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辦事效率很高,才兩天的時間就已經把七夜托付的事情辦好了,今天早上七夜就是跟胖子看宅子去了。
那宅子是皇城北部比較僻靜的一座豪宅,七夜很是滿意,給宅子取了一個名字叫楓居,這宅子便作爲以後自己的私人空間。
胖子更是高效率的給七夜請了幾個背景幹淨的下鄉丫鬟,還有一個管家,于是這楓居便也有模樣了。
在那邊呆了一上午,兩人才各自回家,約定晚上在怡紅院的一等雅間水色一天見面。怡紅院是七夜跟胖子之前經常去的地方,所以他們都算是那裏的熟客了,隻不過七夜穿過來之後沒有經常過來罷了。
七夜剛剛來到怡紅院門前便看到裏面已經燈火輝煌一片,門前的賓客絡繹不絕,歡聲笑語交織成一片,濃郁的胭脂香味彌漫而來,随處可見一個男人摟着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踉踉跄跄的從身邊經過。
“七夜!這裏!”
七夜正想擡腳往裏面走去,然而身後卻傳來了胖子的聲音,七夜這才轉過身一看,隻見胖子一身大紫袍身後跟着幾個随從,正大搖大擺的朝她走了過來,渾身的肥肉随着他那走路的節奏也一波一波的蕩漾了起來,而且還很有節奏!
七夜心底不禁抹了一把汗。
“你來得也挺早的嘛!是不是也很迫不及待啊?”
胖子微微喘着氣,在七夜跟前停下了腳步。
“我以爲你已經在裏面。”
七夜應了一句。
“小魚想跟着來,花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擺脫出來,還有我未來的嶽父大人,知道了我把沐家賭坊輸出去的事情發了一頓大火,知道又赢回來了才嬉皮笑臉的,莫名其妙的,連話都不等人家說完,不提也罷不提也罷!我們進去吧!”
胖子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一邊提着步子往怡紅院裏走了去,七夜挑了挑眉,對于胖子偶爾來這麽一副深沉的樣子顯然是覺得有些滑稽的,嘴邊扯過一道無奈的笑意,然後便也是負着手跟了上去。
“喲!這不是我們的靖世子跟七少嗎?兩位可是好些日子沒來了,大家可都是惦記得緊呢!”
剛剛走進去,一道笑聲立馬傳了過來,七夜擡頭一望,隻見一道紅影閃過,一個微胖的中年女子迎了上來。
穿得一身花枝招展——一條束腰袒胸的大紅綢緞襦裙外披一件鮮紅薄紗的大袖衫,頭上插滿什麽金簪銀簪,臉上塗着一層厚厚的粉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招牌笑容,一張嘴塗得血紅血紅的,正是這怡紅院的老鸨,翠娘!
“哈哈,幾日不見翠翠姐可是越來越年輕了,瞧瞧這手,瞧瞧這身段,可真是越來越苗條了!不愧是怡紅院的台柱啊!”
胖子哈哈大笑的湊了上去,肥胖的大手往那老鸨的胸前一抹,輕輕的按了去,然後另一隻大手又朝老鸨的臀部上一拍,狠狠的擰了一把,那老鸨甚是歡喜,順勢便在胖子懷中一倒,柔軟的酥胸蹭了蹭胖子的胸口,極近暧昧挑逗的眼神瞄了胖子幾眼,臉上卻是那麽一副嬌羞的模樣,伸手輕輕的點了點胖子那寬厚的胸膛,嬌笑道,“讨厭啦!真不安分!”
胖子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然後便把老鸨從自己懷裏拉了出來,“本世子這不是看到翠翠姐越發的嬌媚動人了嗎?我們的雅間準備好了嗎?”
“瞧你那張會說話的嘴!盡會哄人開始,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今晚還不是爲了我們的花魁來的?上樓吧,都讓她們給你們留着呢!喲,我們這七少也是越發的英俊了嘛!”
