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七夜身後的衆人雙眸裏充滿警惕,扣着腰間的兵器,靜靜的等待着。
“你們先在這裏歇息片刻,本殿過去看看。”
七夜眼底浮現着冷銳的洞察幽光,偏過頭掃了錦娘等人一眼。
“殿主,屬下與您一同過去吧!”
七夜的聲音剛剛落下,無雪的聲音便傳了過來,然而,七夜卻冷然掃了她一眼,清冷的聲音裏有不容抗拒的堅決,“不必,你們幾個就留在此處,照顧好弟兄們,本殿過去看看,很快便回。”
語落,馬蹄聲響起,暗淡的天光之下,七夜依然策馬往前疾馳而去,黑色的袍服飄飄而起,很快便湮沒在前方那灰暗的暮霭之中。
“前方是不是有什麽情況?這股氣息波動,好像是附近有人打鬥!”
忘塵皺着眉頭望着七夜離開的方向,臉色有些凝重,轉過頭望向身旁同樣是臉色微變的無雪,她的武功不及無雪,這裏武功最高的便是大師姐無雪。
無雪攬了攬衣袖,望了望七夜遠去的方向,忽然默默的合上眼睛,衣袖下的手指一捏,靜默屏息片刻,繼而才緩緩睜開眼睛,沉聲回道,“嗯,前面應該是有人打鬥,而且武功不弱,這等陰邪之氣似乎有些怪異,應該不是我們大中原的武功!”
“陰邪之氣?”
錦娘也皺起了眉頭,頗爲疑惑的望向無雪。
“嗯,剛剛大家都感覺這股氣息波動很是奇怪,若是不仔細感受,自然分辨不出來。此地雖是楚中,但離西域邊境算比較近,想來應該西域的高手。”
這些年沒少跟西域的人有交集,無雪倒也是對這西域的高手頗爲的敏感。
“西域!大師姐,依你之見,我們此次西上聖山,可有什麽勝算?聽說這大樓古族的底蘊可是不錯的,樓中的長老個個是頂尖高手,而且他們的族長更是絕世高手,不好對付。”
錦娘禁不住有些擔憂的望着無雪,不安的問道。
“大樓古族!确實是一個勁敵……單單他們樓中的幾位長老,我都要敬畏三分,你們恐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忘川跟忘影這幾年的武功得殿主指點,應該在我之上,但既然能成爲聖山古族,他們的實力恐怕遠遠不止與此,單單憑我們冥殿的實力,是遠不及大樓古族的。”
無雪有些沉重的回答道。
“還在,這次風少主也會同主子一起出手,有苗疆聖壇的高手出手,還有落澗谷的各大高手,我們應該有能力與之抗衡了。”
忘塵那清冽的聲音傳來,不難聽出那微微的松口氣聲。
“事情恐怕也沒有那麽簡單,你們忘記了前些日子那大夜古族的事情了?忘川跟忘影如今最擔心的反而是這個大夜,殿主跟風少主的武功雖高,但是你們要知道,大樓的族長跟大夜的族長還有族中一些守護長老才是真正的大麻煩!這些人,我們的師傅對其也幾乎是仰望。”
“這……不知道如今,殿主的武功是到了什麽程度了!殿主這幾年得赤帝鏡老殿主的指點,并且還修習了另一門絕世武學,應該能與那些人抗衡了吧?”
錦娘猶豫了一下,便低低開口道。
聞言,無雪隻是搖了搖頭,“殿主這幾年很少出手,無極殿殿主既然能在聖山上有如此高的地位,想必殿主應該也不會遜色到哪裏去,卻是看着吧。”
“嗯,而且,别忘了,還有一個苗疆聖壇的聖子,據說早在幾年前,苗疆聖壇的聖壇主便已經甘拜下風,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想必他也絕對是一個絕世高手!”
“放心吧,主子從來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這些年我常年跟在主子的身邊,深知她的性子!依我之見,這次聖山之行,我們定然能全勝而歸!”
