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偉收起蝴蝶墜子,朝船艙裏喊了一句,“楚大元,出來幫忙。”
“哦,來了。”楚大元從船艙走出來,“什麽事?”
“把船帆拉起來,我們回澳洲去。”
楚大元一驚,“什麽?回去?我們好不容易才出來了,回去豈不是送死麽?到處都在通緝我。我要是被抓了,你也逃不掉的。”
方永偉斜了他一眼,“什麽叫出來,港口早已封鎖,我們呆在這裏遲早被找到,有糧無水怎麽呆?還不如去岸上躲一躲。我已經發信息去泰國了,那邊很快就會派人過來。”
“你沒騙我吧?”楚大元有些不放心,現在的他就像一隻驚弓之鳥,稍微一點變動都非常警覺。
方永偉輕笑了下,“你不是說你要是被抓了,我也逃不掉麽,我們目前坐在同一條船上,我不會害你的。”頓了頓,他又補上一句,“但是之後,是敵是友還有待考量。趕緊的,揚帆。”
楚大元隻好照辦,盡管心裏充滿了懷疑。
通緝令已經下發了一個星期,楚家的所有銀行賬戶都已經被凍結。楚家大宅在被緝毒犬反反複複裏裏外外嗅了個底朝天之後,并沒有發現任何毒品,所以沒有被查封。
雖說楚家的牧場不大,但也有十幾個工人,再加上因爲大元集團的突然倒閉而失去工作的員工,少說也有兩三百人,這支龐大的讨債隊伍,一聽說楚家大宅還沒有被查封,集體到楚家大宅鬧事。
家裏值錢的,能搬的,能用的,都被搶走了,連那幾盞裝在牆頂的水晶吊燈都不放過。
可憐現在隻剩下陳伊蓮,她素雅的妝容一點都沒了曾經的貴婦人樣,隻是長年養成的言行舉止,還流露着一絲絲貴婦的氣質。
當工人們在樓下叫嚣着的時候,她一個婦人家根本不敢出去,躲在樓頂的閣樓裏面瑟瑟發抖。直到樓下沒了聲音好久好久,她才敢下來。
天哪,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走了,廢舊報紙、陶瓷碎片、廢物雜物等,随處可見,屋裏簡直成了廢墟堆。
她呆呆地坐在豪華的皮質沙發上,這是唯一一件因爲太大搬不動而沒有被搶走的家具。她仿佛一夜之間變老了,精瘦的手顫顫地撫摸着沙發,她曾經坐在這裏幫女兒削蘋果,幫丈夫按肩膀,可如今,沙發上面隻剩下一層薄薄的灰層。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陳伊蓮本能地吓了一跳,“家裏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搬了。”她撲在沙發上,張開手腳,全力巴緊沙發,仰着頭大喊,“如果連沙發都要搬走,那就把我打死吧!”
外面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阿姨,是我,楊一楓。”
“一楓?楊一楓!”陳伊蓮瘋了似地從沙發裏站起來,跑到門邊,用力将門打開。
楊一楓和方小布站在門口,方小布手裏還拎着一個水果籃,兩人都錯愕不已。剛才沿路走來,蕭條狼藉的景象已經令他們大吃一驚,現在看到屋裏的淩亂不堪,又是一陣錯愕。
“楊一楓!”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陳伊蓮指着他大吼一聲,“你還有臉來?我還沒去楊家找你算帳,你倒是先找上門來了?!好,好…”陳伊蓮四處看了看,随手抄起一截斷了的木頭棒子,“我打死你!!”
“啊~”小布驚呼一聲。
楊一楓擋在小布前面,一伸手就抓住了木棒,“阿姨,你冷靜一點。”
陳伊蓮根本就沒有什麽力氣,就算拿的是槍也扣不動扳機,更何況隻是木棒,她隻是情緒激動了些而已。
“你這個畜生,抛棄我的楚陽不夠,還要害她坐牢,你把我楚家害成了這樣,你是來看笑話的吧,你真不是人啊,小時候白疼你了。”
楊一楓也不敢用力,木棒的斷口正朝着陳伊蓮自己,他怕一不小心傷到她,“阿姨,你冷靜一點,把木棒放下,有話好好說…”
陳伊蓮怒發沖冠,根本冷靜不下來,“放開,放開!”
她突然用力一抽,一楓隻感覺到手心一陣劇痛,“嘶…”他首先看到了木棒上,一枚突出的銀色金屬釘子,尖銳的釘子尖上,是一片血紅色。
“一楓,你的手在流血…”小布立馬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楊一楓隻感覺到手心一股濕漉漉的液體流出,伴随着陣陣劇痛。
那枚釘子,一定劃得很深。
“我沒事!”他緊緊握着手心,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來,滴在光潔的地闆上。
陳伊蓮并沒有因此退讓,而是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楊一楓流血了,你流血了,最好把你的血流幹,在楚陽判刑之前,你最好先死,你先死!”
小布将水果籃放在地上,從包裏拿出一包紙巾,整個拆開全部塞在一楓的手心裏,“我馬上叫救護車,你忍一忍。”
“不用,小傷而已,很快就止血了。”楊一楓看着陳伊蓮,他聽說大元集團的工人集體到楚家來鬧事,所以特意趕來看一下,他沒想到楚家竟然遭到員工的洗劫。
“可是…”小布看着那麽多張紙巾一下子就被血浸濕了,心疼得不得了。
“别可是了,你現在報警,讓警察趕緊過來一趟。”一楓鄭重地說,“按照我說的做,快!”
小布眼裏翻着淚花,點點頭,“好,我馬上報警。”
陳伊蓮停止大笑,臉上又浮現了深深的哀愁,自言自語着,“我的女兒,我的丈夫,我的家…你還給我,老天爺,你還給我啊!!”
楊一楓敏捷地跨上前一步,一把鉗住陳伊蓮的手腕,陳伊蓮吃痛,自覺地松開了那截斷木,“啊…楊一楓,你放手,你這個沒良心的臭男人,爲什麽楚陽偏偏就愛上了你,還對你死心塌地的!我還蠢到答應跟你媽一起撮合你們…”
楊一楓聽陳伊蓮的聲音越來越輕,頓時意識到她的不對勁,連忙順勢扶着她的胳膊拉她坐到沙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