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硬生生地将鄭淑的話消化下去,朝進來的一槟微微一笑。
一槟輕歎一下,有點替小布不值。
鄭淑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先是在大夥面前撕破臉皮,當然她會有足夠的說詞把你貶得一文不值,然後在人前裝作若無其事,以表示她的大肚和包容,私下逮着機會就會辱罵你一番,讓你自行慚愧。
你若跟她回嘴跟她計較,她就會肆無忌憚得寸進尺,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她。這是一槟多年來總結的經驗,人前喊她一聲“大媽”,人後他已經完全可以将鄭淑排除在自己的視野範圍之外。
但是小布不行,她太柔弱了,又老實,根本不是鄭淑的對手。
楊一槟慢慢喝着豆漿,冷冰冰的樣子一如既往。
鄭淑問,“一槟,今天怎麽這麽早起?”
“今天是我媽的祭日!”他特意将“我媽”二字說得特别響。
“咳咳…”鄭淑差點被豆漿嗆到,内心的火氣蹭一下竄到了頭頂,楊一槟現在膽子大了啊!
小布在一旁聽着,恍然大悟一般看了一下楊一槟。原來他不是媽親生的~
之後,大家陸陸續續都下樓了,鄭淑隻好悶着氣一言不發。
早餐過後,楊一楓帶着小布去了牧場。
“一楓哥哥,我還想幫桂嫂打掃呢,你帶我出來,爸媽會不會生氣啊?”
楊一楓一邊開車一邊說,“我娶你回來可不是讓你伺候别人的,伺候我就好啦,哈哈~”
“讨厭,人家跟你說正經呢。”小布心裏甜甜的,隻要有一楓哥哥的愛護,哪怕受再大的委屈都值得。
“我也跟你說正經呢,帶你去見一個人,可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小布好奇地看着一楓,“真的嗎?…可是,我不想知道…”一楓哥哥,我怕知道更多,隻會讓我更加慚愧而已。
“小布乖,逃避不是辦法。解鈴還需系鈴人,難道你不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不管你爸媽做了什麽,一楓哥哥都不會離開你的,我愛的是你的人。”
小布還是很擔心,“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如果我沒有離開家,我想十五年前的事我可能知道。等問了那個人,我們再去問問大姐,她可能也知道一些。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嗯…”小布轉頭看着車窗外,眼裏滿是擔憂。如果沒有楊一楓,她恐怕連想起爸媽的勇氣都沒有。
驅車到達牧場的中央基地,達叔已經在門口等着了。達叔年界六十,算是牧場裏最老的員工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可以看出他見到楊一楓很是激動。
“大少爺,我以爲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楊一楓上前抱了抱老人家,他猶記得自己還未離開牧場時,因爲貪玩而在牧場裏迷了路,天又下了大雨,小小年紀的他昏迷在草地上。那時,還是達叔先找到了他。
“達叔,我很想你,你真是一點都沒變,白頭發沒變黑,也沒變少…這些年你身體好嗎?”
“好,沒病沒痛,還能看幾年牧場。達叔還要看着你成家立業呢~”
楊一楓一笑,伸手拉過身後的小布,“喏,這不是帶老婆來看你了麽…小布,叫達叔。”
“達叔好,我叫小布…”
達叔錯愕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失口問,“小布?…”他幹枯的手顫顫地指着那似曾相似的臉。
一楓見狀,連忙說,“達叔,您一定對她很熟悉吧?她的父親是方永偉,母親是崔友麗…我們這次來,就是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我媽那麽耿耿于懷。”
“等等一楓…你是說,小布…是你的妻子?”
一楓鄭重地點點頭,“是!”
達叔一想,這真是冤孽啊,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糾結到一塊兒去了。
達叔緊繃的神情逐漸放松,見到當年的小丫頭,他還是意外和高興的。他笑笑地對小布說,“丫頭,還記得達爺爺嗎?”
達爺爺?小布在記憶深處探尋着某段記憶。
——“丫頭,要順着毛刷,這樣…”達叔一邊示範一邊說,“馬兒會很舒服很舒服的,然後才會跟你很親密。”
“很親密之後我能騎它嗎?”五歲的小女孩閃着童真的雙眸,一眨一眨的。
“當然可以了,不過得等丫頭長大一些才可以哦。”
“好,那我先幫馬兒刷毛,讓它跟我很親密,等我長大了,它就不會摔我了。”
“對,丫頭真聰明~”
小布揉捏着發絲,在她印象中,似乎真的有這麽一位白頭發的老爺爺,“達爺爺,原來是你啊…”她雀躍地抓着一楓的胳膊,“一楓哥哥,達爺爺以前教我這麽跟馬兒培養好感情呢,哈哈”
“哦,是麽?!”楊一楓驚喜萬分,原想着達叔是牧場的老員工,一定知道十五年前的事,不想原來小布和達叔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達叔摸摸下巴的絡腮胡,看到以前的小毛孩子長大,是他最欣慰的事,“好了,有話進屋說吧,來,進來。”
楊一楓和小布尾随達叔進到屋裏。這房子是新蓋的,達叔的妻子很早就走了,沒有留下一兒半女,所以一直住在牧場裏。
去年牧場大規劃改造,建造了這個中心基地,修建了許多廠房,光光大型的飼養場就有五個,全部都是現代化機械操作,牲畜住得舒服,工人也舒服。
“這幾年的變化可真快,現在的馬兒用不着我幫它們刷毛一樣很舒服。”達叔感慨着,給他們端來清茶。
一楓關心地詢問,“這裏還住得習慣嗎?”
“達叔我孑然一身,住哪裏都習慣啊…”達叔看到小布,就想到當年的小姑娘,崔友麗在他眼裏,始終是小姑娘,“小布,你跟你媽長得可真像啊~”
小布怯怯地問,“爺爺,你能告訴我,我爸媽當年的事嗎?我好想知道啊…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扔下我和弟弟走了,一句話都沒留。”說到這件事,小布臉上有着難得的平靜。
達叔聽了,不禁暗自難過,“唉,還不如我這把老骨頭走得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