忘塵深深的吸了口氣,忽然笑了笑,望向身旁的兩位師姐。
聞言,無雪跟錦娘也輕輕的點了點頭,幾人相視一笑,便也不再說什麽,隻是一起擡頭望向剛剛七夜消失的方向……
流沙河十裏開外的一處平緩的山坡下,夏軍在傍晚時分便已經在這裏安營紮寨,整個營區密密麻麻一片,将一大片的草地都占滿了。
前頭的山坡上,陛下負手而站,居高臨下的順着河流的方向望着不遠處的那一大片的篝火,深沉的目光變幻莫測,面色頗爲的沉寂。
那正是楚帝的百萬大軍,借着淡淡的天光便能透過蒼茫的暮色看到對方那飄揚的旗幟,兩軍相距不過是三四十裏的路程,然而此刻,兩軍卻是異常的安靜,雙方都沒有半點的動靜。
百萬大軍,一眼幾乎望不到邊,陣勢之強大,讓人歎爲觀止。
“陛下,逸王來信!”
就在陛下望着那一大片的篝火出神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陛下漠然轉過頭一看,隻見東方破天正站在他身後的一丈開外,手中還拿着一封信。
東方破天這幾年更是蒼老了許多,頭發已經幾近全白,臉上的皺紋也增了不少,但是那雙鷹眸卻更是矍铄銳利。
“這麽晚,大元帥怎麽還沒歇息?”
陛下伸手接過東方破天遞上來的書信,一邊閑适的拆開,一邊淡淡的問道。
“陛下不也還是還在此地察看地形軍情嗎?老臣剛剛去了中軍大帳見陛下不在,問了日影才知道陛下在此。”
東方破天停下了腳步,笑了笑。
“朕沒什麽睡意,便出來走走。”
“陛下可是還在爲七夜的事情煩憂?”
東方破天定定的望着陛下,低聲問道。
聞言,陛下便将目光從信上收回,掃了東方破天一眼,然後把信往衣袖裏收了去,并沒有回答東方破天的問題。
“七夜如今已爲人母,卻仍是有些不懂事,還望陛下多多擔待一些吧。她倒也跟老臣留了一封信,想來,阿斬跟阿秀的事情在兩個孩子的心中都是不可磨滅的仇恨。如今天下依然動蕩不已,陛下即爲我大夏的陛下,自然是應該以國事爲重。他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會保護好他們自己的。”
東方破天歎息了一聲,“這性子跟他們的爹娘一樣,還望陛下多多諒解。”
七夜的性子,東方破天自然也是知道的,也沒少讓陛下生氣,但是這些年都是如此,到底還是忍了過來,有時候朕擔心她鬧得太過了,陛下若是哪一天大發雷霆之怒,吃虧的,自然還是七夜她自己,所以東方破天免不了有些操心。
“大元帥無需來爲她來做說客,朕即便是想責罰她,她如今也不在。”
陛下淡淡的應了一句,神色淡淡的,目光隐晦不明,也看不出什麽情緒,“朕如今已經不奢望她還能變得安分,就随她去吧。”
“陛下!七夜年輕氣盛,不是有意違抗陛下的意思。”
東方破天心中微微一緊,頓時解釋道。
“好了,大元帥!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回去早些歇息吧,明日與西楚開戰,大意不得!”
“陛下!”
“退下吧。”
陛下拂了拂袖,明顯有些不耐,沉寂的眼眸裏有些難以掩飾的煩亂,讓東方破天也不敢多言,這才默默的退下。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遠去,陛下才微微吸了口氣,擡起頭,看着空中暗淡的星光,沉默不語,修長微涼的指尖卻是微微摩挲着衣袖下那把精緻古樸的匕首,眼神忽明忽暗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許久之後,他忽然苦笑了一下,多年的夫妻,他又豈會不明白她?
隻是,七夜,你實在讓朕不知如何是好。
聖山,你以爲是什麽地方?
大樓古族高手如雲,單單憑你跟東方明宇他們又怎麽可能與之抗衡?
你這樣沖動不預計後果的性子什麽時候才能讓朕放心?
這些年,他雖然不在朔涼,但是也沒少操心讓風尊使等一批無極殿的手下給她收拾一些爛攤子,就連自己的師傅,他也派了過去,不然,朔涼又怎麽可能能如此平靜?