老鸨這才收住了自己的動作,往後瞧了一身清冷的七夜,又是‘咯咯’笑了起來,活像一隻剛剛下了蛋蛋的母雞。
“好了,我們先上去,這是賞你的!”
胖子才從衣袖裏掏出了一錠銀子,往老鸨的胸口塞了去,那老鸨又是一陣捂着嘴谄媚的‘咯咯’的笑着,然後才招手讓身旁的一個女子領着胖子跟七夜他們上樓。
老鸨那微胖的身子往旁邊移了去,七夜擡頭一看,入眼便是是一大片一大片桃紅的紗簾,一方階梯直直通上二樓,而那階梯下便是那已經搭建布置得美麗絕倫的紅色大舞台,桃紅色的紗簾自空中垂下,飄飄揚揚地飛起來,絲竹鼓樂聲不斷傳來,脂粉,酒香雜糅在一起,到處是一片暧昧的朦胧,陣陣奢靡的氣息絲絲縷縷地繞過來,莺歌燕舞,耳邊不時的傳來一陣陣嬌笑聲,聲聲入耳,嬌柔的嗓音,婉轉柔媚得能掐出水來,令人一聽不禁覺得一身骨頭酥軟,任你是百煉鋼轉眼便也隻能化作了繞指柔。
此時怡紅院已經是客滿爲患,到處是人影,時而可以聽到一陣暧昧輾轉的聲音,當然也有那罵罵咧咧的聲音!
胖子大搖大擺的上樓,滿面的春光,整個就一土财主的樣子,肥胖的身子随着他那麽一走動,腰間的救生圈就那麽颠簸着,搖搖晃晃的上了樓,七夜還真擔心這貨會不會一陣滾下來就會把跟在後面的那幾個随從壓成肉餅了。
上了樓,随着那個嬌滴滴的小美人轉過幾個拐角,幾人便來到了一個雅間門口,正想推門走進去,然而裏面卻傳來一陣‘呯呯’聲,緊接着一聲暴喝聲也傳了過來——
“你他媽的找死啊?這雅間不是沒人嗎?小爺我就要這沒人嗎?小爺我就要這間雅間,怎麽樣?小爺先來的,你個臭婊子竟然敢攔着小爺,要找死不成?”
陰冷的怒罵聲如同公鴨子嗷叫一般。
“史公子,真的很抱歉,這間雅間已經讓人包下了,我們可以給你換另外的一間雅間。”一個諾諾的道歉聲響起。
“小爺我就要這間,哼,小爺先來的,哪個混蛋敢跟小爺我搶?知不知道小爺我是誰?哪個找死的敢沾你小爺的晦氣?還不快滾下去準備好吃好喝的上來?今晚小爺勢必要得到這夢姬的初ye不可!”
“告訴你,我們少爺可是皇城第一大幫青狼幫的少主子!懂了沒有!敢攔我們少爺,你這是找死!還不趕緊滾下去!”
一個嚣張的奉承聲也傳了過來,七夜頓時也知道了大緻的情況,想必是他們預定好的雅間被那裏面的什麽青狼幫的少主子給搶占了去,七夜頓時蹙了蹙眉,然而旁邊的胖子已經胖臉一沉,隻見一團肉球從一眼一閃而過,緊接‘呯’的一聲踢門聲便傳了過來!
七夜臉上微微一抽,便是擡手微微揉了揉眉心,暗暗感慨,果然是胖子的風範啊!
“我正納悶着是哪個狗雜種竟然如此大膽敢搶了我的位置,原來是青狗幫的小雜碎啊,你膽子不小啊!”
胖子一臉漲紅的站在門前望着已經在軟榻上坐下喝着茶的幾人,陰冷不屑的聲音響起了。
“哪個雜碎竟然敢罵你小爺?找死不成?”
