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逾古稀的顧老先生正坐在搖椅上打盹,保姆示意不要驚擾了他。顧老闆把清優請到了父親放置照片的小房間,這裏是簡直是一個時代的縮影,清優目瞪口呆。
“夏小姐,你說的36年前的照片應該在……”顧老闆手指滑過一本本積着薄薄灰塵的相冊,“這本!”他對照片向來很敏感,從中抽出一本自信地說,“應該在這裏,你可以找找看有沒有存底。”
清優接過厚厚的相冊,“謝謝,可是……就算有存底也沒用啊,照片我見過,我想知道具體的事情……”
“其實那時候……我也十六、七歲了,整天混在父親身邊研究照相機,我想我的記憶應該比我父親的要深刻很多。”
清優興奮地點點頭,把注意力移回到相冊,“我要找的照片是1974年10月拍的……”
“照相館正是10月份開張的!”顧老闆也一陣激動,他快速翻到10月份的專輯。
清優眼前一亮,指着當前頁面的最上面第一張,“就是這張!”
顧老闆從相冊裏抽出照片,摸着下巴仔細回想,清優期待地看着他在房間裏踱來踱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打斷他。“嗯……實在沒什麽印象!”最後,顧老闆終于放棄了,時間的細水長流無情地刷平了36年前的記憶。
清優失望地低下頭,卻不經意間瞥見顧老闆拿着的照片背面似乎也有字,她立刻拿過來一看,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工整地寫在照片右下角----願有情人終成眷屬,1974年10月26日攝。這一排字證實了她原來的猜想,自己的母親夏天柔跟張哲凱果然是情人關系。
“夏小姐,你沒事吧?”顧老闆見清優發着呆,臉色頓時煞白,就擔心地問。
清優輕輕揮手,“我沒事……”她擡起頭,“顧老闆謝謝你,我想我已經知道了……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先走,你可不可以試着繼續回想一下當年的事情,最好也問一下顧老先生,因爲這件事情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好!”
清優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他,“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麽消息,麻煩你立刻打電話給我。”
“嗯……”
離開顧老闆家,清優又像失去魂魄一樣遊蕩起來。張哲凱知道她是夏天柔的女兒嗎?他知道夏天柔當年被江華綁架強奸的事嗎?如果他知道了會怎麽對自己?
正當她苦思冥想的時候,一輛車按響了喇叭,刺耳的聲音刺進了她的耳膜,她一下子驚醒過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闖了紅燈,她連忙退回到路邊。
“找死啊!”汽車司機大聲朝清優罵了一句,清優隻是呆呆地站着,她覺得這一幕好熟悉,曾經自己還傻傻地跨出了那一步。而現在,她不敢了,并不是她膽小,隻是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那還怕活着麽?!
在醫院的張哲凱此時正焦急地等着清優把病曆卡拿來,他連續打了好幾次電話都不通,正當他想先出院回家時,清優急急忙忙就來了。
“怎麽這麽晚?!你不知道我在等嗎?”張哲凱很難得帶着責罵的語氣。
清優擦着汗,緩和着語氣,“還不是浦東那邊的畫展麽,說是有一幅畫不小心被一個小孩胡亂畫了幾筆,修複不了,要我趕緊再送一副過去。”
張哲凱半信半疑,“有這種事兒,畫展的工作人員會這麽大意?”
清優上前扶起坐在病床上臃腫的男人,“是啊,所以我才會這麽晚來,不然你的事我肯定放第一位的。”她知道張哲凱是很多疑的人,自己隻有謹言慎行才能不漏蛛絲馬迹。
“你手機……”
“哦,可能沒電關機了吧。”清優一隻手伸進包裏,當着張哲凱的面按下了開機鍵,手機亮了一下之後顯示電量不足又自動關機了。張哲凱這才相信,安心地跟着清優走出了病房。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清優開始像往常一樣燒飯做菜。别看張哲凱是一家中型規模公司的老總,但他生活很簡樸,沒有清優之前也是自己一個人料理所有家務,而清優獨立慣了也不在乎有人伺候,自己動手反而充實。
張哲凱走進書房,從筆筒裏拿出一串鑰匙,十分小心地打開書櫃右邊第三個抽屜上的小鎖,拿出裏面的盒子放到書桌上。他慢慢坐下,仿佛摸着世間珍寶一樣摸上盒子,這裏面的東西是他一輩子的珍藏。這就跟林美虹收藏結婚證書一樣,那個年紀的人總會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放在某一處,寓意讓幸福留住。
他又顫顫地打開盒子上的小鎖,盒子裏的照片依然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照片上那個心愛的女孩依舊笑容燦爛。等等……不對!張哲凱眼睛一眯,他明明把其中一張照片放在盒子上面的,現在怎麽會全部都在盒子裏面?有人動過……難道是夏清優?!
門外忽然有了動靜,“誰?!”張哲凱敏銳地朝門口看去。
圍着圍裙的清優推門進來,“可以吃飯了……”
“知道了……”張哲凱不動聲色地合上盒子,“你出去,我一會就來!”
“好!”清優退出關門,她剛才見張哲凱走進書房,小心翼翼地透過門縫偷看,看到他果然拿出盒子來懷舊,可是自己卻一時大意碰到了門。
張哲凱把盒子重新縮進抽屜,臉上厚厚糙糙的脂肪層沒有任何表情,他走出書房,看到賢惠的女人正來回穿梭于廚房與餐桌之間,這抹倩影像極了當年的夏天柔。
清優盛了一碗飯給他,“你胃不好,所以今天煮得比較稀,本來想煮粥的,但是怕你吃不飽,半夜一餓又犯病……快吃吧,吃完吃藥,然後早點休息!”
他悶聲不響地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下,拿起飯吃起來。清優用餘光偷偷看向對面的男人,心裏忐忑不定,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