許是回光返照吧…二少爺,我得去通知朱隊長,先走一步。”
說着,醫生大跨步地走了,寂靜的走廊裏,醫生離去的腳步聲顯得格外響亮,好像還能聽得到回聲。
火柴呆呆地站在病房門口,不進去也不離開。一槟上前拍着她的肩膀,說,“進去看看吧,再不看就沒有機會了…”
火柴搖着頭,空洞地看着敞開着門的病房裏,護士正給阿琴蓋上白床單。苦澀的眼淚順流而下,流進口中,鹹澀難耐,火柴微微一笑,輕聲說,“回光返照…回光返照…呵呵,她走到生命的盡頭,還因爲擔心我被報複而緊閉着嘴巴,她不需要這樣的,她又不是我親媽,對吧...”
“火柴,你别這樣,她這麽多年的苦心今天終于讓你明白,她也算了了心願。”
“不,我甯願她要賣我是爲了錢,要是沒有我,她可以再嫁人啊,她爲什麽要養我這麽多年?親媽我沒見過,我不知道媽媽是一個什麽概念,我隻知道她就是我媽媽…”
說着,火柴邁開腳步走了進去,走到病床前,“噗通”一聲跪下,顫抖的手輕輕掀開白床單。隻見阿琴安詳地閉着眼睛,臉色就跟剛才一樣蒼白,如果不是醫生宣告了死亡,她還以爲阿琴隻是在睡覺。
阿琴的嘴角帶着笑,她是帶着笑離開的,在生命的盡頭,她還能見到女兒一面,把多年來的苦心告訴女兒,她死而無憾。
“媽~~”火柴一聲沙啞的呼喚,她輕搖阿琴的肩膀,卻再也叫不醒她。
一槟理解火柴的心情,他也失去了母親,但慶幸的是,他還有一個父親。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子欲養而親不待,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父親。
是啊,哪怕父親年輕的時候有過多少風流帳,他都是把他帶到這個世界的人。他恨的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好計較的,父親的身體也不好,他更應該多多孝順才是。
火柴泣不成聲,如果阿琴早點告訴她實情,或許她還不會這麽傷心。從小到大,她都誤解了這個後媽,她從來都沒有給她一點好臉色。殊不知,正是因爲這樣,所以阿琴的激将法才會成功,這個後媽非常了解她。
一旁的護士早已習慣了這種生離死别,但看到火柴悲戚戚的哭聲,也不禁動容。護士勸道,“其實,死對她而言也是一種解脫,要知道,每當毒瘾犯了的時候,是生不如死的。我們在她胳膊上發現了好多針孔,都是因爲注射毒品導緻。在她的手腕上,也有自殺過的痕迹…她昏迷這幾天一直迷迷糊糊地叫着火柴,她能在死前見到你,也算了了心願。”
火柴聽了,更加淚流不止,連聲音都沙啞了。一槟将白床單再次蓋上,“讓她哭會兒吧,失去至親的滋味不好受…”
護士點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不一會兒,朱啓達聞訊趕到,對于阿琴的死,他懊惱極了。本來還想從阿琴口中找出指證方永偉的證據,可是人一走,所有希望化爲泡影。
“小火柴,節哀順變,你媽的死,我也感到很難過。”
火柴止住哭聲,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啞着聲音說,“朱隊長,其實我在進來的時候,把我媽說的話都錄了下來…她沒有答應跟警方合作,也沒有說關于藏毒販毒的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們。”
朱啓達感激地接過手機,“不管有沒有用,先傳給我好了。”說着,朱啓達用藍牙将火柴的錄音片段傳到了自己的手機上。
火柴深呼吸一下,連呼吸都是抖的,她靠近一槟的懷裏不斷流淚。一槟撫着她的頭發,也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