胖子的話一落,隻見其中的一個青袍男子便将手上的杯子重重的一擱,力道之大,杯中的茶水都飛濺了出來,站在一旁的那個女子正在微微發抖着。
擡頭一看,發現那青袍男子一張奶油粉面,濃濃的墨眉之下是那麽一雙倒三角眼,像那眼鏡蛇一般正在釋放攻擊的毒光。
“喲,原來是一個大胖豬啊?你爹娘怎麽養的你啊?養得這麽一頭白白胖胖的大豬,敢來跟小爺搶位子?你這死肥豬不知道是小爺我先來的嗎?”
“你罵我是豬?你竟然敢罵我是胖豬?我看你是活膩味了!”
胖子一陣大怒,這有些人罵他是肥豬胖豬那都沒事,像七夜,像沐小魚他們,反正他胖子臉皮厚得跟牆似的,但是除開這些人罵他,胖子可就是要大怒了!
“哈哈,活膩味了?小爺看你是活膩味!你知不知道你招惹了誰了?”
那青袍男子一陣冷笑,“敢跟小爺我史祯襄叫闆,你找死!”
“知不知道我們少爺是誰?我們少爺可是青狼幫少主,不想死就趕緊滾開!”
那青袍男子的話一落,站在一旁的随從也很是嚣張的附和道。
然而七夜一聽到這話,頓時那清秀的臉上微微一抽,胖子卻是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史祯襄!你爹怎麽這麽會取名字啊!比宋劍南那蠢貨他爹還好生厲害,哈哈!”
胖子那驚天動地的笑聲傳來,衆人愣了好一下子,才反應過來胖子都笑着什麽了,頓時也都是忍俊不禁了起來。
“哈哈……笑死我了!你爹是不是經常吃屎啊?不然怎麽會做如此評價啊?”
胖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身後的幾個随從也都笑得前俯後仰的,好不歡快!
隻見那青袍男子一聽,頓時臉色一沉,三角眼中閃過了一道毒光,咬牙切齒的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掃,“狗雜種!竟然敢辱罵小爺,來人——”
“你他媽的罵誰狗雜種!本世子炖了你!來人,告訴他們我是誰!”
胖子這才收住了笑聲,胖臉一沉。
“見到靖世子還不下跪?找死?”
“我呸!我才不管怎麽鬼世子呢!你們趕緊給我上,抓到那個死肥豬給我狠狠揍一頓!竟然敢罵我!看我不把他的那層豬皮給趴了下來!快去!”
那青袍男子一陣怒火湧了上來,哪裏還管得住那脾氣!
聲音一落下,那幾個随從便湧了上去。
“媽的,還真敢動手!看老子還怕了你們不成!給我上!”
‘啪啪’
‘呯呯!’
‘啊!’
頓時,一陣劇烈的打鬥聲傳來,東西倒地的聲音,悶哼聲,慘叫聲,嗷嗷的痛叫聲連成了一片!
七夜臉上拂過了一道清淡的冷笑,無奈的搖了搖頭,緊接着那清眸裏驟然閃過了一道亮光,黑色的身子如同美洲豹一般飛躍而起,冰冷的五指宛如盤旋而下的秃鷹那鋒利的爪子,一把抓住了站在一旁觀戰的史祯襄,一手提了起來,那身子再次像一陣風似的朝門邊閃了過來,隻聽到一陣‘啪啪咚咚’的響聲傳來,緊接便是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呯!呯!呯!’
又是幾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悶哼聲慘叫聲加劇!
眨眼間雅間内便隻剩下胖子還有七夜幾個自己人,而那史祯襄正一陣哀嚎的爬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下巴。
“你……你是誰!竟然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那史祯襄噴火的雙眼瞪着七夜,“我,我不服!”
此話剛剛落下,七夜那黑色的身影再次一閃——
‘啪啪啪!’
一陣狂揍聲伴随着慘烈的痛呼聲便再次響起——
“服不服?”