以爲自己不在她身邊,擔心大樓古族的人會對她不利,連東方青岚他也一并讓他留在朔涼,他則是派自己的師傅還有一批的無極殿高手常年在朔涼走動,就是想護着她跟孩子們。她卻始終不明白他的用心,還一心的往聖山上沖。
想到這裏,陛下不禁有些感到挫敗了起來,攤上她,他恐怕真的隻有操心的份!
低低的歎息了一聲,擡着頭望着蒼茫遼闊的蒼穹,看着淡淡的天光在起伏的流雲裏搖曳蕩滌着,許久之後,他臉上的那道苦笑才微微沉寂了下去。
聖山,聖山!
沒有人知道,他最不願意去想的地方,便是這個西域聖山——大夜古族!
那股詭異的氣息波動越來越濃郁,七夜忽然勒住了馬,衣袖下的素手已然握緊了弑月,而,亦是在這時——
‘铛铛!’
‘啊!’
兵器交擊聲夾着破碎的慘叫聲自前方的樹林傳來!
七夜冷目一眯,遲疑片刻,當下,身影一閃,隻見黑色的殘影掠過長空,轉瞬間便沒有了蹤迹。
‘铛铛!’
‘林福,我殺出口子,你馬上逃出去給方将軍送信!’
‘副校尉!’
前方的林子内果然正在進行着一場驚心動魄的大虐殺!
七夜躲在樹後,冷漠的看着前方空氣上交手的雙方——
“閣下是何人,爲何要屠殺我将士兄弟?”
隻見一名身穿這大夏軍服的副校尉正橫着手中的快刀,冷冷的盯着對面的藍袍男子跟一個一身冰冷的黑衣人,身邊的弟兄幾乎都倒下去了,如今隻剩下他跟兩個傷痕累累的屬下。
“哼,本少主要殺的就是你們大夏的将士!怪不得一路上都沒見着一個人,想必附近應該有你們的軍營吧?”
“你究竟是何人?”
那副校尉沉下臉,橫在胸前的快刀微微有些顫抖。
這個藍袍男子的武功極爲的高強陰毒,他們一隊人人馬将近幾十人,他僅僅彈指間便幾乎讓他們全隊覆沒,他手中的那把長劍就好像嗜血的惡魔一般,劍氣一出,同伴的頭顱便被他砍下,若不是這些年征戰沙場見多了鮮血屍體,此刻說不定他也承受不住的吓得直接昏倒過去。
“就憑你們幾個大夏的賤民也配知道本少主的身份?哼!快說,此處駐紮的是誰領兵的軍隊?一共有多少人?”
藍袍男子不屑的望着眼前渾身是血的副校尉,冰冷的語氣裏染着一絲陰邪,被他握在手中的長劍依稀沾着那鮮紅的鮮血,在淡淡的火光之下綻放着詭谲的寒光。
“殺了我們,我們也不會告訴你!”
“賤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麽就死吧!”
那藍袍男子冷聲一喝,手中的寒劍一偏,劍鋒擦過微涼的空氣,直逼那副校尉的喉嚨——
‘叮!’
就在這時,一道銀色的涼光驟然迸射而出,宛如一道流星擦過天際,不偏不倚的撞上了藍袍男子刺過來的劍尖,藍袍男子那劍尖頓時一偏,往旁邊刺了去!
“誰!”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藍袍男子整個人一怔,那俊臉上徒然一冷!
而,不等他的聲音落下,一道碧色的流光頓時從天而降,排山倒海的氣勢俯沖而來,逼得他直直後退了幾步。
“東方七夜!”
一看到那淡青色的劍,藍袍男子一眼便認出了劍的主人!
“看來,你的記憶力倒是挺不錯的,魏無涯!”
沉寂的冷空之中忽然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聲音落下,淡青色的幽光已經再次一閃,一道黑色的殘影鬼魅一般的自長空橫掃而過,淩厲的劍勢逼得周邊的氣流猛然一沉,劍氣縱橫,那氣流頓時順勢翻滾了起來。
“哼,上次沒殺死你,是便宜了你,沒想到你這次倒是自己送上門了!”
