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妄二話不說,一劍刺在楊天的大腿上。
楊天頓時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對他來說,這是十七年來都沒受過的痛。
楊鼎終于被他慘叫吓住,生生止住腳步,他面色猙獰地對楊妄厲聲吼道:“楊妄,我此生不殺你,誓不爲人!”
楊鼎比弟弟大了七歲,自然從小就疼愛這個弟弟。
此時見他痛得如此凄慘,自然的,對楊妄的恨意,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此時的情況也讓楊鼎心中慌亂,他回頭看向父親,卻更是吓了一跳。
楊青被楊妄諷刺後便一言不發,此時正森然看着楊妄,原本白淨斯文的臉變得無比猙獰,一條條青筋暴起,就在毒蛇般在他臉上、脖子上、手上蠕動着。
楊妄卻沒有看他,逼開楊鼎後,他猛然大吼:“楊雲,你若再前進一步,休怪我廢了這小子雙腿,讓他下半輩子隻能躺在床上!”
沒錯,楊雲已經繞到他後面去,正準備一拳斃掉楊妄了。
此時竟被發現,他立刻止住腳步。
他大哥楊青對這個二兒子極爲疼愛,若是他出了差池,今日就算殺了楊妄,怕也平息不了楊青的滔天之怒。
楊妄說到“下輩子隻能躺在床上”,自然就想到楊玄凄苦的一生,眼角竟不覺流出一滴淚水來。
同時,對楊青的恨意,也到了前所未有之深。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兩人的仇卻是真正結下了。
楊帆卻在這個時候跑了過來,一眼看到楊妄竟然把劍都橫在楊天脖子上,心頓時涼了一半。
他急忙對楊青說:“大哥,丫鬟瑜兒說,二哥是司馬風殺的,楊妄在無意中聽到這事實,一怒之下便殺了司馬風。今晚他所做之事,皆是心情激動使然,望大哥大人大量,再饒他一回!”
楊帆根本不知道楊妄剛才做了什麽,隻是看楊青的臉色和慘叫着的楊天,他就知道今天這事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楊帆之言,在場的人看見楊妄瘋狂的姿态,自然就信了大半。
但是楊青卻根本沒有回應他,他一言不發,隻是如野狼盯獵物般盯着楊妄。
“楊妄,你到底想做什麽!”楊雲臉色凝重地說。
楊妄的膽大遠超過他的預料,雖然說兩人站的立場相對,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楊妄的膽識心智遠超過同代。
就是楊鼎,除了有真龍境第二重的實力,其他也遠不及楊妄。
“很簡單,我要用司馬風的屍體,來祭奠我的父親!”
楊妄和楊雲說話,但是眼睛卻一刻也不離楊青。
楊雲是一頭猛虎,而楊青,卻是條殺人不眨眼的毒蛇。
更多的時候,毒蛇比猛虎更可怕。
“不可能,陵園乃先祖安息之地,豈容你帶外人的死屍進去胡鬧!”楊雲毫不猶豫就說。
楊妄卻隻看着楊青,道:“我祭奠完畢自然就放開楊天,司馬風乃我殺父仇人,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不在父親墳前将他千刀萬剮,教我父親如何瞑目?家主,你若是不答應,可别怪楊妄情緒激動之下做出沖動的事情來!”
楊青卻不回答,全身冰冷的殺意卻使得周邊的人紛紛退開,惟恐受到他的遷怒。
楊妄咄咄逼人,莫說是一家之主,就是平常長輩也會按捺不住,出手殺人了。
楊青沒有回應,二老爺子卻發話了。
他站在暗處一動不動,但是已經有數人發現了他的存在,當然也包括楊青。
楊青沒有立馬把楊妄殺掉,也是因爲他在那裏站着。
白日二老爺子的一句話,楊青到現在還心驚膽戰。
二老爺子說:“你進去。”
這是對楊妄說的。
楊妄心中一喜,二老爺子竟然說出這話,自然就是要維護他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但終究是好事。
他這才把楊天扔向楊鼎,竟然二爺爺發話了,他還挾持着人質,未免太不成樣子。
“二叔!”楊青轉過頭看着二老爺子,一雙眼睛都快冒出煙來,“楊妄目中無人,殘忍暴戾,你卻屢屢助他,如此,家族臉面何在?”