七夜收住了手,平淡的聲音傳來。
隻見那史祯襄連滾帶爬的爬了起來,屁滾尿流的朝樓梯口逃命似的沖逃命似的沖了去,身後的那幾個随從也跟了上去,那史祯襄卻是如此的叫嚷着——
“我不服!我不服!你等着!小爺我遲早會找你報仇的!你給我等着!哼!”
一邊說着,腳下一滑,便朝那樓梯滾了下去,胖子不禁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猴子滾西瓜的戲碼!胖子我最喜歡看了!七夜,你剛剛真是太威武了!胖子我現在是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了!我們兄弟兩齊心協力,還怕他們了不成?哼!狗眼不識人!走了,我們進去喝酒去,你們就在外面呆着,還有你,趕緊準備好酒好菜上來!”
說完,胖子才提着步子走了進去。
而很快,便有人上來收拾,将酒菜很是利索的端了上來。
“那青狼幫是皇城的第一大幫,平日裏在皇城橫行霸道慣了,那史祯襄估計是剛剛從外面回來的,不值得我跟你的大名,竟然敢跟我們皇城二霸叫闆,膽兒肥了!哼!”
胖子一邊給七夜倒上了酒,一邊罵罵咧咧道。
七夜執起酒杯抿了一口,“少跟他們硬碰硬,不然吃虧的是你。”
胖子的這火爆的性子确實很容易吃虧,根本受不了任何的挑撥,人家一挖坑,他就作死的往裏面跳了。
“哼,我才不怕他們呢!算了,不說他們了。對了,你知道今晚的花魁是誰嗎?”胖子神神秘秘的對着七夜道。
七夜挑了挑眉,淡淡的望着胖子。
“告訴你,正是那夢姬!就是上次繼續在落仙閣奪了琴會的第一的夢姬!”
胖子笑了笑,“那夢姬的琴聲如癡如醉,令人癡狂,而且還是個大美人呢!”
琴聲?
一聽到這兩個字,七夜忽然想起了宮宴那天在楓林的一幕,恐怕那男人的琴藝造詣才是令人歎爲觀止的,琴音都是那麽的淩厲強大,就連她七夜當時應付得都有些吃力,想必……
兩人坐着閑聊了一會兒,隻聽到外面噪雜的聲音頓時收歇了下來,視線透過那窗口一看,隻見一個身穿粉紅色逶迤裙衫的蒙着面紗的女子已經坐到了大舞台的中央,跟前放着一把瑤琴。
隻見那女子一雙朦胧的水眸,隐約可以看到那潔白的面紗之下那若有若無的笑容,如明媚的春風一般蕩漾在臉上。粉紅色的輕紗裙擺微微搖曳在風中,宛如一朵朵昂然盛開的桃花,那長長的黑發微微淩亂垂落在胸前,倒是别有一番的滋味!水眸裏漾出那一灣淺笑,萬般風情繞眉梢!
隻見她輕輕的朝衆人福了個身行禮,然後便收回了那水眸,低下頭潔白如蔥玉般的指尖開始撥動了琴弦,一串如泣如訴的美妙音樂便立即傾瀉了出來……
不一會兒,衆人跟胖子都是聽得一陣陶醉了起來。
倒是挺好聽的曲子,不過是有些哀怨憂傷罷了,不是七夜喜歡的曲子,算過得去吧,隻是比那男人差得太遠了,而且那人彈的那首曲子倒是七夜所欣賞的。這般哀傷幽怨的曲子恐怕也是什麽伶人自傷,多爲感情哀愁罷了,自然不能如七夜的耳。
因此,七夜倒是便是百無聊賴的端起酒杯,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酒,然而,正當她想放下酒杯的時候,頓時敏銳的感覺到一道視線正朝她望了過來,很是犀利的目光!
七夜頓時心底浮起了一道警惕,視線一偏望了過去,隻見自己斜對角的一個雅間内,一個一身銀白色的男子正朝她望了過來,銳利的目光讓七夜頗爲的不爽。
那男子七夜自然是見過的,好像就是那個什麽金盛的九皇子叫什麽秦玄風的,上次在清風酒樓還見過一回,還有那次打鐵鋪内!