“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你殺害我大夏那麽多将士,不留下你的命,本皇恐怕也不好跟我的那些将士交代。”
既然知道他們的行蹤,她又豈能容他?
聲音落下,弑月沖天而起,淡青色的寒光如急促的閃電一般急竄狂湧而出,縱橫的劍氣攪動漫天的暮霭流霜,淩厲的寒氣直逼而來!
魏無涯大驚,長身頓時沖起,手中的長劍一劈,一陣極爲陰厲的寒風便劈了過來,淡青色的劍花被劈成兩半。
七夜臉上拂過一道不達眼底的譏诮,不再跟之前那次簡單的比劃一樣,二話不說便直接施展了伽藍十八式,她要速戰速決,片刻之内必取其性命!
弑月猛然收回,整個劍身懸浮在冷空之中,七夜長袖一掃,雙手迅速交疊,周圍的氣流頓時大變,劇烈的扭曲了起來,弑月懸浮的冷空之下,一個黑色的漩渦正迅速的凝聚而成,扭曲的氣流猛然往那黑色的漩渦之中沖了去,狂風頓時大作,周邊的樹木大震,無數的落葉淩亂的飛舞而來,随着那呼嘯的狂風一起卷入了那黑色的漩渦之中,眨眼間,弑月已經化作上百道淡青色的流光!
‘啪!’
清脆的掌聲一合,黑色的漩渦夾着上百支寒劍猛地朝魏無涯鋪天蓋地的蓋了過去!
“該死!”
魏無涯破口大罵,手中還來不及凝聚的内力也隻好送了出去!
‘呯!’
兩道真氣猛然碰撞,淡青色的流光擊穿真氣瘴直逼魏無涯的喉嚨,魏無涯哪裏還能顧得上那餘震的反沖,衣袖一揮,便是劈了一掌過來,攔下那淡青色的流光!
七夜足尖一點,猛然往身後飄出,眨眼間,身形已經在數丈之外停下,而魏無涯隻來得及躲開那鋒利的寒劍,來不及躲過那餘震的反擊!
“噗!”
強大的真氣如同千斤大錘一般砸了過來,他胸口一痛,頓時承受不住的吐出一口鮮血來!狼狽的踉跄這後退了幾步,幾乎要摔倒,幸虧他身旁的那名黑衣人動作夠快的扶住了他!
魏無涯一手抓着那黑衣人的手臂,一手捂着自己悶痛無比的胸口,瞪大了眼的直望着對面隐藏在黑色鬥篷下一臉冷酷狠絕的七夜,真不知道她怎麽在短短的幾天内似乎武功提高了不少!
眼裏禁不住生出一些憤恨來,握緊了雙拳,一陣咬牙切齒,渾身磅礴的真氣頓時凝聚,雙臂猛地一收,一道可怕的真氣便呼的一聲,閃電一般朝七夜撞了去!
七夜早已有準備,雙臂一張,雙拳猛地一收!
‘呯呯呯!’
身後突然震起了數道白色的氣流,宛若彩帶一般的朝那道轟擊而來的真氣直沖而去!
‘呯!’
巨大的爆破聲響起,震得漫天狂舞的落葉瞬間化爲粉末,七夜一腳踩上身後的樹幹,身形如輕燕一般掠過長空,數道銀色的寒光自衣袖間劃出——
‘噗!’
‘啊!’
來不及叫上一聲,魏無涯隻來得及點地而起躲開餘力的反震,不等他反應過來,便感覺到有數道陰冷的寒氣迎面撲來,他想偏開身子躲開,然而卻已經太遲,似乎有什麽東西刺破了他的喉嚨,緊接着那冰冷的寒意頓時傳遍了全身——
‘呯!’
随着一道殷紅色的血光沖出,藍色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
“少主!”
那黑衣人頓時大驚,連忙沖了過去!
‘叮!’
‘噗!’
