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今晚,對上姬流觞的時候,他都沒有把握,那個傳聞中毒蛇一樣的男人,盯着某個人就會不死不休的詭異男人,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被他盯上的人,從來沒有一個有過好下場。
這一次,姬流觞顯然盯上安甯了。
因而,玉容歌的擔心是如此地明顯,不是他不相信安甯的能力,也不是不信他有這個實力護着她,而是明明算計到一切,就是算計不到這份心情,一份從未有過的患得患失的心情。
他是越來越舍不得她在他看不到的視線範圍裏了,怎麽辦呢?
安甯呢,從來沒有見過玉容歌如此慎重又嚴肅的表情,倒讓她一時之間沉默了。
“甯兒。”玉容歌的語氣微微有些急促,他将她伸手一攬,輕柔地就将她困在他的懷中,好像擁着她,他才有真實的感覺。
他這樣難舍的心情,這樣害怕的心情,從未嘗試過,可在安甯這裏,他什麽都品嘗到了,擔心的滋味,懼怕的感覺,還有,還有深入骨髓的想念。
“玉容歌,你怎麽了?”今晚的他有些奇怪。
“沒什麽,就讓我靜靜地抱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唇角還留着她的餘香,他想将這一刻的美好永遠地留住,記住,銘刻進他的心靈深處。
安甯呢,本想推開玉容歌呢,可目光接觸他那雙幽然透亮的眼眸時,竟是莫名地停了動作,就那般任由他擁着她,彼此靜靜地感應着這個夜晚的甯靜,祥和。
直到風兒吹過臉頰的那一抹微涼,驚了恍惚中的安甯。
“玉容歌,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她用手輕輕地推了推玉容歌,推開的瞬間,似乎身上的那份溫暖随之消失了,心情在那一刻莫名地感到有些空落落的,可是她似不願意去追究這是什麽緣由,隻是想着,現在的她要盡快離開這裏,離開玉容歌的身邊。
玉容歌呢,在那一刹那間,從安甯的眼神裏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了,因而他松開了雙手,如往常那般,溫笑道:“好,我讓冷四送你回去。”
“不必了,還是不用麻煩冷四了。我一個人回去,倒還方便一些。”安甯婉言拒絕了玉容歌的好意。
“也好,那你一路小心點。”說着,玉容歌解下了他身上的披風,輕柔地披到了安甯的身上,并且給她系好飄帶。
“去吧,明天我再來看你。還有,我今天帶了一件禮物過去看你,不過你不在,所以我就交給木蓮了,等會回去,你記得要看看。”
“好,我知道了,你也要注意身子,趕緊回去吧,不要站在這裏吹風了。”按照安甯本來的意思,她是不想接受玉容歌這件披風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麽,許是貪戀披風帶給她的那份暖意吧,安甯沒有解下披風還給玉容歌,就那般地離開了鎮南王府。
她離去的時候,不知道玉容歌還站在原地,望着她遠去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久,直到他的身上又多了一件裘皮披風。
“主子,世子妃已經走遠了,看不到了。這會兒夜深了,站在這裏可涼着呢,還是趕緊回屋歇着去吧。”淩五在邊上勸慰着。“若是着涼了,生病了,恐怕明天就不能過去看望世子妃了。”
不知道淩五的哪一句話刺中了玉容歌的心坎,玉容歌倒還真是乖乖地回屋歇着去了。
這個夜晚,他躺在榻上的時候,撫上唇角的時候,依舊想起安甯撲過來親他的樣子,到現在,他依稀還覺得她的香氣留在他的唇角上。
想着,想着,他壓根翻來覆去就睡不好,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他似累了,這個時候,他卻做了一個夢,在他的夢境裏,交錯着安甯的各種表情,有笑着的,有惱着的,還有,還有帶着血色的光芒,而這抹血色的光,倒是驚得玉容歌翻身坐了起來。
“主子,你怎麽了?”看着一臉冷汗醒過來的玉容歌,淩五有些擔心地問着。那玉容歌呢,忙爬了起來。
“快,趕緊收拾,我要到世子妃那裏去一趟。”
“可世子爺你這個樣子——”還沒絲洗漱裝扮呢,世子爺你這副模樣怎麽可以去見世子妃呢,可玉容歌顯然沒在意這些,他幹脆直接從馬廄裏牽走了一匹快馬,朝着尚書府的方向急匆匆地趕去了。
那冷四跟淩五擔心會發生什麽事情,二人雙雙趕緊也牽了快馬,跟了上去。
這會兒,安甯呢,正在榻上閉眸養神着呢。
此時的她,正等着秋水将梨香院的消息傳來呢。
要知道,她昨晚從鎮南王府回來之後,也沒歇着,而是忙活了一晚上,努力在給安青婉加料呢。
她一個晚上沒睡,可就等着今天早上這處好戲呢,安甯想着這個時候安青婉也該蘇醒了,等她蘇醒了之後,她應該會爆發出可怕的聲音吧。
而她正這麽想着的時候,秋水回來了。
她回來的樣子,那是滿面春風,腳步輕快,顯然是安青婉那裏事成了。
“小姐,小姐,好消息。”她剛到安甯的面前,就一臉喜色地對着安甯咬耳朵,說起悄悄話來了。
“說吧,是不是安青婉那邊出事了?”