然而,坐在他身邊的卻是那一身月色錦袍的北淩齊!
見到七夜的眼神投了過來,秦玄風便微微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酒杯,對着七夜淡淡一笑,然而七夜卻覺得那笑容笑得有些不真實,便也沒有再理睬,蓦然收回了眼神,繼續喝她的酒。
“七夜,這夢姬的琴聲不入你的耳嗎?”
胖子終于發現了正在心不在焉的喝着酒的七夜,于是給七夜倒上了一杯,一邊問道。
“我對這絲竹音樂沒幾分興趣。”七夜淡淡回答。
“不是吧?你以前不是也很喜歡這夢姬彈琴嗎?還說要給她贖身以後讓她專門給你彈着聽……什麽時候性子轉了?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該不會因爲百花盛宴的事情擔心吧?”
百花盛宴?
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七夜可無時無刻不惦記着北璃赤手中的那顆大地菩提子呢,這些天也一直不放棄打聽,然而卻始終沒有其他大地菩提子的消息,如此看來,也真的隻能拼上一把,赢得那百花盛宴了。
“得了,我們這些就是上去露個臉就行了,反正我爹娘他們也不指望我能沖進前三十,不過你倒是可以試試,說不準還可以混個好官職呢!而且有東方大元帥保着,我保證你晉升得很快!”
“這百花盛宴要考核什麽科目?”
最近見到皇城裏一時間湧進了許多的學子武士的,似乎都是過來參加盛宴的,朝廷給他們統一安排了住宿,聽說那些人都是從各個地方選拔上來的佼佼者,七夜之前也沒有太關注這方面的信息,所以眼下從腦袋裏也讀不出太多有用的東西。
聞言,胖子沉默了一下,那腦袋才微微搖了搖,“不知道,往年都是陛下親自出題的,而且題的,而且是到了比賽上場的時候才知道題目。這文方的題目就難說一些,武方嘛,隻要本事過硬那也差不多了。”
看來這赤帝還挺有一套的,現場出題?
這樣即使是想作弊估計也很難了!
——《X處首席特工皇妃》——逐雲之巅——
夜深人靜,大夏皇朝皇帝禦書房内也正是燈火輝煌之時。
偌大的整潔的禦書房之内,年輕的陛下一身黑色金線錦袍,正站在牆邊的那副巨大的地圖下聚精會神的看着,旁邊的江海則是挑着宮燈給他照着,一聲也沒吭,生怕會驚擾了正在沉思中的陛下。
赤帝那沉寂的眸光一直在那地圖上的某一個位置上來回移動着,臉上是那平靜無波的表情。
“陛下,夜已深,您還沒用晚膳,老奴讓禦膳房給您準備一些宵夜吧。”
江海終究還是擔心陛下的身子,當下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不用,你下去吧。”
低沉而平淡的聲音傳了過來,語落,江海手中的宮燈已經被陛下接了過去,隻見陛下那沉寂的眸光依然還停落在那地圖上。
江海臉上拂過了一道擔心,終于也隻能無奈的退了下去。
然而,江海才退下去沒多久,隻見一道身影便立刻從門口閃了進來。
“屬下參見陛下!”
一個黑衣男子單膝跪了下去,雙手抱拳很是恭敬的開口道。
“嗯,平身,何事?”
陛下頭都沒有回一下,視線依然還落在地圖上,平淡的嗓音卻傳了過來。
“謝陛下!”
那名黑衣男子這才緩緩的起身,“啓禀陛下,話已給辰王殿下帶到,屬下回來的時候無意遇到了七夜小姐進了辰王府,特回來禀報。”
黑衣男子此話一落,年輕的陛下眸光微微一閃,這才緩緩的收回了視線,徐然轉過身子望想那黑衣男子,“她去辰王府做什麽?”