淡青色的寒光自空中直劈而下,眨眼間便将那黑衣人劈成了兩半,來不及呼叫一聲,濃郁的血腥味沖天而起,血光落下,淡青色的流光也在一瞬間沒入了七夜的衣袖之中。
‘咳咳——’
魏無涯雙眸瞪得大大的,渾身尖銳叫嚣的痛意傳來,卻讓他一聲也喊不出來!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一身黑色鬥篷的七夜,不到五招!
不到五招!
他居然就這樣死在她的手裏!連自己的手下都來不及出手便被這個女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砍成了兩半,破碎的内髒流了一地,就連他看了也忍不住顫抖。
這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事實!虧他之前還以爲她的水平跟他不過是伯仲間,如此血腥的手段!
“敢這麽虐殺我的人,你也下去陪葬吧!”
一個陰冷如寒冰一般冷笑聲傳來,一陣陰風掃來,魏無涯那殘破的身子頓時應風而起!
‘呯!’
随着一道冰冷的寒刀沒入他的胸口,渾身的痛意加劇,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知覺,整個人被一把寒刀釘在了樹上,死不瞑目!
七夜攬了攬衣袍,冷漠的望着已經死過去的魏無涯,素手一揚,那幾把染着鮮血的小飛刀便安穩的回到她的手中。
“是殿下!”
這時候,幸存的那幾個将士才迎了上來——
“末将見過北皇殿下千歲!”
既然是朔涼的将士,自然是知道七夜的,幾名遍體鱗傷的将士一臉驚喜的對着七夜跪了下去。
七夜将手中的小飛刀擦幹淨,這才徐然轉過身,漠然望着跟前的幾名幸存将士,“你們是哪個營的?怎麽會在這裏?還遇上這些人?”
“回殿下,末将陳宇,是方将軍骁騎營三營第一縱隊的副隊長,方将軍讓末将帶着我們縱隊的三十名弟兄在此地迎接殿下,沒想到卻遇上這些來路不明的人,一看到我們是大夏士兵,二話不說便沖上來砍殺,兄弟們都命喪在他們的手中!還好殿下及時趕到,爲兄弟們報了仇!”
“方将軍現在何處?”
七夜臉色微沉,冷聲問道,“你們沒有派出暗哨嗎?連附近有人迹出沒也不查,怎麽辦事的?你可知道一旦洩漏了行蹤,後果有多嚴重?”
“是!殿下責備得對!是末将等失職了!方将軍就在前方三裏開外的中軍大帳内等待殿下前來!殿下請!”
‘哒哒!’
就在這時候,後方也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殿主!”
正是無雪他們的聲音!
在原地左等右等不見人,忘塵等人便急了,趕過來的途中聽到打鬥聲,心中更是着急,這邊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沒想到竟然看到這麽一副鮮血淋淋的場面。
“殿主!你沒事吧!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什麽人幹的?怎麽死了那麽多人?”
無雪皺起了眉頭看着倒在地上的屍體,臉色微微一變。
七夜這才偏過頭望了被釘在樹上的魏無涯的屍體,卻也不回答無雪的問題,而是冷然落下這麽幾句,“這裏就交給你們處理了,你馬上帶本皇去見方将軍!”
“是!殿下!”
“是!殿主!”
見七夜臉色十分的差,無雪自然也不敢多問,隻得抱拳應了一聲,而聲音落下,七夜便已經上了馬,往前方疾馳而去。
無雪等人随即便下了馬,收拾屍體。
“師姐!這不是那魏無涯嗎?”
忘塵一看清被釘在樹上的魏無涯,當下臉色便是大變!
“什麽?魏無涯!”
一聽到忘塵那驚呼聲,無雪跟錦娘頓時大驚!連忙狂沖了過去,這才發現,那藍袍男子果然就是魏無涯!
幾人的臉色當下便是大變!
“完了!殿主這次大意了!大夜古族有秘制的追蹤術,若是讓他們知道是殿主殺了這魏無涯,那可就麻煩了!大夜的聖女如今還在楚中呢!”
無雪的一顆心都被提了起來,眼底也按捺不住的浮現出些許的不安與擔憂!
“魏無天素來對這個魏無涯寵愛有加,殿主她……”
“怎麽辦?此事要是捅出去,殿主将會有無限的麻煩!”
