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到底是大家閨秀,繼承了父親楚大元的能言善辯,她的陣陣說辭給鄭淑找了一個穩健的台階,鄭淑歎了一口氣,說,“唉,是啊…還是你理解我,他們男人隻會大嗓門,說的做的都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
“阿姨,一楓的事…你跟叔叔就這麽同意了?”楚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當初還是他們有意撮合她和一楓的。
鄭淑拍拍楚陽的手,勸道,“好孩子,在阿姨心裏,你才是最适合的楊家兒媳婦,也是唯一的。”至于一槟,她根本不把他當兒子看,又何來兒媳婦一說?!“那個方小布身單體薄,還一點都上不了台面,跟你差遠了。”
楚陽低着頭,心裏難受得要命,這些年來,一楓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都是她在單相思。她含着淚,淡淡地說,“他都結婚了,我沒希望了…”
“一楓這孩子從小就叛逆,常年在外,不着家,可是他始終是楊家的長子,如果以後繼承牧場,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妻子。一楓的心,是野慣了,男孩子嘛,總喜歡刺激的,喜歡新鮮的。可一旦相處久了,兩個人之間的不合适就會慢慢暴露。那時候他就知道這個方小布隻是一個包袱…楚陽,你是不是嫌棄一楓結過婚?”
楚陽搖搖頭,“他對我一直很冷淡,就算我堅持,他也不見得會領情。”
“傻孩子,他是喜歡你的,他是在跟我們作對。”鄭淑極其遊說着,“這孩子的脾氣就這樣,我們越是要他做什麽,他就越是不想做。”
“真的嗎?”
“阿姨什麽時候騙過你,阿姨真的把你當自己人看啊…楚陽,如果你願意,就再等等,阿姨會幫你的。”
“好,好…”楚陽破涕爲笑。
鄭淑心裏放下了一塊大石,她之所以看中楚陽,是因爲她知道,隻有一楓跟楚陽結婚,才能保證楊家的家業由一楓繼承,楊楚聯姻,楊家牧場的産業才能越做越大。而那個楊一槟,隻不過是洗腳妹生的雜種,休想拿走楊家一分錢。
這時,門外正好傳來楊一槟的聲音,“大姐,我可以進來嗎?”
原來他是敲對面楊一甯的房門,可還是把這邊的鄭淑吓了一跳,正所謂心裏有鬼,也正是如此。
“阿姨,你怎麽了?”楚陽明顯感覺到鄭淑的手一顫,臉色也瞬間泛白。
鄭淑笑笑,假意撫着胸口,“沒事沒事,人老了不中用了,聽老爺子幾句訓就心裏堵得慌。”她把責任全部推在了丈夫楊泉信身上。
楚陽扶着她坐到床邊,“阿姨,你休息一下吧,身體重要,以後一槟的事你就别在叔叔面前提。”
“恩,好的…”
那邊,楊一槟平靜如水的雙眸泛起一片漣漪。大媽是在勸楚陽不要放棄哥嗎?可是,哥不是帶了嫂子回來麽,那嫂子…
一槟腦海裏回想着剛才那雙清澈單純的眼睛,雖然隻是沖沖看了一眼,但他印象深刻。
房裏傳來楊一甯的聲音,“一槟,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好,正在換衣服。”
“好的。”
一槟不喜歡這個叫楚陽的女人,甚至是讨厭。他與楚陽同歲,還記得十六歲那年,楊泉業接回兒子甚是高興,所以邀請了好友楚大元全家。他第一次與楊家人一起過年,也是第一次見到楚陽。
十六歲的楚陽出落得亭亭玉立,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她落落大方,靜動皆宜,所有人都很喜歡她。
而一槟,母親在的時候,他是一個沒爹的孩子,受盡同齡人的嘲諷;母親不在的時候,他隻是父親年輕時年少無知的結果,雖然有了一個所謂的家,但他知道,大家并非真心接受他。
也許就是這種差異吧,年幼的他,對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楚陽一點好感都沒有。
初來楊家,難免會有工人私下議論,一槟聽到的是他的母親當年如何如何勾引他父親。而大媽鄭淑的警告更是不堪入目——你媽隻是一個洗腳妹,要不是她自甘堕落爬上我丈夫的床,會有你這個小雜種嗎?
所以,他恨所謂的大媽,恨所謂的父親,也恨已經死去的母親。而楚陽,不停地靠近楊一楓,找着各種話題,炫耀着各種才華,明明楊一楓對她不屑一顧,她還厚着臉皮賣弄不停。
這無疑又增加了一槟對她的厭惡程度。
女人,就不能安安耽耽做自己的事嗎?!
這十年來,楚陽對一楓的感情未曾改變,而一槟對楚陽的厭惡也未曾改變。
楊泉信曾經私下找他談過,說一楓在外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對楚陽更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他未必肯回來接管牧場。
“要是你願意,可以試着去追求楚陽,這對你對楊家,都有好處。”
父親的話猶然在耳,但一槟一口就否決了,“不,我不願意!”
沒有任何原因,不作任何解釋。
房門忽然打開,将一槟的思緒拉了回來,開門的楊一甯已經換上了便服,“好了,進來吧…”
在這個家裏,一槟唯一親近的人就是這個大姐,他欽佩她的自信與獨立,欣賞她的幹練與随和,他視她爲良師益友,更是真正的親人。
一槟進到房間,也沒說什麽,随意地坐在陽台上的竹塌裏,臉上的陰霾揮灑不去。
“小夥子,怎麽了?一回來就耍酷?!”楊一甯了解這個弟弟的性格,他雖然表情不多,但喜怒哀樂還是看得出來的。
“沒有,我一向如此!”
“啧啧啧,我家的一槟真是憂郁的王子啊…不知道以後有哪家的姑娘會看上這個憂郁王子。”楊一甯用她特有的小幽默逗趣着。
這招果然奏效,一槟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總會有吧,不然我以後就當光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