“陛下,屬下探查得知辰王前段時間因爲練功走火入魔,七夜小姐是上門給他施針的。”
黑衣男子又恭敬的回答道。
“她什麽時候有那等好心了?辰王傷勢可嚴重?”
陛下将宮燈往龍案上輕輕一擱,緩緩的坐了下來。
“已經無大礙,陛下請放心。”
陛下點點頭,讓黑衣人退下,沉默了一下才傳喚了江海。
“江海,你馬上把大魏國進宮的那兩株血參還有那朵冰蓮拿過來,讓人給辰王送去。”
“是,陛下!老奴這就去!”
江海應了一聲,立馬就退了出去。
然而,沒一會兒,門外便傳來了一聲通報——
“奴才見過陛下!太皇太後在門外求見。”
聞言,陛下那沉靜的臉上才微微掠過了一些深沉,皺了皺眉,“請她進來。”
“是,陛下!”
不一會兒,隻見太皇太後南宮柔一身華貴的鳳袍,手間執着一串佛珠,緩緩的走了進來。
“見過皇奶奶。”
北璃赤對南宮柔行了個禮,低沉的開口道。
“行了,也别這番惺惺作态了,你這心裏要是有皇奶奶啊,也不會那麽久也都沒有到慈安宮來陪皇奶奶說句話。”
太皇太後衣袖一掃,頗爲不滿意的瞥了年輕的陛下一眼,提着步子往旁邊的軟榻走了去,歎了幾口氣才坐了下來。
“朕公事繁忙,還望皇奶奶諒解,朕已經吩咐淨月天天到慈安宮陪你誦經念佛。”
北璃赤淡然望着太皇太後,好一下子才走過去給太皇太後倒上了一杯熱茶。
“淨月是淨月,你是你!公事繁忙隻是借口!煩哀家唠叨才是真!你哦你!赤兒!勞心國事是好事,皇奶奶不能說你做得不對。”
太皇太後歎了口氣,端起茶杯,小心的喝了一口,“你父皇當初要是也有你的一半費心,我大夏皇朝也不會……”
太皇太後心裏是一陣無奈,沉默了一下,見到坐在一旁的北璃赤卻是那麽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當下隻有歎氣了,略顯蒼老的手往衣袖裏掏了去,很快便掏出了一份奏折,往茶幾上一扔,有些氣惱道,“你看看吧,你自己看看!大臣們都到哀家這裏請願來了!”
北璃赤黑眸一沉,淡然拿起了那本奏折,打開看了幾眼,便合上了,俊臉上卻浮現出了一道陰沉。
“你以爲哀家願意這麽逼着你不成?”
太皇太後瞪了北璃赤一眼,語氣頗爲的不滿意,“衆大臣都提議選秀之事,你二十有幾了如今這後宮之中尚無一位嫔妃,你讓衆大臣怎麽想?你又讓天下人怎麽想?你是大夏至高無上的陛下,赤兒,你可得爲我們大夏皇室的香火着想,胸懷大業沒錯,這延續香火之事也不能落下了,你父皇到你這般年紀的時候,皇子公主都已經十幾個了。”
“他們就這麽想讓他們的女兒進宮?”
北璃赤一手将那奏折丢盡的旁邊的壁爐裏,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你!”一看到那很快燒成灰燼的奏折,南宮柔頓時一陣皺眉,“他們這也是一片好心,爲皇室的香火着想。”
“朕事情何時需要他們來過問?行了,皇奶奶,天色已不早,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這選秀之事朕不同意,他們若是堅持,朕就将這些秀女都送給有功的大臣。”
“赤兒,你這是在跟哀家說你跟哀家說你還不打算選妃了?”
南宮柔定定的望着北璃赤,臉上沉郁了下來。
“哀家可不管,此次哀家回朝勢必就要看到你把這妃子給選了不可!百花盛宴之後就是選秀,由哀家親自主持,這事情沒得商量,你好自爲之!”