錦娘也是一急,額頭上都急出了一層薄汗!
無雪蹙着秀眉,惴惴不安的望着眼前的屍體,許久,才無奈的歎息道,“還能怎麽辦,一定不能讓他們知道殿主殺了這魏無涯的消息!好了,我們馬上将魏無涯的屍體焚燒埋好,動作要快!大夜的追蹤術向來是很可怕的!”
無雪落下這麽幾句,連忙焦急萬分的指揮屬下将屍體擡了過去……
黎明的天光掀開了黑夜的一角,燦爛的陽光盡情的将一腔的熱情肆意的抛灑而下。
涼風吹過荒涼的綠野,清晨涼氣淡淡,讓人倍感精神。
‘咚咚咚!’
随着一陣激昂的鼓聲大起,中軍大帳前,西楚百萬大軍正士氣高昂的站在台下,一臉狂熱的望着台上一身威武戰袍的楚帝。
紫貴妃跟衆位大臣就站在一旁。
“三軍将士,靜聽朕語!”
楚帝張開雙臂,大聲高呼——
“此戰,将是我大楚與大夏至關重要的一戰,它不僅決定了我大楚的生死存亡,還将決定着從此以後這天下的歸屬,還有衆位将士的榮辱存亡!皇朝天下,生死存亡,盡決于此戰!”
‘嘩!’
聲音落下,楚帝腰間的寶劍已經直至長空,氣勢凜凜!
“萬歲!萬歲!”
“必勝!必勝!必勝!”
衆将士頓時高聲狂呼了起來,呼聲震動天地!
鼓聲大作,霎時之間軍威大震!
“鳴鼓出師!”
楚帝一聲大呼,猛然将手中的寶劍收鞘!
“鳴鼓出師!”
傳令兵高聲大呼——
‘咚咚咚!’
鼓聲大作,振奮人心!
西楚大軍終于開拔!
……
而亦是此時,大夏中軍大營台前,大夏幾十萬大軍也整裝待發。
赤帝陛下依然是一身黑色繡着金邊祥雲的龍袍,沉穩冷靜的站于台前,一身的王者之氣盡顯。
“開戰之後,你們就給朕好好的打,打赢了,朕給你們封賞加官進爵!此戰必定乾坤!八萬精兵全部做先鋒投入首戰!此戰,我們必勝!”
“大夏必勝!必勝!”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夏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将士振奮高呼!
站在一旁的東方大元帥忍不住笑了笑——
果然啊,隻有他才是他們大夏的靈魂,将士們隻要一見到他們的陛下,士氣便是大爲的高漲,不用說什麽了,單單知道陛下禦駕親征,這個消息一傳出,便能抵得上幾十萬雄獅大軍!
陛下是大夏傳說一般的存在,有他在,他們就永遠不會輸!
“大元帥,傳令下去,鳴鼓出師!”
陛下揮了揮手,淡淡道,臉上全無半點的緊張之色,仿佛去奔赴一場勝券在握的戰事罷了。
“是!陛下!”
……
旭日當空,流沙河邊上,兩軍終于要兵戎相見,相距不到二十裏。
暖陽之下,涼風淡淡,然而,空氣之中卻是彌漫着一股陰沉壓抑的肅殺之氣,兩軍的将士都沉默的遙遙相望。
‘哒哒——’
馬蹄聲傳來,骁騎兵利落的下了馬,朝赤帝的攆車狂奔而來——
“陛下,楚軍正在開赴而來,士氣高昂!”
赤帝緩緩起身,走出華蓋,微微擡起頭朝前方望了去,又擡起視線掃了天邊的暖日一眼,随即視線便停在跟前那飄飛的旌旗之上。
“嗯,楚帝大軍是在上風口,還是下風口?”
赤帝陛下淡淡問道。
“回陛下,他們在下風口!”
“很好,那就按原本的計劃執行吧,等下朕得跟這楚帝叙叙舊,請他吃烤全羊。行了,大元帥,布陣吧!”
陛下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深眸裏盡是那詭谲的幽光。
“是!陛下!”