“沒錯,小姐。那大小姐一大早起來發現她渾身上下長滿了紅疙瘩,當場尖叫一聲,就活活吓暈了過去。”這個該死的歹毒女人,有這樣的下場,活該。
“那蘇太醫呢,是不是又被安明遠給請過來了?”安甯不知道蘇太醫跟安明遠有什麽交情,但是她知道,一旦尚書府裏有什麽疑難雜症出現,安明遠第一個跑去找的人必定是蘇太醫。
果然,秋水聽到安甯問起這件事情,忙點了點頭。
“沒錯,确實二老爺聽了大小姐這邊出事的消息,他就趕緊派人去請蘇太醫去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你說小姐,要不要秋水去路上堵截了蘇太醫,幹脆不要讓蘇太醫過來給大小姐瞧病得了。”讓這個惡毒的女人也吃盡苦頭才行,秋水是這般想的。
安甯呢,卻是笑着搖搖頭。
“不了,就讓他去請蘇太醫過來瞧病吧,等會有了蘇太醫下得診斷書,到時候就更有好戲看了。”
“小姐,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給大小姐加了很恐怖的料啊。”聽着安甯那話中的意思,秋水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也沒多麽恐怖,隻是在過敏藥物之中還加點天花粉末的東西。運氣好的話,安青婉折磨過後還有一線生機,若是運氣差的話,那就是她的命了。”她這麽喜歡折磨人,也讓她自個兒嘗試嘗試折磨人的滋味。
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然,她出手反擊的話,就絕非小懲小戒了。
那秋水呢,一聽這個,馬上興奮道:“小姐,那我再過去看看,看看大小姐那邊如何了,等會我再回來告訴小姐。”竟然是天花粉末,難怪小姐昨晚忙活了那麽久,敢情是去找天花來源去了。
太好了,小姐就是小姐,一出手果然一擊斃中。
這下子,讓這個素來愛面子愛出風頭的大小姐整天蒙着臉,不能見人不說,還得時刻擔心小命不保,可真是大快人心。
當然,就算她運氣好,熬過去了,恐怕病好之後,那一臉坑坑窪窪,等同毀容的顔色,也會讓她痛苦一輩子的,這可真是死不如死啊。
秋水暗暗偷笑着,趕緊上梨香院繼續看好戲去了。
這件事情發展的結果,真的跟安甯預料的那般,秋水一直盯着呢,等到蘇太醫給安青婉下了診斷書,說安青婉得的是天花,需要馬上隔離治療,整個梨香院全部得封鎖進來,任何人不得出去,也不得進來。
這個消息對于安明遠,對于安青婉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她的美夢,瞬間在那一刻破碎了。
不不不——
她怎麽可能得天花呢,不可能的,不會的,老天爺不會這麽對她的。
“不,不會的,蘇太醫,你會不會看錯了,我昨晚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得天花了呢,怎麽會得天花呢。”此時的安青婉,已經語無倫次了。
那蘇太醫呢,提了醫藥箱就趕緊跑路了。
“别,大小姐,你别靠過來,你這可是天花,會傳染人,會死人的,老朽得趕緊離開了,對不住,回去之後,最近這段日子恐怕老朽也不能進宮爲皇上診平安脈了。安大人,你這次可害死老朽了,我走了,你們另請高明吧。”蘇太醫抱着醫藥箱,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出了梨香院。
“爹,你要救救女兒,救救女兒啊,女兒沒有得天花,女兒沒有,沒有啊。”安青婉将唯一的希望放在安明遠那裏了。
可安明遠一聽安青婉得的是天花,他哪有不怕的,他也怕死啊,于是他連連退了三步,不敢碰觸到安青婉一丁半點。
“婉兒啊,你安心呆在院子裏,爹這就去給你請醫術高明的大夫來,你記得,千萬别亂跑出去啊,爹走了,等爹有空再來看你。”