南宮柔心裏一陣火,重重的将手裏的杯子往桌上一擱,便一身火氣的離去。
北璃赤漫不盡心的拉了拉有些褶皺的衣袖,顯然是沒有将南宮柔的話放在心上,然而黑眸裏的冷光卻分明有些銳利的了起來。
而,南宮柔才剛剛離開,江海便一身惶恐的進來了,見到陛下一臉深沉的樣子,心底也微微輕顫了起來。
“陛下,太皇太後娘娘……”
“小孩子脾性。江海,你把衆大臣未出閣或者未娶妻的女兒兒子都給朕羅列出來,明天晚上交給朕。”
“陛下,您這是要……”
江海微微詫異的望着陛下。
“朕要點鴛鴦譜。”
陛下淡淡的應了一句。
“是,陛下!對了,陛下,剛剛侍衛來報,東方大元帥已經抵達皇城了。”
“嗯?如此迅速?”
陛下一聽,似乎有些意外。
“是的,陛下。”
陛下沉默了一下,眸光微微一沉,然後便起身,“你去換身衣服,随朕到東方王府走一趟。”
“是!陛下!老奴這就去!”
……
亦是夜深人靜,皇城某一僻靜的小巷内。
七夜一動不動的停在高牆之上,一雙清冷的眼眸望着下面的小巷裏匆匆跟過來的兩個黑衣男子,唇邊是那冷冷的笑意。
她剛剛一從怡紅院裏出來便被這兩個人跟着,這兩個人的輕功很好,她硬是繞了好大的一圈才将他們的甩掉了,七夜對這兩個人的身份心裏自然是有底的,恐怕就是那秦玄風的下屬吧,那男人不好好的喝他的就有這等閑心思派人來跟蹤她,這是何意?
果然,下面的兩人在一陣搜查之後仍然找不到七夜的身影,這才有些懊惱的開口——
“被她甩掉了!此人好可怕的警惕!竟然一開始就發現了我們!還戲谑的帶我們繞了這麽一大圈!”
“是啊,速度也好快!累死我了!呼!還是趕緊回去跟九皇子禀告吧。”
“走!”
語落沒一會兒,兩人的聲音便遠了去,陰暗的小巷裏頓時恢複了一片死寂。
……
七夜利落的從高牆之上飛躍了下來,冷然望了兩人離開的方向,唇邊又勾出了一道冷笑,這點本事也想追蹤她?開什麽玩笑?要這麽容易被發現,她七夜早就死上千百次了!
蓦然收回了視線,淡然轉身,往小巷的另一頭走了去。
這是城北的某一處小巷,七夜對這裏的地形倒是挺熟悉的,一下子就穿出了小巷,外頭是一片林子,再穿過林子就是通往皇城大道的小徑了。
然而,七夜才剛剛走出小巷,頓時就收住了腳步,清眸一沉!
有殺氣!
刀劍交錯的聲音!
便是從那個林子裏傳出來的!
七夜微微一怔,想了想,然後便從衣袖裏掏出了一方手帕,蒙住臉,然後小心翼翼的朝林子走了過去!
‘呯!’
‘呯!’
‘铛铛!’
果然,随着一陣激烈的刀劍拼殺聲響起,隻見一道道銀光如同跳舞的流星一般在空中肆意交錯着。
七夜躲在一個大樹後小心的往前方望了去,隻見林子深處的前方的一片小小的空地上,幾把火把正插在旁邊的地上,幾個身穿黑色勁裝的黑衣男子正各自持着手裏的刀劍将一個身穿灰色勁裝的男子圍在裏面。
暗淡的星夜之下,借着那火把的微光隐約可以看見那灰衣男子似乎受了傷,那灰色的衣服上已經沾上了一大片的血迹,隻見他手中拿着一把鏈子刀,鋒利的刀鋒在微光下正閃爍着淡淡的冷芒。
“秋無風,你竟然敢背叛暗樓,還不趕快放下你手中的刀跟我等回暗樓接受樓主的發落,你已身受重傷,還想抵抗我等嗎?”