東方破天應了一聲,随即便轉過頭對着身旁的衆位将軍下令道——
“張瑜,李輝!”
“末将在!”
“你們速速率領三萬鐵騎從敵軍右翼殺進去!”
“是!”
“孫大益,李默,你們率四萬鷹師鐵騎直插中軍,由一萬禦風者以及重甲裝備步兵在前開路!”
“是!”
“孟長龍,王孫晔,你們率神箭手盾兵射住楚軍陣腳!”
“是!”
“孫萌,你率一萬禦風者保護中軍!”
“是!”
……
令下,整個大軍也迅速的開始列陣。
一炷香之後,随着對面的煙塵滾滾而來,楚軍終于來到……
楚軍中軍,楚帝攆車下。
“皇上,夏軍已經列好了陣腳!”
……
“楚帝陛下,我們赤帝陛下請你吃烤全羊!”
楚帝剛剛紮穩陣腳,大夏便派來了使者。
“皇上,不必理會他們!那赤帝素來詭計多端,說不準是有什麽計謀!”
使者剛剛退下,文丞相頓時一怔,連忙大呼道。
“吃烤全羊?他北璃赤什麽時候竟然還有此閑心思了?”
楚帝冷冷一笑,緩緩從攆車上站起。
“皇上,都要上戰場了,他赤帝竟然還有此雅意,恐怕是陰謀!臣妾往陛下三思,莫要中計!”
“嗯!他北璃赤當朕是傻瓜不成?吃烤全羊?”
……
“楚帝陛下,這是我大夏陛下送給楚帝的烤全羊,請楚帝與紫貴妃及各位将軍享用!”
就在衆人争議的時候,大夏的使者已經讓侍女送來了一隻上等的烤全羊還有美酒。
“這赤帝到底在搞什麽詭計?”
文丞相盯着跟前那肥美誘人,還微微散發這熱氣的黃金烤全羊,心中疑惑大起——
“皇上,您不用理會那赤帝,現在便可以擊鼓馬上進攻,速戰速決!謹防那赤帝有詐!”
“皇上,想必是那赤帝擔心自己戰敗,提前讨好皇上罷了,皇上不必擔心!”
“非也!赤帝素來詭計多端,說不定是下了毒,要毒害皇上!”
“廢物!大敵當前,他敢下毒嗎?赤帝爲人雖然不能稱之爲光明磊落,但是下毒這樣的伎倆,想必他自己也不屑!”
霎時之間,楚軍的衆位臣子都議論紛紛,各抒己見。
秦紫凝沉默不語的擡起頭,衣袖下的雙手緊緊的扣着,目光卻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對面夏軍的中軍方向,絕色的容顔上微微染着些許的绯紅,美眸裏充滿的是滿滿的期待,當然,還有那一抹複雜。
……
“陛下,那楚帝真的敢吃那烤全羊嗎?”
東方破天那蒼老的聲音傳來,眼底微微有些疑惑。
赤帝淡然一笑,又擡頭看了看跟前的旌旗,隻見那旌旗越飄越是猛烈,陛下嘴角上揚的弧度越發的加大,“依朕對他的了解,他确實不會吃。”
“那陛下還有心思請他吃?”
東方破天詫異的望着陛下。
陛下欣然笑了笑,忽然緩緩的伸手,隻見那風力越來越大,整個衣袖都翩然飄飄!
“請他吃,是想讓他記住這種滋味,不過他卻不給朕面子!”
說到這裏,赤帝頓時一陣冷笑,忽然朝旁邊的流沙河對面望了去,頓時,隻見對面的河邊不知何時居然有許許多多的燈籠像放風筝一般的緩緩朝楚帝大軍的方向飄了去!
“陛下,那是什麽!”
東方破天有些驚訝的望着那一大片飄飛搖曳的燈籠,驚呼出聲來!
“命弓箭手在箭頭上點上火,對着燈籠射箭!”
不一會兒,待那一大片燈籠飄到楚軍的頭頂上方,赤帝突然下令!
“是!陛下!”
聲音落下,令旗一下,前方的弓箭手箭上果然點上了火——
隻聽到接連不斷的‘嗖嗖’聲,成千上萬支火箭便一齊朝上方的燈籠射了去!