老爺子卻根本不去理他,繼續對楊妄道:“進去。”
楊妄哪裏還有不把握機會的道理,他說了聲“謝二爺爺”,便收起短劍,拖起司馬風向陵園邁進。
卻不想楊青卻突然怒吼:“二叔!我倒要問問你,你楊家還是我做主嗎!”
他的意思倒明顯了,到底你是楊家之主,還是我是楊家之主?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你二老爺子不是楊家之主,有什麽理由行家主之權力?
聽了這話,二老爺子臉上一冷,道:“這不是楊家誰做主的問題,而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道:“是良心的問題。”
楊青知道他話有所指,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此時楊妄早已趁機沖進陵園。
楊妄能否進去祭奠,對楊青來說都是小事,是一句話的問題,但楊妄言辭狂妄,冒犯于他,這就不是他能夠忍受的。
其實對他來說,楊妄雖然能讓他發怒,但說到底還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主要是二老太爺的存在,讓他不得不心驚膽戰。
二老太爺名爲楊陵,是現今白澤縣鼎鼎大名的人物,名頭甚至蓋過楊家家主楊青,主要因爲楊陵是人丹境界的強者。
楊青也是迫于楊陵的實力,才沒有立刻向楊妄動手。
不過楊青心胸狹窄,經過今晚之事,毫無疑問,楊妄成了他必殺之人。
殺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就算有楊陵保護,楊妄也難以逃脫死的命運。
“所有人,都回去!”楊陵突然道。
楊陵是楊家的守護神般的人物,沒人敢逆這他的意思。
就連楊家二把手楊雲,在楊陵一瞪之下也隻能灰溜溜地離開。
楊天大腿受傷,也少不了他來穩定楊青正房的情緒,這些婦人要是鬧起來,更加不好收拾。
轉眼間,便走剩楊青和楊陵兩人。
………………
轟隆一聲,厚重的雲層閃過一道紫色的電光,雨仍然沒有下起來,空氣卻沉悶多了。
這雨一下,恐怕就是個傾盆大雨。
楊妄将司馬風的屍體重重的摔在楊玄墳前。
楊玄驚豔半生,凄苦半生,人生之大起大落,令人咋舌。
楊妄跪在楊玄墳前,還未說話,卻已淚如雨下。
滴水之恩,尚且湧泉相報,何況養育之恩?
慢慢舉起手中短劍,楊妄聲音哽咽:“父親在上!今日妄兒殺死司馬風,用這賊人屍體,祭奠父親在天之靈!”
“今日孩兒便将這賊人千刀萬剮,以報父親養育之恩!”
“這一劍,報父親給孩兒一日三餐!”
手起刀落,楊妄的短劍劃過司馬風胸口,頓時拉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已經變得暗紅色的血液慢慢湧動,頓時染紅了司馬風的衣衫。
“這一劍,報父親給孩兒四季衣裳!”
這一劍捅進司馬風腹部,絞爛了他的腸子。
“這一劍,報父親教孩兒分清善惡!”
“這一劍,報父親教孩兒明辨是非!
“這一劍,報父親對孩子諄諄教誨,讓孩子習得一身武藝!”
“這一劍,……”
半晌過後,司馬風已經體無完膚。
暗紅的血液噴到楊妄身上,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地獄裏走出的惡魔。
楊妄滿臉淚水,猛然抱住楊玄的墓碑:“父親,您對孩子的大恩大德,孩子這輩子都無法還清,今日殺死司馬風,卻也不夠報答萬分之一!今後我定會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努力修煉,将來走出白澤縣,走出四海國,甚至走出這玄黃大陸,您教與孩兒的夢,無論爲你爲我,孩兒都會去實現它!”
突然,他目光一凝:“父親,爲何不告訴我當年的下毒之人是誰,您是受害者,必然心裏有數,那楊青内心狠毒,若那喪盡天良的人是他,我必定如今日般将他拖到你墳前,讓他死無全屍!”
轟的一聲,雷聲大作。
楊妄默默擦掉臉上的淚水,慢慢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