領頭的黑衣蒙面人望着被他們包圍在中間的灰衣男子,冷冷的開口道。
“秋無風,不想死就放下你手中的刀随我們回暗樓!”
領頭蒙面人身旁的另一個黑衣男子也開口道,聲音有些沙啞。
兩人的聲音落下去,隻聽得那灰衣男子一陣不屑的冷笑,“你們當我秋無風是沒腦子嗎?回去我隻會死得更慘!哼,你史坡不在你的青狼幫呆着好好做你的幫主,竟然被派過來追殺我秋無風,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秋無風,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你背叛樓主在先!”那領頭冷笑連連,冷冷的望着灰衣男子,“你堂堂的暗樓左護法竟然也敢這種背叛暗樓的事情來,樓主豈能容你?”
“沒有的效忠又哪裏來的背叛?金莫飛先用卑鄙手段暗算于我,讓我爲他所用長達五年之久,答應讓我辦完最後一件事就給我解蠱毒,如今卻食言于我,哼,這等小人也想讓我替他賣命,你們都當我跟你們一樣是蠢貨嗎?”
那灰衣男子冷笑道,然而聽聲音似乎有些底氣不足,明顯是受了很重的内傷。
“秋無風,我史坡是念在你我共事一場的交情上不與你爲難,隻要你乖乖放下你手中的刀你手中的刀跟我們回去,我們四大堂主還有右護法都會跟樓主求情,讓他放你一馬!”
“你想離開暗樓那便是死路一條!樓主要是不給你解蠱毒,你就必死無疑!”
那黑衣男子陰冷道。
“哼,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恐怕你才是希望我死得最快的人吧?你惦記着我這左護法的位置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既然走出來了,我秋無風不可能再回去,你們想抓我回去,那就盡管放馬過來吧!咳咳!”
那灰衣男子輕咳了幾聲,吃力的橫着手中的刀冷冷的望着包圍在外面的幾人,突然一陣寒光一閃而過,幾道黑影又一起圍了上去,刀劍交錯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直躲在樹幹後面的七夜在聽到這些人的對話之後心底卻是微微一沉——
聽那人剛剛說的什麽暗樓?難不成就是當初派來刺殺她的暗樓?金宇楠好像就是那暗樓的少主,隻是……
而且聽那灰衣男子說了什麽青狼幫?史坡?難道是那史祯襄的老爹不成?剛剛還把那史祯襄給揍了一頓呢!聽剛剛他們的談話,似乎這史坡還是這暗樓的什麽堂主?
想到這裏,七夜那清眸微微一眯,面巾下的那張清秀的臉上揚過了一道微笑,這事情似乎有點意思!她正找機會摸摸那暗樓的底子呢,怎麽說也是一個殺手組織,就是不知道跟她以前那批手下比起來會是怎麽樣的結果。
不過,這灰衣男子叫什麽秋無風的應該是這暗樓的一個大人物,不知道是因爲何事背叛了暗樓所以才會被追殺,其中還說到什麽蠱毒,七夜立馬就想到那天晚上在柳紅院發生的那些事情,難不成,這暗樓是……
七夜眼眸微微一亮,心底便有了一些了然!
既然這暗樓的少主是金宇楠,那麽派來刺殺她的那些黑衣人估計也就是風惜月等人的意思了,想不到這金宇楠還有這等身份,那批殺手可不弱。聽東方青岚說了,那麽死在她手上的就是這暗樓什麽銅牌殺手,如此說來,還有銀牌,金牌了,這金牌又将會是一個怎麽樣的高手呢?
七夜想着,伸手摸了摸下巴,眼裏的興味更是濃郁了起來,微微吸了口氣,将心中的思緒壓制了下去,這才擡起頭,繼續往正在交戰的前方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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