然而,此時,楚軍也正一臉詫異的擡頭往天上看着,此時正值正午,燦爛的陽光照得衆軍幾乎睜不開眼睛。
“這到底是什麽?怎麽會有這麽多的燈籠?”
“不知道,怎麽突然間有那麽多的燈籠?好像是從河那邊飄過來的!”
‘嗖嗖!’
‘呯呯!’
‘嘩——’
來不及等楚帝等人反應過來,對面的赤帝已經下令射箭,密密麻麻的簡直黑壓壓的狂射而來,對準的卻是那燈籠!
隻見那簡直射入燈籠之中,細微的爆炸聲響起,緊接着便是一股刺鼻的硝石燃燒味!
“着火了!不好了!着火了!”
“火啊!”
燈籠頓時化作一個個火球從天而将,讓西楚的将士們來不及躲閃!成千上萬的火球鋪天蓋地的狂卷而來,幾乎眨眼之間,楚軍便成了一片火海!
“好你個北璃赤!竟然想讓我們楚軍烤全羊!該死!可恨!全軍聽令!進攻!進攻!”
楚帝一看到楚軍陣腳大亂,當下也有些急了,連忙一手拔出長劍直至長空,大喊道。
……
赤帝一臉殘酷的冷笑,眼神裏染着一股嗜血的肅殺之氣,手中的破日一拔,對着前方的沖擊而來的楚軍一揮,“進攻!”
頓時,沖擊的鼓聲大作,三萬鐵騎輕甲在神箭手的掩護之下策馬往前沖擊而去,直直殺向敵軍的右翼,一萬禦風者以及重甲裝備步兵在前開路,四萬鷹師鐵騎直插楚軍中軍!
喊殺聲頓時大起,剛剛從天上将眼神收回的楚軍将士們隻感覺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依然下墜的火球讓他們慌亂不已,陣腳大亂!
一場慘烈的大厮殺由此拉開序幕!
……
“殿下,你看!前方已經開戰!”
楚軍身後的矮坡上,七夜所率領的三萬鐵騎正在坡上等待着。
七夜一手舉起手中的千裏眼,一臉嚴峻的望着下方交戰的雙方,片刻之後,秀麗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道冰花一般的冷笑。
“殿下,我們是否要現在進攻?”
一旁的将軍方虎低聲問道。
七夜舉着千裏眼又看了許久,臉色頓時微微一變,沉吟片刻,當下便問道,“怎麽沒有見到楚聖天?”
聲音落下,無雪等人頓時也是一驚!
七夜收回視線,思量了許久,才冷聲道,“不知道陛下有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後方……楚聖天……如此大戰會沒有他的影子……難不成,楚聖天會直接過去取南州城?”
想到這裏,七夜頓時大驚,臉色當下也是微變!
“取南州城?殿主,你是說,這楚帝極有可能使了調虎離山之計!将陛下引出南州城,然後再秘密的派楚聖天去取南州城?”
錦娘瞪大了眼,有些吃驚的望着七夜,驚呼道——
“天啊!好像陛下将兩位小皇子都安置在南州城中!要是楚聖天攻破南州城,這可如何是好?”
“什麽!楚聖天要趁機攻打南州城嗎?”
想到有這個可能,衆人大吃一驚,頓時都是一臉恐慌的望着七夜。
七夜目光頓時陰寒了下來,臉色陰沉如暴風雨前的陰雲,“他若是敢傷害蒼兒跟墨兒,我一定親手殺了他!”
“北璃赤這混蛋,連兒子都保護不好!真是豬腦袋!若是蒼兒跟墨兒出了什麽事,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終于忍不住急了,便是恨恨的抱怨道。
“主子!先不要自亂陣腳,說不定陛下早有安排,陛下向來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南州城城池堅固,易守難攻,楚聖天要想攻下南州城跟楚帝兩頭合擊,未免也太低估了陛下!”
想了想,忘塵這才勸道!
這些年也沒少跟這七夜在西楚和朔涼之間往返,對赤帝的手段,自然是有些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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